贤妃觉得自己的五脏六腑都快炸了。
自己的儿子如此出众,还是皇储的热门人选。那些闺秀们,还不使尽浑身解数打扮得花枝乱颤?天知道这个南宫夕依怎么如此邪门,装扮得这样朴素,简直比绿叶还绿叶,在一堆花中还怎么出彩?
早知道她“不走寻常路”,真该给青蕊多备几支钗。
这宫女也真是,只晓得老老实实按照自己的吩咐行事,一点也不知道变通为何物!
朔月眼瞅着形势越来越不利,只得暗自苦笑:母妃擅自对她动手,无疑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真真是小瞧了她。若她这么容易便被下套了,那自己也不会如此看重她。
事到如今,也只得弃车保帅了。不,应该是“弃卒保帅”才对。
“青蕊,你擅自离开,还编了谎言来诬陷三小姐,破坏今日的选妃会。你可知罪?”朔月一语惊醒梦中人,那青蕊听言,自是明白了,凛然道:
“青蕊知罪。青蕊因昨日吩咐下来的事情未做完,恐娘娘责罚,就扯谎骗了三小姐……”
这种谎话居然也编得出来。你领完人回去不照样可以做事?一定要把人晾在路边上,再偷偷赶回去,完了又赶回来?不嫌累得慌么!还事先安排好一个小宫女和一支价值不菲的金钗,说出去谁信!
夕依知道,这事情再怎么也不能追到大人物头上去,现在这般已经是最好的结果了。她冷眼盯了朔月一番,便不再言语。
朔月扑捉到她冷芒一般的目光,心中酸楚顿生。打从进殿开始,她就像包着火气似的,正眼也不看他。直到如今才朝他望了一眼,却是寒得犹如千尺玄冰。
早就知道你不愿意。不过,甭管你是肯还是不肯,从今日起,你就是我的人了,往后也就不得不低头!
皇后果真也是想息事宁人的。伤了南宫夕依不好,伤了宫里的某些人就更不好了。最好的,便是让这个宫婢一人顶了去。既然她自己识趣得认了,就不能怪别人狠心:
“来人啊,拖这个贱婢下去,杖毙!”
青蕊愣是咬着牙,也不哭闹也不挣扎,被两个太监拉着胳膊带了下去。
这宫女骨头倒是硬,只可惜跟错了主子。夕依眼中闪过一丝惋惜,就此作罢。
出了这些波折,众闺秀高涨的情绪已有些萎了。不过好在选妃仪式终于开始了。
这应选的闺秀中,竟然没有何梦湘。听说好像是八字不合还是什么,反正户部并没有提她的名字上来。
皇后娘娘和贤妃娘娘挨个地问了诸位闺秀的情况,闺秀们个个知书达理,又温柔又涵养。回起话来,都是娇滴滴惹人怜爱的。
除了墨霜。
这姑娘回话的内容,不是武艺就是兵器,唬得贤妃脸都青了。
皇后倒是知道她的,这个将门虎女,断不是养在深闺里的娇弱小姐,如此性情也没什么好奇怪的。她是沐月的表妹,说白了就是敌对势力,原本就是来凑数的。草草问了她两句,算是流程。
问到夕依这里,贤妃就拿眼瞅着鼻子,一句话也没有。倒是皇后问得多些。
夕依也不知道贤妃怎么就恨上她了。对一个野心勃勃的皇子来说,婚姻是建立后台的绝佳机会。三皇子妃,不是皇亲贵胄就是侯门世族。按照朔月的脾性,是不可能排除众议把自己选为正妃的。
她可没那么大本事做三皇子的真爱。夕依还是有自知之明的,自己在他眼里顶多算个有用的工具。
既然如此,这位贤妃娘娘还用得着这么顾忌自己吗?
问话完毕。皇后慈爱地望着朔月道:“你意下如何?”
朔月一拱手,恭敬道:“但凭母后抉择。”
皇后抚掌而笑:“朔儿你这么说,是把难题推给母后了?总归是你的妻子,还是要有自己的意见为好。这样吧,我指定几个人,你从中选择一位可心的。”
“儿臣听从母后安排。”
皇后又仔细瞧了瞧下面的闺秀,开口道:“定国公之长女邓书莲、晋阳侯之次女秦婉然、李统领之长女李绿娥、兵部尚书韩雄武之三女韩烟。”
见皇后住了口,李若江脸色一沉,同样是尚书之女,自己怎么就没排上号呢?
夕依和墨霜都是偷偷舒了一口气。除了被点中的四人,其他闺秀都一脸寞落地垂了头。
朔月认真地考虑了起来:
定国公脾气很倔,不太好拿捏。而通过都兰公主一事,他已和邓书文有了私下来往,建立了较好的关系。所以选他妹妹做妃,并没有太多必要了。
晋阳侯是皇后的亲哥哥了,秦婉然便是皇后的亲侄女,自己的远房表妹。母妃说到底也只是秦家的旁支,当初入宫是为了辅助皇后的棋子。不想太子夭折,皇后也在生育后元气大伤,再没了生养。自己和母妃这才入了秦家和皇后的眼,但双方终归还是有些猜忌的。
李将军本是自己的人,就不提了。
至于兵部尚书,之前就和自己有了些过节,与晋阳侯也长期不睦。皇后选她,不过是为了彰显自己公正罢了。
思虑至此,结果已经显而易见。
朔月向旁边的太监招招手,太监就捧了一个打开的梨木匣子上前。他持起匣中的一支殷红色堆纱宫花,缓步而下,至秦婉然跟前,双目含情地注视着她,并笑意深深道:“那就晋阳侯家的千金吧。”
秦婉然顿时绯红了脸颊,忙用双手接了,下跪谢恩。
皇后满意地笑道:“也好。你们俩从小青梅竹马,感情颇深。这桩因缘必定美满。”
你确定这不是黑幕?不是内定?
夕依作为一个轻松的旁观者,在心里欢腾地吐槽。
“母后,儿臣还有一个不情之请。”趁着皇后高兴,朔月浅笑道,“不知母后可否实现儿臣这个心愿?”
贤妃身子微微一震,急忙出声阻止道:“朔儿!”
皇后见这对母子情绪波动挺大,也是很不解:“到底是何事?”
“母妃一直觉得违礼,因此不愿向父皇母后提及。只是儿臣存了这个心愿已久,还望母后能成全。”朔月没管贤妃的阻拦,继续向皇后请愿道。
“你但说无妨。”
“儿臣觉得每次选皇子妃实在是有些劳民伤财了,反正以后都要立侧妃,不如就趁此机会一并挑选了……母后意下如何?”
听到侧妃二字,在场的几个身份较低的闺秀立刻来了精神,眼巴巴地望着皇后。
夕依心里则“咯噔”一下,有一种“坑原来挖在这里”的不祥预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