倩宁刚回到府中,就被二姨娘叫过去了。
二姨娘屏退了所有下人,面色冷厉。
倩宁自然知道她母亲的脾气,便小心道:“母亲,您别生气。倩宁知道错了。”
二姨娘看着她乖巧的女儿,心又软了下去,叹口气道:“宁儿,母亲不是怪你没有成功,而是怪你冒这么大的风险亲自动手。这件事做的好,可让那三小姐万劫不复;但若做不好,被她抓到把柄反咬一口,是得不偿失啊!”
倩宁眼含泪花,戚戚然道:“母亲,女儿眼看三妹妹在外越来越荣光,心里恨啊!从前我虽是庶出,但众人都知我比懦弱的嫡出好上千百倍。可如今呢?她就这么露了一手,旁人便只知有她,不知有我了!”
二姨娘拉起倩宁,擦去她眼角边的泪水,轻声道:“她从前是个懦弱的小白兔,如今却是只狡猾的刺猬。我们谋划了好半天,海棠那计也没拿她怎么样。如今还有三殿下帮她。今后该如何,还要从长计议。需静待时机,万万不能操之过急。”
倩宁疑惑道:“母亲的意思是?”
“刺猬也不是浑身都长刺的。总有那么一点软肋,才好让人下手。况且我们最终的目的,是扶正。”
京城的冬日很快来临。
北风凌冽,席卷大地。白雪飞花,素色人间。
前世生在南方的夕依,终于明白了什么叫“千里冰封,万里雪飘”。
不过夕依表示,她根本就不想感受银装素裹的世界有多美!这个年代既没有暖气,又没有空调,简直要冷死个北极熊了!
额,北极熊大概冷不死,可我跟北极熊一点亲戚关系都没有啊!夕依一边想着,一边继续缩在厚厚的被子的,把自己裹成一只虫蛹,叫道:“紫秀,快去关窗户,风又灌进来了!”
紫秀一面关窗一面道:“小姐也是土生土长的京城人,怎地这样怕冷?不然我再去加一盆碳吧。”
“不要不要,我闻不惯那味儿。”夕依又怕自己一不小心中了一氧化碳,一觉给睡死了,赶紧拒绝道。
翠竹拿进来几只红梅插到花瓶里,笑道:“以前小姐整日抱着罐子喝药,冬天里也没见这么怕冷。如今身子好起来了,倒整天窝在被子里不肯出来。”
她话音刚落,就见杨氏带着李妈妈和一个丫鬟走进来了。
翠竹和紫秀赶紧向她行礼。杨氏一脸气恼,道:“你们到底是怎么伺候小姐的?我怎么听说她躺在床上三天都没下地!病了多久,也不跟我说······”还没说完,眼泪就簌簌地掉下来了。
夕依忙安慰道:“母亲,不关她们的事,我也没病,只是怕冷罢了。”
杨氏也是常年担心夕依生病担心成了惊弓之鸟。如今听女儿如此说,才宽了宽心,母女俩也拉起了家常。
“这几日怎么没见着哥哥?”那家伙该不是怕了自己,来都不敢来了吧?
杨氏笑吟吟地道:“这马上开春就是会试了,你哥哥忙着准备考科举,温书呢。我刚刚还给他炖了猪脑,好补上一补。”
好像是听他提过这么一个事。不过他这个智商,补一百只猪脑也白搭。
杨氏有些犹豫,但还是接着开口道:“前些日子,你表舅一家人也上京来了。我寻思着,他们在京城里也没有其他亲朋好友,一家人过的紧巴巴的,还得靠我们接济着,日子才能过得下去啊。”
记忆里这家人可不是什么省油的灯,好吃懒做不说,还满肚子坏水。
夕依一听杨氏这么说,便不悦道:“母亲,你从前不是跟我讲过,表舅一家简直无恶不作。那会儿还偷了父亲上京考试的盘缠,害得父亲差点就没银两上路了,如今心里还有个疙瘩。你接济他们,若父亲知道了,怕是要生气的。”
杨氏垂下了眼帘,哀伤道:“我有何办法,毕竟都是亲人啊。表哥好赌,欠了好些钱被人追债,家里也呆不下去了,才上京来投靠我们。你也知道我那表嫂,脾气又暴躁,两口儿整天为了钱吵吵闹闹,那刚刚才四岁的小侄儿饿得直哭,也让人看不下去啊。”
“母亲,”夕依摇头道,“你就是心太慈。给钱?他完全就是个填不满的无底洞!对这种赌徒,不让他尝点苦头,怎么长记性?依我说啊,要让他被债主砍掉手,才能戒了赌!”
杨氏连忙摆手道:“我怎么下得起心不管他们死活。横竖就这么一个表亲。我想过了,一次不给那么多,够生活就行,没有了再给。这样他也没有闲钱去赌了。”
夕依也只能叹气,摊上这种极品亲戚,还硬不起心肠,只能自认倒霉了。
入夜,仍是北风呼啸。夕依歪在床头看了会儿书,早早地觉着困了,便躺下睡觉。
只是不知为何,她怎么睡都不踏实,辗转反侧,一直徘徊在浅睡眠状态。
蓦地,窗外响起一阵喧闹,生生把夕依从梦里拉了出来。
夕依也是有些起床气的,被这么一吵就火冒三丈,坐起身来连声叫道:“绿蝶,绿蝶!”
绿蝶从偏房转出来,道:“小姐,您没睡着?”
夕依揉着太阳穴道:“外面是怎么回事,都吵翻天了!还让不让人睡觉啊。你去看看,是不是南宫飞源那个疯妇又在闹脾气了!”
绿蝶捂嘴笑道:“小姐,香兰这个多事精,刚刚一听到有响动就出去打听了。一会儿回来准给您信儿。”她话音未落,就见香兰满头白雪地猛冲进屋,大喊道:
“小姐不好了!小姐不好了!”
尼玛,小姐我好好的呢,大晚上的别诅咒我。夕依一翻白眼,道:
“好好喘气,好好断句。”
“呃,哦。小姐,不好了!”香兰乖乖地断了句,又慌起来道:“夫人,夫人出事了!”
“什么?!母亲出什么事了?”夕依只觉得左眼皮猛跳了一下。
“我也还没弄明白,只看到夫人和一个男子,被刘管家请到老爷书房里去了。老爷发了很大火,二|奶奶和三奶奶也赶到书房里去了······”
“男子?什么样儿的?”夕依觉得有种不祥的预感。
香兰歪着头,想了想道:“年纪三十多刚四十的样子,有这么高的个儿。一双眼睛贼溜溜地转悠,鼻梁挺高。哦,左边脸上好像还有一颗痣。”
果然是那个倒霉亲戚!
虽然只见过他一面,但鉴于他长得过分有冲击力,总会让人过目不忘。
夕依翻身下床,穿好衣服就立即往外走。一出门迎面就是一阵寒风,让夕依狠狠地打了一个寒颤。绿蝶赶紧拿出一件猩红斗篷给夕依披上,担心道:“小姐心系夫人安危,也要当心不要染了风寒。”
夕依对她笑笑,这丫鬟真是个心细的。这样的暖意,让她忐忑不安的心瞬间有了丝丝底气,一掀帘子大步跨出门去了。
绿蝶和香兰也连忙紧跟夕依的步子,三人匆匆的身影,融入到了这冬日的雪夜之中。
不一会儿三人就到了南宫城的书房。
夕依环视左右,见周围没有一个下人,只有刘管家守在外头,就知道事情不太妙。
早就提醒过母亲了,倒霉亲戚差点就毁了父亲的前程,父亲对这狼心狗肺的表舅,可是恨之入骨。如今发现母亲私下里接济他,还不知道要怎么发火呢!
夕依一上前,刘管家就行了一礼,笑道:“哟,这么冷的天,三小姐怎么过来了。”
夕依道:“我听说母亲惹了父亲生气。刘管家你也知道,母亲是个纯善不多话的,遇到委屈也不知道为自己辩白。我来就想劝劝父亲,不要因为一点小事,伤了夫妻情意。”
刘管家尴尬地一笑,道:“三小姐,这,可不是什么小事儿啊。”
怎么,不就几个破钱吗?南宫城的确讨厌极品表舅,但是他又不是一毛不拔的铁公鸡,也不至于把事情看得多严重吧!
屋里突然传出杨氏的哭声,夕依心里有些着急,也顾不得和刘管家多言了,敲了敲紧闭着的门,听南宫城道:“进来。”便一手推开了书房的大门。
夕依一进屋,就见杨氏和表舅杨开化跪在地上。杨氏一副手足无措的样子,早已经哭得已经不成人形了。屋里也没有其他人,只二姨娘、三姨娘和她们的一个贴身丫鬟而已。
夕依愣了一下,便向父亲行了礼。南宫城脸都气成了青黑色,见夕依进屋也没什么好脸色道:“你大晚上的不好好睡觉,过来做什么?”
你们大晚上的不也没好好睡觉么,还在这儿瞎折腾我老娘,我还怎么睡啊!
夕依脸上挂着暖暖的笑意,道:“父亲别怪母亲了。您也知道她是个心慈的,最看不惯亲戚们受苦。不然这样,一边退一步,母亲以后都不再接济他们,父亲您也消消气······”
话还没有说完,三姨娘就再一旁冷哼道:“心慈不愿亲戚们受苦,就可以做出这等丑事吗?”
丑事?夕依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不就是几个钱吗,怎么就变丑事了?
二姨娘慌忙喝道:“妹妹,孩子在这儿呢,说话还得有些忌讳!”
三姨娘讪笑道:“做都做了,还怕别人说不成。三小姐,你的好母亲,表面上温顺贤淑,想不到竟然干出了红杏出墙、私通野男人的勾当!”
夕依脸一黑,我勒个去,私通野男人是个神马情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