长宗我部信亲就这样抱着北上丛云逐渐冰冷的躯体不听地哭泣,脸上流露出彻骨的哀伤,隐然还夹杂着一丝仇恨,这一刻,他无疑是最真实的,也是最可爱的。没有打骂手下时的骄横跋扈,没有调戏良家女子时的轻佻淫亵,也没有向对手跪地求饶时的卑微窝囊。
单纯的一个伤心人,一个亲眼看着自己亲近之人慢慢死去而自己有无能为力的伤心人。
半个小时后,长宗我部信亲终于因为身体孱弱和伤心过度精力不支昏倒在地。
在这半个小时中,林峰始终没有说一句话,双手搭在围在擂台四周的弹性绳上,漆黑的眸子怔怔地看着拳场的入口。
他不后悔杀北上丛云,敢犯华夏者,神鬼亦诛,更别说是曾经给龙朔国带来千年噩梦的千张国人。也许有人会说先辈犯的错不应该由后辈承担这种貌似义正严词的话来为无辜的大和民族辩解,但是曾经刺杀过千张国两名内阁大臣一名法务大臣数十名商政名流的修罗会因为这句话而停止他无情的杀戮吗?
不会,因为这句话的背后覆盖了太多的事实,丑陋而又血淋淋的事实:嘴中嚷着喊着中日有好和平共处的小泉连续五次参拜靖国神社;千张国教科书扭曲事实——中日历次战争责任都在龙朔国;黑道组织山口组连年不断在龙朔国境内挑起恐怖事端,其他各方地下势力也开始蠢蠢欲动把充满侵略欲望的爪子伸向龙朔国,宇智波家族派诸葛山岳潜伏龙朔国二十年近日更是胆大包天劫持和平天使司马伶仃就是赤裸裸的事实。
可是林峰也同样高兴不起来——北上丛云没错是千张国人,这一点差不多已经判了他的死罪,要是再加上他尚未付诸行动的侵略龙朔国的心,他就更是罪有应得了。
那为什么自己就是高兴不起来呢?林峰摇了摇头,暂时不再想这个问题。他就是这样一个人,从来不再没有结果的事情上浪费精力,就像善变的女人,他从来就不会花心思去了解,当然这或许还和他与生俱来的自负有关。
转过头发现长宗我部信亲昏倒在地,林峰微微一怔,他没有想到长宗我部信亲对北上丛云的感情这么深。虽然他刚才没有刻意去听两人的谈话,但是因为两人也没有刻意压低声音,他还是听到了两人为数不多的几句对白,北上丛云没有告诉长宗我部信亲他是他的老子。
林峰冷峻的脸部线条终于柔和了少许,对长宗我部信亲看法也改观了很多,一个人坏没关系,他自己就是一个在常人眼中从头到脚坏透了的社会败类。所以他从来不因为某个人坏就把对方定性为某一种人。他讨厌的是那种没有资本坏却硬要在自己脸上划上一刀然后龇牙咧嘴地到处炫耀自己是坏胚子的小能量人。而这种人一般是不会流露真感情的,不是他们没有真实的一面,而是他们不敢当着众人的面把自己的真实情感流露出来,他们怕,他们怕这样做的结果是自己好不容易建立起来的脆弱的坏人形象因为一次的感情流露就被破坏殆尽。于是他们又有了一系列更能概括他们的称谓——平庸、无能之辈、窝囊废——而在林峰的思想世界里,无能是一个人一生中最不应该犯的错误。
长宗我部信亲能为一个仅仅是照顾了他十年的奴才流泪,而且是肝肠寸断的那种,这或许不能说明他感情丰富,但至少,他不是一无是处,这就够了。
林峰叫鬼影派人把昏迷的长宗我部信亲送到医院,而他自己则走到北上丛云跟前,凝视着那张安详长睡的苍老脸庞,半晌才说出一句旁人不是很明白的话:“因为我是神帮中人,更因为我是战神林啸天的儿子,所以你必须死。”
林峰交代鬼影把北上丛云的尸身火化,骨灰交给长宗我部信亲,怎么处置当然是他这个不知情的儿子的事了。
待到鬼影和那两名战魂堂成员带着北上丛云的尸身离开后,林峰跃下擂台,走到那个因承受不住连番超过她想象之外的奇异事件带来的震撼二昏厥过去的妖艳女子跟前。仔细注视着那张透露着几许震惊和恐惧的俏脸,林峰突然发现这张连似乎有些眼熟,不过他随即又想到自己做修罗的时候辗转世界各地,见过的女子就是用万做单位恐怕也数不过来,碰上一个熟悉的脸也没有什么奇怪的。
伸手拍了拍妖艳女子的脸蛋,林峰轻笑道:“喂,醒醒了,演出已经结束了。”
妖艳女子大概把刚才奇异的经历移到梦中去了,被林峰拍醒后惊叫一声挥着巴掌就向林峰的脸上扇去,要不是林峰仍旧没有从修罗对敌的高度警惕状态回复过来,说不定还真有可能给她扇着。杀手界至尊修罗被一手无缚鸡之力的小女人掴了一个耳刮子,这件事情要是爆料出去,引起的轰动恐怕不亚于一场全球性的金融风暴吧。
林峰伸手抓住妖艳女子的皓腕,调笑道:“不是吧,这么暴力,一醒来就想着抽人。”
妖艳女子眼睛不经意间看到林峰的手腕上的龙形胎记,脸上表情突然变的有些复杂难辨。不过这只是一刹那的事情,一向事无巨细的林峰这次破天荒地疏忽了妖艳女子转瞬即逝的表情变化。这就注定两人不会是路人甲路人乙只有这么一次交集。
妖艳女子虽然脸上表情回复自然,但她只是个无才无德无城府的市井小民,不可能和那些习惯奸诈擅长阴谋喜欢玩弄手段的谋略家一样可以把情绪掩饰的毫无破绽。心中已经打定某项主意的她不敢看林峰那双似乎能够洞悉一切的漆黑眸子,眼眸流转扫视了一下拳场,发现除了地上地上躺着的那几具拳场工作人员的尸体外,就只有她和眼前这个邪魅的青年。
妖艳女子轻轻舒了口气,尽量让自己保持平静,轻声问道:“其他人呢?”
这一次妖艳女子的细微异常没有逃出林峰的眼睛,但他并没有深想,只当是她还没有从刚才的惊吓中恢复过来。
“你好像有点过分耶,我好心给你机会让你见识世纪难遇的擂台大搏杀,你倒好,几条人命就把你给吓得找周公寻求安慰去了。是你不争气错过重头戏的,出门后悔了可别把责任往我身上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