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好看啊！”我又摸索了一套衣服换上。
“那就试试吧，喏，36码的，刚好合适。”她指了指那双运动鞋。
没多想地快速穿上试了试，来来回回走了几圈，用力地踏了踏，感觉确实不错。手也没闲着的，打开了手机，再拍一张照片。
“怎么样？穿着舒服吗？”眼光里说不出的温柔。
“嗯嗯！挺合脚的，也舒服。”我把手机放在她手上，“再帮我拍一张照片。”
萌萌哒摆个造型。
穿什么都好看，却什么都买不起，未被挖掘的拜金潜质。
“白色好看，还是其他的颜色好看？”又问我。
“白色……这双荧光青的不错，颜色很出众。”随手碰了碰上面青色的运动鞋。
出众，干什么都想出众，却是人生最大的败家。
“我先去下洗手间，你等我下哈。”换回了自己的衣服，往三楼的洗手间走去。
“嗯！”
转角处的背面，似乎看见柳明月提着一双鞋在和营业员客道，谄媚的颜色竟出现在她的脸上，画着精致妆容的营业员看起来被逗得很高兴，一张脸笑得花都开了。
服装店的洗手间，小市民的我呆头呆脑得在“宫殿”里迷了路，水龙头像喷泉，不慎地激了一身的水花。
慢吞吞挪着，享受着空调。
柳明月磊落地收拾好，在门口等着我，手里低调地拿了一个装鞋盒的袋子，脸上的表情看不见，视力突然降到了最低点。
很多年前，我十一二岁，沈从平做生意发了一笔横财，顾红千方百计地让顾姝把三万块钱骗出来，条件是离婚，沈从平那个二愣子就像看见曙光似的答应了，到口的肥肉丢了，一转眼，顾红就拎着一麻袋子的钱到街上挥霍。
上最豪华的饭店，吃大餐，大吃大喝，酗酒，暴饮暴食，我傻高兴地跟在后面，悄悄用手抓一把吃的，偷口喝的，别想不通我当时为什么可以那么傻，不能理解，不堪回首，脑子真得麻木地有问题。
两个人暴发户地进了金银首饰店，名牌店，见到什么就豪气地不眨眼，付钱买，那快意劲，离疯了也没多大区别，本就是一家的精神病。
从上午撕拼到夜里，十点钟了，手上的钱还要有一分，都是不肯罢手的。顾红和顾姝穿金戴银，大红大绿，我全身挂满了购物袋，心里极度发狂地，我也想要，我也要买！
泼妇骂街，是顾家族遗传的优良血统，拼的后果是——毒打。大庭广众之下可以不顾形象地打骂，因为我们的自尊，脸皮，心，感情，除了用来吃的喝的，都一无所有了，是没有礼义廉耻的行尸走肉。
脆弱的内心随着过往的点滴崩塌，溃烂，堕落，疯癫，就只在一念之间。
“大姐，你干什么呢……”
正能量，竟会触碰到这个词！
沉沉的，坠落黑暗和海底。为什么会难受。生平第一次见为自己买鞋子，不计较代价和回报的人，所带来的震撼像把整个人都击碎了，再重新拼起。
坏的碎了。
感动，不哭的沈默桐绝望地没有了泪水。痛苦地触动眉梢，该流的泪水流不下来。
踉跄地撞到了玻璃门上。两个黑暗的人，互相舔舐伤口，带来了意想不到的光明。
“衣服穿怎么样地都无所谓，鞋子穿着一定要合脚，你看看你的脚都磨出皮来了，怎么能好好走路呢，来，穿上吧，”柳明月弯腰低头为我穿上新鞋，“真好看，我家的梧桐。”
“六百八十八诶，也太贵了，买，也换双便宜的……”活生生地给惊住了，改变不了她已决定的心意。
“打九折的！”抬头看着我，长长的刘海盖住了半张脸。
做不会做的事，就是为了营业员讲价吗？在生活面前，我们都可以低头，卑躬屈膝。
“那和打没打有多大的区别。”钱多得撒的话，学费就不会难以启齿。
张与和柳明月的工作一开始都没搞清，钱在外面人眼里都很容易赚，是好像很容易赚，但是由于这种生活的各种原因，想过正常人的生活，依旧是穷人一个，又要表面风光。金玉其外，败絮其内啊。
“钱都付了，走吧！再不走营业员的性子再好也要赶了！”
服务员都在你手底下抠出这么多钱了，不高兴也自豪。
新鞋穿在脚上，好漂亮的外表，伐子却是跟心一样更加沉重，柳明月，我欠你的到底应该怎么还。
当晚就在柳明月家住下了，客房已经打扫地干净整齐，被褥贴心的都清洗了一遍，躺上去，浸溢在满满的阳光里。
放假了，终于可以安心地做个白天睡觉，晚上过夜上网的夜猫子。习惯了熬夜，上十点，回到家洗个澡，都没有睡。
我已经把这里当做我的家，窝在沙发里捧着雪糕看肥皂剧，柳明月在房间里打游戏，戴着一副黑框眼镜，严谨一个宅女模样。
肚子又饿了，咕噜咕噜地叫，频繁出现的饥饿感，让我怀疑是不是之前给饿坏了。
“梧桐！明天我陪你到寝室去搬行李吧！”百忙之中抽空和我说句话。
“好！”之后就是等录取通知书。
窘迫地进了厨房，下了一碗面条，三五口就吞光了一大碗，连汤都一滴不落，不是刻意地珍惜粮食，而是就是饿，明明吃了很多，还是觉得饿，像一只无底洞的饕餮。
没钱吃饭的很多时候，都是干饿着，没有柳明月的毅力，挑食，不干净的东西都决不会吃。有吃的时候，就豁出命去吃，吃得再多，也不会有饱感。
我的第一感很强烈，发觉情况不对劲，有意识地抑制住自己的一张嘴，事情才没发展到那么糟糕。
恐慌地往卧室看去，柳明月还在一本正经地打着游戏，拍拍肚子，脚上的运动鞋在黑暗中散发着幽光，宽慰地想是自己想严重了。
得贪食症，再看也会是柳明月呀。
嘻嘻嘻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