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了，到家了。”凌晨三点，柳明月把我背回她家。
“先洗个澡吧，我去放热水。”
还没等她说完，我就一路跌跌撞撞跑到卫生间，抱着马桶狂吐。
“让你喝点是消愁，也没让你喝那么多啊，看吧，现在是消命。”
柳明月靠在门框上，拿过来一包纸巾，一杯白开水，开始唐僧的碎碎念模式。
“喝趴了？要知道就不带你去喝酒。”
“没见过你这么疯的，从不喝酒的人一下子喝拿么多，你是有都难受，有多想不开的？”
“我被人伤得也没你这么要死要活的。”
“不过你今天表现得挺不错，让玲玲她们挺高兴的，我以前还没你做得好，第一次出来混得时候，缩手缩脚的，很不受人待见。”
“呕唔～”吐出来的都是流液，胃里空空的。
“你脸都吐白了，还是先忍忍吧，我煮了点稀饭。”
我倒坐地板砖上，头顶的天花板好低，压得我喘不过气来。
“喂喂，我扶你到床上去，地上坐着会着凉的。”柳明月用手在我涣散的瞳孔挥来挥去，“看来真是傻了。”
“来，躺好了，盖好被子，”她细心的帮我铺好被子，“我给你去盛碗稀饭。”
“你为什么对我那么好？”柳明月转身欲离开，我伸手拉住她。
“怎么，酒醒得真快。”她伪装得很好，面不改色
“你不对我说实话，但是我很想知道，是什么愿因，让你这样帮我，你和我无亲无故，为什么对我好，你不是一个爱心泛滥的人。”
柳明月推开房间的窗户，流畅的空气冲散了呛人的酒气。
“关于人死之后，有许多种看法，西方人的观念里是好人上天堂，坏人下地狱，东方人都推崇无论你是怎么样的人，死后都会来到阴曹地府，接受牛马鬼神的审判，活着的时候你是积德行善的人，就不会受到鞭策，直接进入人轮，极少数一生没干过坏事的人会进入仙轮，从此就不用忍受轮回之苦。”
“相反的，你生前罪恶滔天，泯灭人性，死后就要忍受上刀山，下油锅，等等酷刑，有些鬼魂往往经受不住刑法，跑出地府，在人世间飘荡，无所依附，他们即不想下十八层地狱，也不想入畜生轮回，每当夜晚，天色变黑，他们都会出来，化作一颗怨气的星星，满怀留恋地看着他不愿离去的人间。”
恐怖的东方生死论，我想我们这样的坏孩子死后都会进地狱。
“你看看天上的星星，我的父母就在天上看着我。”她用手指着窗外的天空，笑的明媚。
什么？！对于她的过去，我早已有些笃定的猜测，但到她说的时候，我还是震惊住了。
“我是自己一个人长大的，四岁的时候，我爸告诉我，我妈走了，不会再回来了，我以为她是因为不喜欢我，才会离开这个地方的。”
“我妈没有抱过我，没有给我做过饭，也没有给我过过生日，她甚至很讨厌我，一看见我，就会躲得远远的，我总是会跟在她后面，追着她喊妈妈，可是她从来也没有停止过逃跑的脚步，我开始记事的时候，就没有忘记过她看我的眼神，那样地讨厌，厌弃。”
“我爸从来也没有在我面前提起过我妈，我一提到她，他就会大发雷霆，打我，久而久之，我就不敢在他面前提那个忌讳的名字。”
“同龄人都去上学的时候，我是一个呆在家，爸爸隔三四天才会回来一次，我在家不会烧饭，也没有钱，总是饿肚子，一饿也就是两三天，我渴的时候喝自来水，饿得时候吃垃圾桶里的人家扔掉的食物，我穿着几十天不换的衣服，爸爸他是不会给我洗衣服的，我脏兮兮地躺在床上睡觉，希望睡着了就不会感觉到饿。”
“这个家里的一切陈设，还是妈妈在的时候置办的，但是都已经上了灰，到处脏得也像个垃圾堆，爸爸在一次发脾气的时候，砸坏了家里所有的电器，我就饿着肚子，一动也不动地呆在屋子里，神情恍惚地一直坐着，想睡的时候就靠着沙发睡一会，大部分时间都是在发呆，什么也没得干，没得吃没得喝，一坐就是一整天，我无数次听到门锁开动的声音，以为爸爸终于回来了，可那都是错觉。”
“我当时只有四岁，却认为受过了人世间最大的苦难，妈妈在我的印象里再也没有出现过。”
“一天，我发烧了，躺在床上起不来了，我想我柳明月这么小就要死了，那个让我朝思暮想的爸爸这时候回来了，我之后特别想我那时候就烧死了该有多好。”
“我爸带我去吃肯德基，我看到过很多关于肯德基的广告，那美味的汉堡包，辣鸡翅，对于我这匹饿狼来说，无疑是致命的诱惑，我完全不顾脏死了的手，见到吃的就往嘴里塞，爸爸给我点了很多冰可乐，冰激凌，我那时感冒得很严重，但好不容易才吃到一顿饱餐，我不顾身体，把这些相对于美味的毒药都吃进了肚子里，我摸了摸已经挺起来肚子，桌子上还有很多没吃完的，好想把这些的都搬回家里，那我就不用再挨饿了。”
“‘月月’，我爸开口说话了，这是妈妈跑了之后，他第一次叫我的小名，他脖子上的金项链又粗又亮，他是混**的，最近应该混得不错，不然也不会跑回来带我去吃饭。我没有理他，专注地吃饭。”
“‘月月，爸爸要出去一些时日，你自己要在家照顾好自己明白了吗？’我知道这一次他会出去很久，但也没想过他会像妈妈一样一去不复还。”
她的脸上悄无声息地落下了泪水，我在她的面前哭了很多次，但还是第一次看见她哭。对于她说的话，我除了震惊还是震惊。
“‘你走了，妈妈会回来吗’我脱口而出的一句话，没想到惹怒了他，他突然变得狂躁，挥手打翻了餐桌上的所有食物，我当时只觉得多可惜啊，你在外面吃好的，玩好的，想过我没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