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文修和孙玉华率领着解放军战士们到荷塘镇后,顾不得休息,就再次提审了俘虏胡秃子,更详细地了解了野鹭岛的情况。随后马上进行了战前动员。明确了各单位的任务。动员会后,大家按各自的分工,开始了紧张有序的准备工作。
忙中偷闲。孙玉华、孙玉平、孙玉青三人在孙玉平的办公室里聚到了一块。兄弟见面,分外亲热,他们互相拥抱着,问候着,像是有着说不完的话。
询问完各自的情况后。孙玉华想起姜大宽向他汇报的关于孙玉平和韩雨婷关系的传闻,今天又见到了这个弟弟,他想忍又忍不住,心里总是在为他担心着。不说说又不行,真要有传闻中的事儿,他当哥哥的如果不管就是丢掉了不可推卸的责任。他想了,反正都是自家亲兄弟在一起,没有旁人,还是问一问为好。他关心地问孙玉平:“腿伤全好了吗?”
“这一回总算是彻底好了……”孙玉平说,“多亏了韩郎中高超的医术,我真感谢他……”
“听说韩郎中有个女儿,叫韩雨婷……”孙玉华又问。
“是不是刚才在动员时见到的那个漂亮的小韩同志?”孙玉青不知道大哥的用意,插话问道。
“大哥。你就直说了吧……”孙玉平涨红了脸,“我知道你肯定是听到什么了,你是心里憋不住事儿的人……”
“我说玉平呀……你这事儿都闹大了,都传到王政委耳朵里了……”孙玉华有些生气,“看来人家传的是真的了,叫我怎么说你呢?”
孙玉平默默不语。
“治伤就治伤嘛,还治出问题来了……”孙玉华恼火地说,“我问你,你们谁先主动?”
“她……”孙玉平轻声地说,“……后来,我也对她产生了感情……”
“二哥,没想到你到了南方还成了香饽饽了……”孙玉青调侃地说,“姑娘一主动,这可就不好办了……”
“你难到没有告诉他,你结过婚……”孙玉华责备地问。
“告诉了……”孙玉平像做错事的小学生,低头回答着。
“大哥。二哥跟魏梅花结婚可是娘包办的……”孙玉青为孙玉平辨解着,“有封建主义的成分……”
“玉青。你不要插嘴。”孙玉华对孙玉青说,“这里的情况你不了解……”
“好了,我不说了……”孙玉青喃喃地说,“不过,你得对二哥讲点兄弟情义……”说完,他坐到一边不再发言了。
“大哥。雨婷真是个好姑娘……”孙玉平继续解释着。
“这我知道,我了解过……”孙玉华耐心地劝着,“关键是她不该对你好……”
“我们真的没发生什么……”孙玉平说,“不过是相互之间接触多了一些……你要知道,我的腿伤可是在他们家治好的。治伤时是她一直在照料我,我总不能伤好了就不理人家了吧……”
“你治好了伤回来工作后,就应该与她保持距离,接触多了就会产生不良影响。”孙玉华批评着,“你知道吗?人家会怎么想?会怎么看你这个领导?”
“我今后注意就是了……”孙玉平说。
“这不光是注意的问题,你得好好检查自己思想上的问题……”孙玉华说,“我问你,你们现在发展到什么程度了?”
“什么程度?……没什么程度……就是她爱我,我也爱她……”孙玉平老实地说。
“不行!”孙玉华发火地说。
“我们的爱是深埋在心里的……”孙玉平感到有些委屈。
“心里爱也不行!”孙玉华动怒地说。
“大哥。你也太专横了……”在一旁一直听着他们对话的孙玉青还是忍不住地插了嘴,“人人都有心里爱的权利……”
“因为我们是革命军人,就不能有这个权利!”孙玉华生气地对孙玉青说。
“这怎么可能呢……”孙玉青还想说下去。但是门外传来的大声呼喊声打断了他的话。
“孙县长。孙县长。你在哪儿呢?我来了。”张丙根一进大门,就站在院子里大声喊着。
“是张大炮来了,我得出去看看了……”孙玉华本来还想好好地把孙玉平批一顿,但是张丙根已经来了,他只好就到此为止。临出门,还是丢给孙玉平一句话,“你好好想想吧……想好了,就向组织上作个检查,保证今后和小韩同志一刀两断,互不来往。想不通,就等着组织处理吧……”说完,他就赶紧出门迎接张丙根了。孙玉平和孙玉青也跟在他后面走出了办公室。
孙玉华、孙玉平一走出门,马上把刚才的不愉快甩在了脑后。看到张丙根后又是握手,又是拥抱。
孙玉平:“老伙计,是不是嗅到火药味了?偏偏要打野鹭岛了,你跑来了。”
张丙根:“我可是你大哥亲自点的将哟……一接到电话我就立即赶来报到。”
孙玉华:“攻打野鹭岛怎么能不用炮?我特地将缴获的八二炮和炮弹都给你带来了……用炮又怎么会忘了你这个神炮手呢?”
张丙根:“好久没摸炮了,手都发痒了哩!”
孙玉华:“这次可得给我打准了,只能摧毁敌人的碉堡和工事,仓库不能动,我还要里面的粮食哩……”
张丙根:“行,保证按你说的打。……别看我好久没摸炮了,打起来,还照样一打一个准,百发百中……”
孙玉平:“张大炮,可不能乱放炮哟!”
张丙根:“什么时间动手?”
孙玉华:“定在腊月初八。”
张丙根:“好日子。腊八节。我们就把那帮兔崽子,当腊八粥给吃了……”
大家都笑起来。
张丙根看见孙玉平身后的孙玉青问:“这位是?”
孙玉平:“我弟弟孙玉青。”
孙玉青上前与张丙根握手相识。
孙玉华:“他是解放军汉口办事处的助理员,这次是来为大部队调运粮食的。”
张丙根:“好!……你们兄弟三个这次算是凑齐了。真是上阵还得亲兄弟啊!”
又是兄弟,又是战友,四个人开心地笑起来了
张丙根:“对了……孙县长。我按你的要求,把上次打土匪缴获的四条船也带来了。”
孙玉华:“现在缺的就是船呐……不然,我们早早就该动手了,哪还能让那些王八旦活到今天……”
张丙根:“那可怎么办?”
孙玉华:“这个我们已经安排了,扎木筏来代替船……”
张丙根:“那得扎多少木筏?”
孙玉华:“这个你不用操心了。到时候,你的炮架在木筏上能打准就行了……”
张丙根:“那还用说……抱在怀里都能打得准,在木筏上架着就更不用说了……”
四人笑得更厉害了。
野鹭岛上白雪茫茫,江风吹得呼呼作响。国民党的官兵们的心情像寒冷的冬天一样,颓废,沮丧。他们无所事事,整天龟缩在屋里,烤火、赌牌、抽烟、喝酒……
唐名儒和桂子金一段时间来也很少说话,各人盘算着个人的心思,共同的是他们都不知道下一步该怎么办?自从城里的电台失去联系后,就再也没有沟通上。上司的电报也越来越少,直到几乎没有,就是偶尔接到,也都是让他们失望的坏消息或等待反攻之类的空话。
唐名儒坐在火盆边,披着大衣烤着火,慢慢喝着茶。表面上看似乎很平静,实际上心里异常烦躁。
坐在一边的桂子金也失去了往日耀武扬威的神态,变得沉默寡言。郁闷不欢。
站在屋角的许家耀满脸的忧愁。原来的抱负、理想都已化为泡影,还整天被唐名儒、桂子金二人支使来支使去,熊来骂去,成为一个受气筒,提心吊胆地过着难熬的日子。
唐名儒左思右想没有个头绪,还是忍不住地先打破了室内的沉静,开了口:“哎。我说参谋长,你是个猴精的人,你对当前的时局是怎么看的?”
桂子金听到唐名儒在问他,扔掉烟头,不以为然地说:“怎么看?……你我都清楚,国军已全部退守江南,保老蒋去了。在江北也就只剩下一些和我们一样被打的七零八落的散兵败将了……”
唐名儒:“那他们就不管我们了?”
桂子金:“管?怎么管?老头子现在想的是,如何凭借长江天险,力保半壁江山。哪顾得上我们……”
唐名儒:“他们不是在电报中说,要进行大反攻吗?”
桂子金:“那只是给我们打打气……你等着吧……还不知道是猴年马月呢?即使真的有那一天,我们恐怕也早成了共军的俘虏或者是枪下鬼了……”
唐名儒:“妈的……现在外面消息全无,成了聋子瞎子。如果共军腾出了精力,不知会不会对我们下手?”
桂子金:“这一点,司令大可不必担心……至少近期不必担心……共军现在没有船,人员大部分都是北方人。旱鸭子,不会水。即使想游过来,这大冷天的,还不冻死在江里……”
唐名儒:“但愿如此吧……”
桂子金:“我推测,共军要想打我们至少要到开春天暖和后,到那时候……”
唐名儒:“怎么?你还有什么打算?”
桂子金阴险地笑了笑:“我想过了。到开春后,国军还无消息,我们就先占领怀江几百里水道,靠霸靠抢,也够我们快活的……即便国军打回来,我们还可以配合作战,立个头功……”
唐名儒:“落草为寇?”
许家耀:“那不成水匪了?”
桂子金:“水匪也罢。水寇也罢。老子们手上有枪,有船,还有二百来个弟兄,扼守住怀江咽喉,吃穿不愁……”
唐名儒:“耗到那个时候,咱们手下的兵早成了一盘散沙了……”
桂子金:“只要人在,到时候有吃有喝,有玩的,他们还不个个劲头十足……”
唐名儒:“共产党能让你那么消遥?”
桂子金狡黠笑着:“咱们也学他们来个游击战。能打就打,打不赢就走。我们还有点野鹭岛作基地,岛周围还有一望无边的芦苇荡,芦苇荡中明沟暗道密布,要藏上几百人很容易,要想消灭我们,共军就是来上一个营,一个团,甚至一个师也奈我不何……要不是冬天,芦苇荡里无法藏身,共军什么时候来我们都不用担心害怕……”
唐名儒:“唉……看来共军百密必有一疏,眼下才是对我用兵之最佳时机呀……”
桂子金:“现在如果共军进攻,我们跑都无法跑,躲都无法躲,不是被打死也会被冻死……也许共军早就想到了,但是条件不俱备呀……等他们的条件俱备了,我们也活了……”
许家耀失望地:“那我们正规军的头衔不是没有了?”
桂子金:“还管那些……能生存下去就很不错了……”
唐名儒:“这件事情我还得考虑考虑,到时候再说吧……不过粮食要注意节省了……有备无患呀……许副官。吩咐下去,从今天起开始定量……”
桂子金心里暗骂着:“真是个扣门的粮草官,成不了大事……”
荷塘镇旁,怀江岸边。拉开了一个巨大的加工场。干部们、战士们、民兵们,还有全镇过来帮忙的能工巧匠们,一起上阵,赶扎着木筏。古水生担任着技术指导,他和王政委一起一个一个木筏看着,检查着。冬日的严寒早已被人们的热情冲散,到处是欢声笑语、到处是热火朝天的劳动场面。
一位老大爷领着几个民兵扛着整齐上好的木料来到工地,他让民兵们把木料放在姜大宽的面前。
姜大宽一见老大爷把木料放在自己面前,转身要走,着急地说:“大伯,你这木料是儿子盖新房用的,我们不能收!”
老大爷:“收下吧……我儿子也是个民兵,道理他都跟我讲了,不消灭那些蒋匪兵,我们是不能安心过日子的……”
姜大宽:“我们自己会想办法的……”
老大爷:“我知道,我们荷塘镇缺的就是木料。我们大家不帮助,不支持,就扎不了几个木筏。木筏不够,我们的战士怎么能上岛消灭敌人?!”
姜大宽:“那我们就先收下了……谢谢你……”
老大爷:“我得谢谢你……我儿子说了,如果你们不收,他宁可婚都不结了……”
姜大宽:“这傻小子……好了,等打完野鹭岛后,我带着全体民兵帮你把新房盖起来。保证你高高兴兴地把儿媳妇娶进门……”
老大爷:“那更要谢谢你了……”
“姜区长。这位老哥的木料都收了,我们拿来的这些东西可不能不收呀……”韩郎中不知什么时候领着一伙镇里的居民走了过来,他恳切地说着。
“收下我们的吧……我们也要为打野鹭岛出力。”他身后的居民们也纷纷要求着。
姜大宽一看,跟在韩郎中身后的韩贵和几十名群众,他们人人都扛着自家的门板和铺板。他感激地说:“乡亲们,我代表政府谢谢大家……可是,这些都是你们家中必不可缺的用品,你们的心意我们领了,这些东西我们不能收……”
韩郎中打断了他的话:“姜区长,别说了,我们都明白……打野鹭岛也是我们大家的事。全镇的人谁不恨国民党匪兵?!都盼望着早日消灭他们。只有去掉了这个心头大患,大家伙儿才有幸福的日子过呀……”
姜大宽被大家的热心和诚意深深地感动着,他深情地说:“东西我们收下,就算是政府借你们的。用完后,我们如数还给你们。如果损坏了,一定照价赔偿……”
这些居民们放下门板、铺板,满意地回去了。但他们的举动,引起了连锁反应。镇里的,还有附近村庄的老百姓,从四通八方陆续不断地将木料、门板,铺板送来。姜大宽一面向他们表示感谢,一面让韩雨婷为他们作着仔细的登记。
王文修看到这一情景,十分感慨地对孙玉华和姜大宽说:“过去在北方老区,父老乡亲们用独轮车推出了一个新天地。今天在南方解放区,老百姓又用门板为我们铺平了胜利的道路。……有这么好的群众,我们共产党和人民军队,还有什么困难不能克服?!还有什么敌人不能战胜呢?!”
“王政委说得好!”孙玉华也感动地说,“只有顺利地拿下野鹭岛,我们才能报答乡亲们呀……”
这时,两辆满载着大树杆的卡车驶进了工地,在王文修、孙玉华和区里领导面前停了下来。赵孟楼从第一辆车上跳下来,向领导们行了一个军礼,大声地报告:“报告王政委、孙县长,战士赵孟楼奉命将两车木材送到。”
“好!准时完成了任务。”孙玉华高兴地说。接着他告诉王文修,“王政委。这两车木料是枫垭坪区支援给我们打野鹭岛的……”
王文修笑了:“你这个孙大圣,就是主意多。这些肯定是你提前打了招呼的吧?”
孙玉华笑着默认了。
王文修:“我看这样吧……等打完野鹭岛,给他们送两车粮食过去……”
孙玉华:“好的。还是王政委想得周全。”
古水生听说送来两车木料,性急地跑了过来爬上卡车,查看着车上粗大端直的树杆,喜在心里,乐在眉梢,高兴地说:“这太好了,解决大问题了。……有了这些大树杆,再加上木板,我们的木筏就是最结实、最好使的了……”
孙玉华一眼看到妹妹孙玉穗站在第二辆车的踏板上。他赶紧跑过去将她抱下来,奇怪地问:“你怎么也来了?”
孙玉穗调皮的说:“我是有任务的……”
孙玉华:“什么任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