熊武:“算你小子懂事儿……郎獾。你吩咐弟兄们准备准备,今天多打点猎物回来,把打熊厅布置布置,搞得像点样子……再给老子扎顶花轿。老子明天一早就带着弟兄们去羊角村,气气派派地把娥子接回来。回来后就立即拜堂成亲,让老子的儿子名正言顺地当小熊爷……”
郎獾:“好咧——弟兄们——为熊爷的大喜干活去喽——”
庞小壮这时才算是吃了定心丸,他也高兴地跟着喊:“走喽——为熊爷的‘大喜’干活去喽——”
熊武心花怒放。
山里的天气说变就变,这几天一直是艳阳高照,好端端的天气,忽然变得阴冷起来。云层低悬,就像是挂在大树梢上,虽无狂风,但山谷中骤起的小北风,也像刀子似的割着人的手和脸……大响午的,倒像是将黑的天,昏沉沉的……
趴在小山坡上,正用望远镜认真观察地张丙根突然兴奋地叫起来:“来了。来了……”
孙玉华:“有多少人?”
张丙根:“有四十多人?”
孙玉华笑了笑:“这回可是来真的了……”
张丙根:“他们正往狗熊坡走哩……还抬着一顶轿子……娘的,怎么停了下来?”
孙玉华从张丙根手中拿过望远镜:“来。我看看……”
熊武带着人走到狗熊坡前确实停了下来。因为他猛地发现前面的地形独特。两边的山坡虽不很高,却杂草荆丛密布,只有中间一条羊肠小道可通达村里。在这样最宜设伏的地段,他心里有些发怵,马上叫队伍暂且停了下来。他拿过身边一名土匪的卡宾枪,往两边山坡上的荆棘里试探性地扫射了一阵,虽然没见有什么动静,但他仍然有些不放心,便把郎獾叫了过来:“郎獾。我们先在这里等着,你小子腿快,先跑进村去看看。如果没啥动静,把娃抱出来,让他哭两声。老子耳尖,听到了就随后进村……”
郎獾按熊武的吩咐,一溜小跑进了村,钻进娥子家。
娥子刚才听到枪声,又见郎獾一个人气喘嘘嘘地跑了过来,故作生气地:“郎队长,怎么又是你,熊爷怎么不来?”
郎獾上气不接下气地:“熊……熊爷来了……”
娥子:“那怎么还不过来接我?”
郎獾:“唉……咱熊爷疑心重着哩……怕有个闪失……”
娥子:“啥闪失?都到家门口了……你看看,这屋里哪还有男人……”
郎獾往屋子看了看,破旧的小屋里,除了床上的娥子就是床边站着的一个中年妇女,再有人也藏不住。他放心地:“娥奶奶。别怪熊爷……熊爷说了,要让他的娃到外面哭两声,他听见哭声就过来……”
郎獾说着就要上前来抱孩子,喻正英一看,抢先下手将床上的小南下抱进怀里:“郎队长。还是我来……小家伙认生……”
郎獾:“好好……谁抱都一样,让娃哭就行……”
喻正英小心地抱着小南下,跟着郎獾出了屋。郎獾怕熊武听不见,又非让她走了几步,站到村口的小路上。
郎獾:“让娃哭吧……熊爷正等着哩……”
喻正英狠心地在小南下的嫩屁股上狠狠掐了一下。熟睡中的小南下被刺痛惊醒,“嗷嗷”大哭起来,宏亮的声音在寂静的山野随风飘飞,传得很远很远。
喻正英借着小南下的遮挡,把手摸在了手枪把上。
郎獾还担心熊武听不见,扯起嗓子喊:“熊爷——一切都好着哩——娥子在等着你——”
熊武听到了婴儿的哭声,又听到郎獾的喊声,这才放下心来:“妈的。是老子的儿子……老哭个啥,哭两声就行了……老子来接你了……弟兄们。进村去,接儿子去……”
众匪一听到熊武的喊声,像一窝蜂似的,嘻嘻哈哈地往村子里跑去。
孙玉华看得真真切切,他掏出信号枪:“张大炮。做好准备!狗日的快进包围圈了。”
张丙根迅速掀开盖在炮上的茅草,露出架好的炮身:“放心吧!早准备好了……”
孙玉华:“注意往前打,别伤着庞小壮。”
张丙根调了一下射角:“明白!”
“好的。进包围圈了……”孙玉华放下望远镜,单腿跪地,举起信号枪,“放!”
张丙根亲手把炮弹塞进炮膛里。“轰”的一声,信号弹和炮弹同时飞出,信号弹在高空中绽放闪亮,炮弹在土匪中准确地爆炸,正好把那顶轿子炸了个粉碎。低沉的声响,尤如一声闷雷。在山谷中轰鸣。两边山坡上的茅草、荆丛仿佛活了,子弹、手榴弹从里面飞泻而下,嘻哈的土匪顿时变为鬼哭狼嚎,死的死,伤的伤,没死没伤的掉头就往回跑……
一听到炮声的郎獾一下子明白上了当,穷凶极恶地扑向喻正英,想抢走孩子。喻正英眼明手快,掏出手枪对准他的胸口就是几枪,结果了这个熊武忠实走狗的性命。
山包上的孙玉华拿起大片刀对张丙根说:“走!大炮。该咱们上了!”说着就率领着埋伏在村子里的民兵们向进村的小路上冲去。
隐约听到了狗熊坡的炮声,清晰地看见远处半空中的信号弹,丁俊山和赵孟楼立即带领着队员们行动,冲进了天罡寨。七八个留守的土匪,正在大洞里给熊武布置着洞房,还没反映过来是怎么回事,就乖乖当了俘虏,有一个土匪还想往密道里钻,赵孟楼早有防备,举枪把他打翻在地。随即扎了一捆手榴弹,扔进密道,干脆将密道炸塌、封死。
丁俊山一看天罡寨的战斗结束,随即带领着队员们,直奔狗熊坡,杀它一个回马枪。
突如其来的打击,让熊武瞬时懵了头。他万万没想到,在这荒山野岭,怎么会一下子冒出这么多人来,而且火力是那样的猛。他躲在一个巨石后定了定神,知道事情不妙。那么小心,到头来还是中了共军的圈套。他无心恋战,大叫着:“弟兄们——撤!快撤……”喊完,就想往回跑。
“熊疤子。你跑不掉了!”庞小壮大吼一声,立在了熊武的面前,端枪拦住了他的退路。
熊武这才知道是庞小壮出卖了他。他怒气冲天:“妈的,是你出卖了老子?!”
“你这个作恶多端的家伙,我早就想宰了你!”庞小壮说着,举枪就向熊武射击。
熊武毕竟是练过武功的人,反应灵敏,且臂力过人。他飞身往侧面一闪,让庞小壮的子弹擦身而过,然后极快地猛扑上去,左手挥臂打掉庞小壮手中的步枪,右手掏出牛耳尖刀直捅他的胸口。庞小壮倒在了地上,依然挣扎着死抱住熊武的一条腿不放。熊武发疯地往他背上、胳膊上又连捅数刀,直到庞小壮松开了手,他才得以抽出腿赶紧往来的路上跑去。
熊武带着十几个人没命地往回跑,孙玉华带着解放军和民兵在后面穷追猛打。跑着跑着,熊武身边的人就所剩无几。在他们就要爬上一个山坡时,丁俊山和赵孟楼带着的民兵队伍正好赶到,死死地拦住了他们的退路。还剩下的几个土匪见无路可逃,丢掉枪,趴在了地上束手就擒。熊武瞪着牛眼,环视着四周,妄图杀出一条血路。但是,已经晚了,孙玉华率领的解放军和民兵已追到了面前,将他像铁桶般地团团围住,无数个枪口对准了他。
孙玉华摆了摆手,冷静地对大家说:“同志们。不要开枪。抓活的,把他交给人民审判……”
熊武在包围之中打着转,左顾右盼。手中依然挥动着牛耳尖刀,妄图做垂死的抵抗。
孙玉华怒声命令:“熊武。你跑不掉了!快放下武器,立即投降!”
熊武不服地:“妈的。以多欺少,不算本事。有种的,敢跟老子单挑?!”
李连长生气地欲冲上去:“我来对待这头狗熊。”
孙玉华拦住他,镇静地:“我来!”说完收起枪,操起大片刀向熊武走去。
熊武一看一个身材魁梧的男爷们儿手提大刀向他走来,他不知对方功夫如何,先来了个金鼠探路。趁对方立足未稳,紧握刀柄,冲过去就刺。
孙玉华早有防备,沉着地往旁边一个闪让。
熊武一刀刺空,往前一蹿,但马上站稳步子。半蹲着,握刀向后来了个野驴尥蹶,从下往上接着一个反刺。
孙玉华飞身一跳,利刀从他的脚底下划过。
熊武猛地转身腾空而起,趁孙玉华刚落地,来了个恶雕扑食,举刀向他头顶上劈来。
孙玉华稳扎马步,两手托刀一挡,大刀对小刀,刀锋碰刀刃,发出“咣啷”一声响,惊出周围的人一身冷汗。
赵孟楼握枪就要上前参战,姜大宽挡住他:“别急,孙县长要反击了……他一定会抓个活的……”
孙玉华让过熊武三招后,心想这家伙被吹神了,功夫也只不过如此,非活捉了他不可。他瞅准熊武发力在双臂,腹部空虚,将大刀移至左手,腾出右手,运足气就是一掌。熊武“啊”地一声被打出一丈多远。
熊武还不肯服输,在地上打了一个滚爬了起来,来了个野牛顶虎,双手握刀向前,低头向孙玉华冲来。
孙玉华双腿分开一跃,放“野牛”从胯下冲过,在空中用刀背往熊武脊梁骨上使劲儿一砍。
熊武痛得“嗷嗷”乱叫,恼怒地也顾不得什么套路,转身左手乱抓,右手举刀向孙玉华正面刺来。
孙玉华看准来刀,将身体一偏,用大片刀的刀把砸在熊武的手腕上,熊武嚎叫一声,牛耳尖刀掉落,孙玉华顺势一脚将短刀踢开。
熊武急了,张开两臂,想将孙玉华拦腰抱住。
孙玉华弯腰下蹲,徒然身体飞旋,扫出一个漂亮的旋风扫堂腿,一下子将熊武打翻在地。
民兵和战士们一拥而上,把熊武捆了个结结实实。
孙玉华:“把他押回枫垭坪,立即召开公审大会,就地惩压!”
被捆住的熊武,还摆一副“绿林好汉”的姿态:“请问,败我熊武的英雄大名?”
姜大宽:“你小子听清了,这就是咱们的孙县长——孙玉华!”
熊武耷拉下了脑袋,叹了口气:“败在孙大圣的手下,我服了……”
李连长:“你这个狗熊精。就那点三脚猫的功夫,还想占山为王?!”
赵孟楼:“那也叫功夫?跟我们孙县长比,连鸡毛蒜皮都不是……”
人们抬着庞小壮的遗体,押着俘虏开始下山。熊武远远地看到了抱着小南下的娥子,大声喊:“娥子。给我把娃养好喽……让他长大后给老子报仇……”
丁俊山笑起来:“你别作梦了……娥子压根儿就没怀你的孩子……那是咱们孙县长刚出生的儿子……”
熊武的精神彻底崩溃了:“唉……高人呐……连自己亲生儿子都敢拿出来作诱饵……不能不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