绿蝶的腰带里,裹着一个淡淡发光的珠子,不正是方才大放异彩的夜明珠吗?!
此时灯火已经被重新点燃,早有两个眼疾手快的仆从,把双膝发软的绿蝶推到了大厅中央。其中一人从绿蝶腰间掏出了夜明珠,呈给燕月公主。
燕月公主单手捏起夜明珠,冷笑道:“果然是我的宝贝。人赃并获,你还有何话可说!”
绿蝶颤抖着,不住地磕头哭道:“公主殿下,我没有······我没有拿。”
旁边的晨霜仔细瞧了瞧绿蝶的脸蛋,便正色道:“回禀公主,晨霜想起来了,站在奴婢身后的正是这个贱人!”
夕依再也看不过去了,站起身道:“公主,绿蝶自从进厅之后,就一刻也没离开过我身边,怎么可能是晨霜口中的贼人?”
话音刚落,就听到一句酸溜溜的话音响起来:“你是她主人,证词不可信。再说了,我看这丫头也没那么大的胆子,莫非是主子指使?”
夕依循声一看,原来是尚书千金李若江,一脸皮笑肉不笑。
绿蝶一听她这话,更慌神了。她闭了闭眼,寻思道:反正这脏水也洗不清了,可不能再牵连了小姐!把心一横,她就高喊道:“公主殿下······”
“绿蝶,你住嘴!”
夕依一看她那双决绝的眼睛,只知道她想把事情往自己身上揽,急忙快步走到她身边,高声喝断道。这丫头也真傻,她真以为自己全认了罪,其他人就会相信与主人无关?
随即夕依也双膝跪地,面色凛然道:“公主殿下。我的证词虽不足为信。但我们主仆确实没离开过此地半步,相信在座诸位都是有目共睹的。”
何梦湘道:“你未曾离去,这点我们可以肯定。但是你的丫鬟,这就没人会注意了。”
李若江则继续嗤笑:“以前我们这些人,来驸马府赏了不下十回宝了,也没见出过乱子。今日就多加了你一个新人,怎么就丢东西了?”
夕依嘴角勾了勾,问李若江道:“李小姐,请问你知道驸马府的小厨房在哪里吗?”
李若江大怒道:“我又不是烧火丫头,怎么会知道?”
“那请问你知道驸马府的客房在何处?”
“不知道不知道,”李若江不耐烦道,“我们都未曾留宿过,哪知道这些!”
“那么,”夕依不紧不慢道,“你知道驸马府的宝库房在何处吗?”
李若江愣了愣,不甘心地别了别嘴,好半天才答:“······不知道。”
夕依紧接她的话头道:“驸马府规模宏大,亭台水榭、高屋建瓴数不胜数。连来过不下十回的李小姐,都不知道宝库房在何处。我和绿蝶这样的新人,又如何知道?不瞒各位,我们来的时候就已经迷过一次路了,还碰到了同样迷路的墨云公子。”
路痴墨云似乎非常有说服力,众人都是一副原来如此的表情。
“兴许是跟踪我去的!”那晨霜急忙道。
夕依胸有成竹地一笑:“跟着去倒是有可能。但回来呢?可有人带路?府里可有人见到绿蝶问路?从晨霜姑娘收走夜明珠,到回来报信,不过是一盏茶的功夫。外面漆黑一片,能在这么短的时间里赶回来,还为我上前去拿木盒。绿蝶可不是神仙,不会缩地神功!”
夕依其实想说,绿蝶又不是超人,会飞会反穿内裤!
一席话,说得众人心服口服,纷纷将怀疑的目光投向了呆若木鸡的晨霜。
夕依如利剑般的目光,盯得晨霜如阵阵恶寒袭身,颤抖道:“那,那从她腰中搜出了赃物。要如何开脱?”
这倒是个严肃的问题。明知有人故意栽赃陷害,但毕竟给人搜出来了,再冤枉再有理,也终究是百口莫辩。
问题八成出在方才烟梅那一撞上。电视剧里早就见多了一撞偷钱袋的戏码,就是不知道是否有一撞塞赃物?夕依低头思量,烟梅是倩宁的贴身丫鬟,想必没安什么好心。
可是没有证据,说出来别人也不会相信的。想到这里,夕依就有些火大,要是绿蝶是个会功夫的丫鬟,也不会这么轻易地就着了对方的道!出了这样的岔子全都要怪那个沐月!
“皇姐,”突然一个人打破了沉默,“其实我看到了。”
众人一看,这发话的竟然是三皇子朔月。
“你看到什么了?”公主立即问他道。
“当时我不是出去如厕嘛。远远就看见晨霜把什么东西给了一个男人。太远了,没看清。等我走进,只听到一句‘先随便藏在别人那儿,等风头过了再去拿’。两人看到我,吓得一溜烟跑掉了。当时我没在意。如今想来,定是这丫头想偷了皇姐的宝贝与人私奔,又怕追究,就想了个损招,把东西偷偷藏在无辜的绿蝶姑娘那儿了。”朔月还是一抹浅笑,缓缓道。
晨霜听傻了眼,立刻哀嚎道:“冤枉啊,公主,晨霜并没有相好!没有要私奔!公主······”
可是三皇子的证词又有人会怀疑吗?是相信一个证词错漏百出的丫鬟,还是相信高高在上的三皇子,众人心中明了。
公主气得浑身发抖,喝到:“差点就冤枉了贵客!你这个贱婢,竟然干出了这种事!来人,拖出去给我打,打到招出奸夫为止!”
立即就上来两个壮汉,拖了满口冤枉、挣扎不休的晨霜就出去了。
过了好一会儿,其中一个壮汉上前回道:“公主,晨霜受不住板子,已经招了。奸夫就是府内的一个小厮。该如何处置,还请公主示下。”
公主恶狠狠地道:“没什么可问的。双双杖毙了拖去埋掉,省的污了我的眼!”
这一幕看得夕依心有余悸。虽然事后众人都来安慰夕依,公主也很是歉意地赏了好些东西,但夕依心里的那根刺,还是隐隐作痛。
看来被人冤枉的滋味不好受啊,绿蝶直到现在,身子还在微微发抖。不知为何,冷静下来,夕依竟然想起了前日被冤枉逼死宫女的沐月。
竟然和那个忘恩负义的家伙有同病相怜的感觉,自己简直是脑子进水了!前几日才救了他,方才也不见他说过一句好话!倒是被自己拆了台的朔月,还帮了大忙。
驸马府大门口。
人也走的差不多了。倩宁已先行上了马车,往前驶去。
夕依也准备登上后头那辆马车,却听见背后一声:“三小姐。”
转过头,竟是朔月。
“三小姐”,见夕依转头,朔月才道,“可否借一步说话。”
夕依点点头,对绿蝶道:“你和马车夫在这里候着。”说罢便和朔月往前走了几步,轻声道:“方才多谢三殿下替夕依解围。”
朔月浅笑道:“举手之劳罢了。总不能知道真相,还看着三小姐含冤受屈吧。找出真正的罪魁祸首,身为皇姐的弟弟,可是义不容辞。”
听到“真相”二字,夕依也笑了:“是啊。夕依多谢三殿下,不惜捏造出一个真相,也要帮夕依解围。”
朔月奇道:“三小姐说什么呢?”
还装傻。
夕依看着眼前这个俊雅的皇子,这样的他,披着一副好皮囊,似乎是人畜无害的美青年。这种和倩宁一般虚伪的本质,让夕依忍不住就想将他的面具撕开。
“三殿下恐怕没有看到那晨霜和什么男人吧,只不过是随口说说,哪里谈得上什么真相?绿蝶确实一直没离开过我半步,哪里来的男人往她身上放赃物?”
朔月听罢,脸上突然变得很轻松,道:“很好,我很喜欢和聪明人打交道。说话不用费神,也不用装什么仁义皇子。三小姐可知道你的敌人是谁?”
“我家长姐,”夕依苦笑道,“亏得她绞尽脑汁设了这么个局。先是买通了晨霜,将夜明珠转手给烟梅。再让烟梅想办法把赃物悄悄塞给绿蝶,最后只需要把话题引向搜身,就万无一失了。”
朔月颔首道:“三小姐明白就最好不过了。不过庶姐歹毒,一次不成,今后肯定还会有二次三次,防不胜防啊。如若三小姐不嫌弃,和我结为盟友,守望相助,岂不是比单打独斗强多了?”
搞了半天,这才是重点。夕依心中冷笑,什么守望相助,说得好听,不过是互相利用、各取所需罢了!可惜我只想为自己赢得一息生存空间,并不打算为了别人的江山延长战线。
夕依面上是淡淡的,道:“三殿下高估夕依了,夕依只是一介女流,如何上得了台面?误了三殿下的大业可就不妙了。不过,今日解围之恩,夕依铭记在心。若他日有机会,定当涌泉相报。时候不早了,夕依告辞。”
朔月望着她离去的身影,幽幽地轻叹了口气。自己这般示好,人家也不领情。到底是她是个视野狭窄的井底之蛙?还是深谙中庸之道的智者?
朔月也只得准备动身回去。转过头,却发现在驸马府正门处,不知何时起,沐月和墨家两兄妹就望着这边了。朔月面对他们,露出了那抹意味深长的浅笑,算是打过招呼,随后径直上了侍从准备好的马,挥鞭轻蹄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