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峰走到躺在地上嘴角不断往外溢血的北上丛云跟前,蹲下身子,——此刻,北上丛云终于没有三十年前策马江湖的狂傲,也没有了三十年后看淡一切的豁达。他苍老的脸上笼罩这一层淡淡的倦怠神色,眼中的神采渐渐逝去,蒙上了浑浊的阴影。似乎不愿让林峰这个胜利者看到他末日挣扎的狼狈好狰狞,他的脸微微向旁转去,从侧脸看去更加的让人拿感到一种苍凉悲壮的气氛。
“你要走,我拦不住你,为什么?“林峰叹了口气,脸上闪过一抹惋惜之色。北上丛云的修为之高更在他估计之上,隐然比巴蒂斯图和怜念丹梦还要略高一筹,完全可以跻身神榜之列。
如果北上丛云选择死战到底,他就算是最终取胜,也必然是惨胜,甚至是两败俱伤的局面。
“长宗我部信亲是我儿子。”
北上丛云终于转过脸来,灰败的眼睛柔情之下隐藏着一丝刻骨的伤痛。本来带着名为主子实则是儿子的长宗我部信亲到龙朔国
“难怪以狂放不羁闻名当时的你会甘心做一个没落家族的奴才,还真是可怜天下父母心。”林峰心中惊讶这一秘闻的同时也生出些许感慨,看过太多牛逼哄哄的大人物为家为妻儿选择平凡的泡沫情节,本来以为自己看的很淡了,可是当真人真事出现在自己面前时心中还是做不到古井无波。
“长宗我部信亲没有死,而且我可以答应你只要他有生之年不踏足龙朔国,我不杀他。”
“真的吗?”北上丛云涣散无神的眼睛爆射出一缕奇异的光辉,灰败的脸上瞬间恢复的几许生气,挣扎着想要支起身子,奈何林峰的那一脚似乎把他的全身力气都踢没了,颓然躺下,北上丛云粗粗地喘着口气,每喘一口气,他的嘴角就会溢出一股猩红的血液。
“我从来不说假话,更不会骗一个将死之人。”林峰伸过手想扶北上丛云一把,只是伸到半途头悄然放下,“别把这件事告诉信亲,他没有能力承担这些。”北上丛云眼中的神采宛如流星般瞬间即逝,脸也慢慢再次生气渐无。
“或许让他知道了更好。你陪在他身边十年,应该知道以他现在的性格和所做所为总有一天会被社会淘汰的。在那么多的情感中,除了爱,恨是最能改变一个人的玩意,你若想让他在社会上多逍遥几年,就让他恨我。我的仇人那么多,也不在乎多他一个。”
林峰的话很容易让人误会他脑子了进水了,虽然事实真如他所说他不会在意也不会惧怕多长宗我部信亲咬牙惦记他,但多一个朋友总好过多一个敌人,相信世界上也只有林峰会做主动招揽敌人这种白痴行径。
“他恨——恨了就要报仇,可是——咳咳”
越来越多猩红血液随着北上丛云的咳嗽涌出嘴角,“他报不了仇,一辈子也报不了。”
“你放心吧,我答应过你不杀他就不杀他,就算他找我报仇,我也不杀他,再说我有办法让他不找我报仇。”林峰脸上露出一抹神秘的笑容,站起身走道擂台边对鬼影吩咐道:“带长宗我部信亲进来。”
不一会儿,长宗我部信亲被两个战魂堂成员半架着抬进来,本就因为纵欲过度二略显苍白的脸此时更加犹如白纸无血色,眼中尽是恐惧之色。见到林峰时顿时向迷途知返的小羔羊见到自己的主人般,虚弱无力的身子也好像瞬间充满了气力,挣开那两名战魂堂成员的胳膊,连滚带爬移到擂台边,伸手抓住林峰的裤管,拼命地摇晃,一把鼻涕一把泪地哭喊求饶道:“大哥,您就高抬贵手放过我这条狗命吧,我保证再也不调戏良家妇女了,哦不,我马上就离开龙朔国,再也不踏足龙朔国了,您就像放个屁把我给放了,啊?”
北上丛云看到这一幕后倦怠的脸上流露出刻骨的悲哀,眼睛缓缓闭上别过头去,眼角无声地滑落两行浊泪。龙朔国有句话叫“龙生龙凤生凤,老鼠生儿会打洞。”自己英雄一世,为什么唯一的儿子会这么的窝囊,难道真的是报应,自己当时也是酒后糊涂,才会犯下强奸长宗我部家族的女主人铃木佐慧并且使其受孕这个弥天大错的。就算上天真大要惩罚也应该惩罚在自己身上,于儿子何干。
“吓着了吧,放心,我不杀你。”林峰温柔的声音笑眯眯的表情不但不能让长宗我部信亲处于高度恐惧状态的心得到一丁点的平静,反而让他滋生出一种黄鼠狼给鸡拜年没安好心的感觉。心中忐忑不安的他猛然见林峰把手伸向自己的肩膀,身子不由自主地向后缩了缩。
林峰抓住长宗我部信亲肩膀,提猴子般将他提上擂台,余光扫了一眼北上丛云,道:“北上丛云有话跟你说,你过去吧。”
一直被恐惧笼罩整个身心的长宗我部信亲这才发现自己奉若神明的老管家竟然像是被世界遗弃般无助地躺在那里,那具淡薄孤独的身子强烈刺激着他的眼球,心中震撼无比的他颤抖着身子慢慢走过去,终于,他的视线移到了北上丛云的脸上,他有些不敢相信眼前这张苍老无神的脸就是那张陪伴了自己十年的那张慈祥精神的脸。
长宗我部信亲缓缓地蹲下身子,伸出手握住北上丛云干枯的手,回想起老管家十年中对自己无微不至的关爱,他那双只为自己流泪的眼睛终于为另一个人湿润,哽咽道:“北上爷爷,我——”(千张国语)
“孩子,你——你以后要学会自己照——照顾自己,不要整天出去瞎——瞎混,这样下——下去不行,迟早会——会出事的。”北上丛云喘着气断断续续道,他的声音越来越弱,等到他说完的时候,长宗我部信亲的耳朵已经凑到他的耳边了。
“信亲以后一定听您的话,好好练武,将来像北上爷爷一样做一个全千张国最有名的武士。”长宗我部信亲俯身抱起北上丛云,这是北上丛云第一次叫他孩子而不是二公子,而他也觉得这声孩子比二公子好听千百倍。眼中的泪水终于悄然而下,滴在红木地板上发出的滴答声音在空旷无声的拳场中格外的响亮。
“这样爷爷就——就放心了,一定要记住,不——不要报仇。还——还有,在爷爷的房间里,有——有爷爷留给你——你的东西。”说到后来长宗我部信亲颤颤巍巍抬起另一只手想要摸一摸自己意外得来的儿子的脸,可是——北上丛云最终没有告诉长宗我部信亲自己其实不是他的什么北上爷爷,而是的他的亲生父亲,因为他的眼睛已经闭上,呼吸已经停止,他——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