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过饭后弟弟便把姐姐赶回去了。等会大家都要去书堂读书了,这里人会很多的。
金鱼其实满不在乎,这里的学子没有家世,也有未来,嫁给任何一个她都不亏。但既然亲亲小弟想让她走,那就听小弟的吧。爱害羞的弟弟,还怕人知道这么个漂亮姐姐不成。不对,是怕人把漂亮姐姐抢走了吧。
心情愉悦的想着,金鱼欢快的走向大门,门口的机灵门童依旧在等着,这么多姐姐,他只等着金鱼一个人。
向机灵门童道了别,金鱼就步履欢快的朝家走去。
而此时正在书堂准备读书的满堂,正在无奈的应对着一个觊觎他姐姐的少年。
“满堂,这是你上次说要看的书,好不容易才从我爹手里偷出来。”稍稍有点圆润的少年,路曼讨好着他自认为的未来小舅子。
“谢谢你的书”满堂客气的谢过路曼,接过了书。
“不用谢,都是一家人。”路曼开心的笑着。
满堂觉得脑仁疼。
“你从来都没和她说过话,你到底是为什么,为什么只见了一面就想娶她。”满堂揉着眉心,觉得很闹心。。
一个九岁的小孩做着这种动作真的是很无理取闹,路曼却极其认真的思考,然后告诉他。“因为我第一次见到她,就觉得她是不会嘲笑我的人。”
她当然不会嘲笑你,她最喜欢的就是你这种有钱人,尤其还是很有钱的人。如果她知道你喜欢她的话,马上就会扑过来的。
但这只是面无表情的满堂的内心独白。没人能听见。
满堂知道路曼第一次见到金鱼后,就开始缠着他,只以为是贪图金鱼漂亮,毕竟就皮相来说,她长得真的很不错。
但没想到,他居然想娶回家。
就人来说,路曼虽然不好看,但是挺憨厚,没有商人之家的狡诈。而且是大富之家。
但这种事,娘不想逼金鱼,他又怎么敢介绍路曼给认识。还是要路曼自己去说。
没想到,路曼整整三个月,只是偷偷的看着而不敢上前,回头又来缠着他。虽然经常给他一些好处,但他又怎么是贪图小处的人。拒绝了一次又一次,依旧契而不舍的路曼,终于把满堂逼无奈了。
你爱怎样就怎样吧。反正我是不会介绍的。
满堂对自己的超高觉悟很满意,随即也满意的看起了路曼带来的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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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鱼不知道这些事。
她正被路上的风景迷了眼,来的时候跑的急急忙忙,并没发现,居然有树木已经抽了芽。而路边湿润的小路旁,居然也有几朵不畏寒的小花颤颤巍巍的开了。真漂亮啊,这样早的春天。
金鱼于是很开心的摘了花,戴在了头上。
提着篮子的金鱼,戴着小花的金鱼,步伐欢快的在街上行走。
虽然目标一直是向着家去,但她却四处张望。哪里热闹往哪里凑。东张西望,步伐虽快,实际距离却没有减少多少。
这样脆生生的小姑娘,自然也引起了一些人的注意。
室火城的俨然楼里。就有靠窗的一双公子看见了她。
其中之一,桃花眼里的花心简直要溢出来了。他看向金鱼,挑了挑眉,慵懒的笑了笑,对身边的人评价道“这才是典型的小家碧玉。”
身旁长身玉立的人却是望向他,“那你怎知,渥丹不是小家亦不是碧玉。”
桃花眼公子手执扇子点了点身旁人,“这就是姬振理”又点了点自己“和陆离的区别。”又向金鱼的方向点去,解释道“你看没,头上簪了什么”
姬振理仔细看去,却是佩服“一朵小小的,恩,这花名我不知”当下努力思索。
陆离又是一笑“你当然不知,你姬家公子如何知道这种花”看着金鱼说,有些怀念的说“这是野花,到处都长,疯狂得很,到哪里都活得下去,你看,这样冷的天,也有花开。”
姬振理却是沉默了片刻,又道“你又是从何知道,这花也不该是你陆家公子该知道了。”
陆离看向姬振理“渥丹第一次见我的时候,就是簪了这花。”
低头把玩已经喝完了茶的茶杯,安静的说“她说她想活得长久,就像这花一样,既漂亮,也坚韧。”又停了嘴。
姬振理默默地看着陆离“所以你就把她带回了府,你以为你能让她活的既漂亮又长久。”
陆离不回答只是继续说“从那以后,她再也没带过,果然每天都很漂亮。”眼睑低下,长长的眼睫毛挡住了他的目光“我以为会带那花的,是小家碧玉,相夫教子,温柔贤惠。”
姬振理又把头看向金鱼充满活力和生机的身影。野花不仅有美丽,还有生命力。想起了渥丹,这个好友以为是他用爱浇灌出的美丽,却不知这只是洗去尘埃后的美玉。
投其所好,对症下药。陆家大哥的美人计使得真好。
陆离的母亲是陆离一辈子的伤痕。只是因为一场诬陷,她便自尽了。
陆离一直想,其实他爹是知道真相的,只是碍于夫人才一时沉默,很明显的诬陷,所有人都看得出,所有人都知道,只要她娘伸冤,他爹是一定会做主的,这样的事又不止一次了。
但她为什么要自/杀。
为什么要用那样一种丑陋的方式结束生命。
他永远都忘不了,母亲悬在梁上突出的眼睛和长长的舌头。
姬振理觉得,其实他母亲,只是需要一个自、杀的理由,而已。
一个贵族小姐,教养良好,骄傲多才,但相爱的人抛弃了白头偕老的诺言,虽然锦衣玉食,但却不得不忍受诸多欺辱,最令人痛心的,是爱人的不言语。而孩子也在庶子的命运毫无前途。
陆离不知多少次从梦中茫然惊醒,看见的都是母亲突出的眼珠和长长的舌头。他的母亲,虽纯真,却软弱。
当他看见渥丹,他想,母亲一定要这样坚韧。这样的人才适合做母亲。
他都没有难过她的背叛。难过的是所有的一切,只是伪装。
直接告诉他,多好。他可以承受一切的。
姬振理明白他的想法,但他无法说什么。
姬振理其实羡慕陆离。有一个真心喜欢的人。还可以在一起。
金鱼的身影越来越远,他想起来一个模糊的身影,标准的美人脸,大家气质,燕绥,他自小定下的未婚妻。
少年时光总要经历磨才会成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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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鱼不知自己被人评为小家碧玉,还是被两位很有钱的公子,她只知道快点回家啦。因为一路上的贪玩,天已经快黑啦,再不回家。陶陶夫人要骂的。
果然,知母莫若女,等待她的是陶陶夫人严峻的表情。
“我错啦,再也不回来这么晚了,再也不在外面贪玩啦。再也不看热闹了。”金鱼快速爬上床,在床上跪下,双手乖乖放在膝上,一副我已知错,并自罚己身,你就不要骂我啦的可怜样。
陶陶夫人没理会她的可怜,只是仔细的看她,看着看着,目光温柔了起来,伸手抚摸她的头。
从未被陶陶夫人如此礼遇过的金鱼有些受宠若惊。
“我想教你跳舞。”陶陶夫人打量了好一会,突然说道“我知道你偷偷练习。”
金鱼大惊失色“娘,不是,陶陶夫人,我只是,只是锻炼身体,不是跳舞,真的,我一点都不想。”
陶陶夫人抓住了金鱼的手,细细看着“可我想。”
陶陶夫人认真的看着金鱼“以后,叫娘吧。”
金鱼有些慌乱,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娘,好反常。
陶陶夫人抓住了她的手,“别乱想,只是觉得,有些事不该瞒着你,无论怎么样,早知道总比晚知道要好。”
陶陶夫人站起身,忽然转过身去,向桌边走去,倒了一杯茶。
“你知道我会跳舞,对吧”很镇定的声音。
“嗯”金鱼只敢轻轻的回答。
“我以前是艺妓。跳舞的那种”陶陶夫人端起茶杯开始喝水。只是手很抖。
金鱼咽了好几次口水,想张嘴说什么,却几次都没说出来。
娘的舞蹈,燕子也跳过。说穿了,燕子也只是高级的艺妓。
她想说,娘,我不嫌弃你,却只是深呼吸。
她自己都是一惊,为什么,是不嫌弃。说到底,还是嫌弃了吧。嫌弃他娘是个***,嫌弃她是个***的女儿。
她突然开始哭了起来。开始是小声的抽泣,后来是大声地哭泣。
她觉得,她要狠狠的哭,把母亲的泪水一起哭出来才好。
她想嫁个有钱人,可她娘是个***。这是不能让别人知道的,可她娘是个***。可是那是她娘。
陶陶夫人也在不停地咽口水,似乎是想把眼中含着的泪水咽下去。但他深吸一口气。沙哑着嗓子说
“不管你以后如何,我都想让你学这支舞。所有的事情,学完了再说。”
金鱼还在哭,她好难过,还学什么舞蹈啊,她娘是个***。
哭了好半天,她才渐渐止住了哭势。哭有什么用,他娘是个***。
陶陶夫人似乎很是受伤,但依旧冷静。
“我知道你不想,我也不想。”陶陶夫人停了一会。又艰难地张口。
“前两天有一个仙师来了,学完了舞蹈,你就跟他走吧。”说完转身便走了。
只剩下抽噎的金鱼独自震惊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