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后点头道:“这也没什么违礼的。你选妃的年纪本就稍迟了些,若是再等几年立侧妃反而不好。一并选了也是双喜临门的大好事啊。”
这话一出,真是几家欢喜几家愁。
秦婉然的脸当即就白了。本想趁这几年好好享受一下“二人世界”,建立好深厚的夫妻情意。谁知道还没过门就有一个抢肉的狼,能不憋屈吗?
以李若江为代表的闺秀们又开始摆出最娇媚的姿态,真想引得那彩蝶在自己这株花上流连。
夕依心中一紧,不由得握了握拳头,却被什么硌得生痛。翻开手掌一看,原来是那支金叶牡丹钗一直被自己攥在手里呢!
这玩意本就不是自己的,拿着倒白惹闲话,等会儿一定要记得交还给皇后。
夕依怕这尖溜溜的金叶子再弄疼了手,就只好握着那圆润的珠子吊坠了。
皇后招招手,太监又捧上一个稍大的木匣子,里面是十来支蓝色的堆纱宫花,虽然仍是精巧可爱,但却明显比秦婉然那支殷红宫花小了很多。
看样子是为淘汰选手们准备的“参与奖”。
只见皇后从里面挑起一支,接着从右耳上取下一只翡翠玉耳坠,勾到了宫花的花瓣上。
众人会意。这支宫花本和其他的一样,但挂上了皇后娘娘的耳坠,自然就是不同一般了。得此花者,即是侧妃之人选。
“谢母后。”
朔月接过宫花,将它放回匣子里。温润的眼神如水一般,不经意地扫过大殿的闺秀们,却在夕依身上,停了那么小半刻。
这细微之处被站在夕依身旁的李若江察觉了,咬牙白了夕依一眼。
只可惜这些眼神都没被放空的夕依捕捉到,这货一直心不在焉地捋着手中的金钗坠子。
李若江刀子一般的白眼就这么砍到了棉花上,怎能不气急?她发了狠,轻抬起右脚,对着夕依裙摆下微露的左脚尖,狠命地踩了下去。
夕依猛然吃痛,深吸一口气,硬生生地把尖叫声憋在了喉管中。但手上就不那么幸运了,因为突然用力过猛,那金钗珠子被拧下来一颗,欢快地蹦跶到地上,又“咕噜”滚到斜前方去了。
见鬼,金钗被拧坏了还怎么交公!
此时此刻,朔月正拿着宫花走下台阶,挨着顺序将它们分发给每一位小姐。而那只特殊的耳坠**花,仍旧躺在匣子里。
一根透明而柔韧的蛛丝,吊着一只微微摇摆的黑色毛腿蜘蛛,慢悠悠垂下。它即将到达的着陆点,居然是夕依的肩头。
站在夕依身后的音无顿时直了眼,小声唤道:“小姐、小姐……”
夕依脚背上的痛劲儿还没缓过来,心里骂着那挨千刀的李若江。听到音无的声音,她茫然转头,却发现一个黑乎乎的玩意吊在左脸颊旁边。
艾玛,一只好大的蜘蛛!
夕依下意识猛吸一口气就吹了出去,这一吹可好,蜘蛛瞬间急速偏离轨道,像荡着秋千一般奔向了另一边。这次,它顺利地着陆了,地点却是……李若江粉嫩的脸蛋……
只听见殿内一声惊天地泣鬼神的尖叫,李若江跳着脚,疯魔了一般,拼命拍打着自己美丽的脸颊。
众人还来不及询问她出了何事,她就一脚踩到了什么东西,只听见“跐溜”一声,她失了重心,整个人朝前方猛扑到过去。
更糟糕的是,她的前方并不是地砖,而是手捧宫花正目瞪口呆瞧着她的三皇子朔月。
于是,令在场众人永生难忘的一幕就这么发生了:
李若江在众目睽睽之下扑向了正朝她走过来的三皇子,两人一起滑到在地。三皇子不幸做了她的肉垫,那手中剩下的几支宫花被李若江压在手肘下,零零落落。更难堪的是,三皇子的袖子被李若江扯破了,白皙而健壮的手臂露在了外头……
夕依捂脸:我勒个去,她不小心踩到的那个玩意,就是我刚刚拧下的珠子……
上帝作证,蜘蛛和珠子,都只是个意外。我不是故意的,真的……
朔月从变故中缓过神来,眼眸中是包不住的狠厉,手臂维一用力,便把已摔懵的李若江推出好远。
这回李若江总算清醒了,战战兢兢地垂泪道:“殿下、殿下,我……我不是故意的,有蜘蛛……”
朔月满面怒容,哪里会听她解释?他愤愤然拂袖而起,却猛然发觉已没有了袖子……
看着三皇子越来越青黑的面色,李若江再委屈,也只能打掉牙往肚里吞。
贤妃“腾”地从位子上站了起来,恨不得立即把这个害儿子丢脸的蠢女人撕成两半。
皇后则暗地里打起了小算盘:婉然与朔月已成夫妻,那自然就是铁打的秦家人了。秦氏家大业大,子孙众多,却尽是些不长进的。若能拉拢吏部尚书,对今后秦家的壮大可是有不可估量的作用……
思虑至此,皇后笑得像和煦的冬阳,融化了盖在李若江身上的霜雪:
“事已至此,朔儿,干脆就顺应天意,娶李小姐做侧妃吧。”
顺个鬼的天意,他已经再也不想看到这个女人了好吗?朔月手臂上青筋暴涨,却始终没有开口反驳。
众人亦是震惊,但细想下来,也是意料之外情理之中:李若江当众出了这种丑,恐怕是一辈子都别想嫁出去。唯一的出路,就是三皇子认了这个侧妃。皇后娘娘是个仁慈的,想必不愿李家小姐就此断送一生,才下此决断。
李若江停止了战栗,眼中喜色大盛。这不也算是因祸得福么?她立即朝皇后磕头,连声道:
“谢皇后娘娘!谢皇后娘娘!”
如此,木已成舟。朔月目不转睛地盯着近在咫尺的夕依,自嘲地笑笑:就差一步,就差那么一步……这真的是天意吗?
他拾起零落在地上的宫花,高声道:“花,还是要送完的。”说罢浅笑着递给夕依,把声音压得只容二人听见,对她道:“如若你愿意等我,一年后我再请求父皇赐婚,迎娶你为侧妃……”
“三殿下错爱了,夕依受不起。”
一句同样低声,却没有丝毫感情的回答,从眼前这个灵秀的女子嘴中,直淌进朔月心底,寒凉彻骨。
极寒过后却有一股近乎狂热的感情涌上他的心头:他云朔月,还没有得不到的东西。越是得不到就越有吸引力,譬如说皇位,譬如说眼前这个清冷的女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