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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章 门上挂把钥匙(3)

日子如水般流去。那天晚上,我披着寒霜满怀疲惫地回到小窝。一进门,一股浓郁的菜香直沁我的心脾。啊,桌子上,赫然摆着热气腾腾的饭菜。我倏地眼泪就下来了,在这座城市里,我是游魂野鬼,没有人和我来往,连苍蝇也不和我打照面,一定是我的玉儿显灵了,看我来了,照料我来了。我绕着屋子,凄切地喊着,玉儿,玉儿,你现现身吧,你现现身吧……

任凭我喊哑了嗓子,玉儿,我的爱妻,香魂不见丝缕。

我和着泪,风卷残云般吃下了这顿饭菜,这是我来到B城以后吃的第一顿热饭啊。屋外,寒风打着呼哨拍打着窗儿;屋内,一枚如豆的灯光在我心里莹亮。我不相信神鬼之说,人死不能复生,一定是房东老人可怜我这个未亡人了。啊奶奶,啊玉儿……我呢呢喃喃,在酒酣中睡去。

第二天,第三天,第四天……

此后,每晚回来,桌子上总会有可口的饭菜,脏衣服臭袜子总被洗得干干净净,屋里拾掇得窗明几净。渐渐地,我有了渴望,渴望回到这个小窝。每天下班后,我不再在街上浪荡,总是急急赶回小窝。

转眼换月了,一见房东老人,我抑制不住激动,上前紧紧抱住了老人,一迭声地谢谢。

老人听完我的讲述,和蔼地说,小伙子,俺这把老骨头行动不便,是其他好心人照顾你的。

任凭老人怎么解释我都不相信,我执意要加房租感谢老人。

老人把我领到屋外,指着门楣上挂着的一把钥匙说,我们B城有个不成文的约定,凡是外来有困难的住户只要在门上挂把钥匙,就会得到B城人的帮助。小伙子,你租房的第二天,我便托人配了把钥匙挂在了门上。还贴了张字条在门边,大意是租户是个孤独的打工者,每天早出晚归三餐不定……

次日清晨上班,我在桌子上放了一张留言条。感谢到我小窝给予我真诚关怀的B城人,末了请他们留下姓名地址电话,改日登门拜访云云。

当天晚上,我心急火燎地回到小窝。一看,留言条上的签名竟然清一色是“感恩一代”。

我要找寻帮助过我的“感恩一代”。每每入夜,我胸前挂着牌,站在B城最繁华的大街上。无数的B城人从我的眼前走过,他们看完“寻人启事”后,笑着对我说,小伙子,我们B城每一个人都是“感恩一代”,不用寻找了。

我不想带着遗憾离开这个世界,我固执地继续我的寻找活动。最后,一位满头银发的老人告诉我,30年前B城曾发生过百年一遇的8级地震,遭受灭顶之灾的B城人得到了外界源源不断的倾力驰援。为了方便与外界沟通,B城人在门上挂上钥匙,让支援者志愿者随时可以进来进行援助。从废墟上重建城市后,B城人路不拾遗夜不闭户,守望相助成为B城人的心心相约,有困难在门上挂把钥匙代代相传……

离开B城前夕,我从床底下拖出密码箱,从里面取出一个大包。我来到B城公安局,把大包递给了门卫,说,请你把这些炸药交给局长吧,原本我是用来开山采石用的,现在用不着了。言毕,我转身大踏步离开了公安局,踏上了奔往A城的特快。

好好儿活!好好儿活!玉儿和房东老人说的这句话,充满我整个心房,我的脑子里不再有宝马轿车连同它的有钱主人一起被炸飞的臆想。

保镖

阴玉军

买个机器人当保镖的主意是约翰提出来的。

“你想啊,只要买个高智能的机器人保护咱们,今后无论干什么事都不用担心了,什么危险它都可以替咱们承担呢。”约翰得意扬扬地对汤姆说。

“对啊。高,实在是高。”汤姆也禁不住内心的喜悦,笑得满脸灿烂。

说干就干,两人马上筹集了一大笔钱来到了出售高智能机器人的公司。

“我们需要一个绝对听话而且对我们绝对忠诚的机器人做我们的保镖。”约翰说。

“性能要最好的,价格不是问题。”汤姆附和道。

“呵呵,你们二位来巧了。”销售人员说,“我们刚刚开发出一款最新的保镖机器人。采用DNA识别技术和全球定位系统,只要主人有危险,无论在地球上的哪个角落,它都能及时赶到救驾。而且它的外壳采用的是世界上最先进的超硬度材料,防火防水还防弹,就是最新型的导弹也绝不可能蹭破一点它的皮。”销售人员越说越兴奋,说得唾沫星子乱溅,“更值得称道的是,这款机器人只能输入一次密码,以后谁也不能再更改,它的主人也不行。也就是说,你一旦拥有了它,它就将永远属于你。”

“真的那么神么?那我们买了。”两人付了钱,按销售人员的指示输入了密码,于是机器人就是他们的了。

你别说,靠了这个保镖,两人还真的威风八面了:弱的也欺,强的也惹。碰到弱的对手,两人自己解决;遇上强的敌人,保镖替他们摆平。

渐渐的,两人不满足于这种小打小闹了。

“有这么好的机器人,咱们为何不大干一场呢?”约翰说。

“是啊,不干点大的岂不浪费了这么个好保镖?”汤姆立刻举双手赞同。

大干的目标自然就是银行了。经过仔细的观察,周密的计划,两人实施了抢劫。银行当然不是那么好抢的,他们遭到了银行保安的顽强抵抗。好在有保镖替他们抵挡着枪林弹雨,不然他们早被打成马蜂窝了。经过半小时激战,他们终于成功了。

“听着,今后别再跟着我们了。”机器人保镖很听话,留在了南半球。两人携带着巨款转移到北半球,过起了花天酒地的生活。

很快,警方根据目击证人查到了他们的机器人保镖,进而顺藤摸瓜查出了约翰和汤姆。查出来约翰他们也不怕,因为他们现在经过整容早变成了另外两个人,而且在遥远的北半球,谁会知道啊?

可令约翰他们俩做梦也想不到的是机器人保镖竟不远千里地从南半球跑来了。机器人靠DNA识别主人,找到约翰他们当然不费吹灰之力了。

“你怎么来了?不是不让你跟着么?”约翰怒冲冲地质问。

“可现在警察已知道是你们做的了,你们时刻处于危险之中,我能不来么?”机器人振振有词。

“我们的事不用你管了,你赶紧回去吧。”约翰勃然大怒。

“不可能,保护你们是我的责任。只要你们有危险,我绝不离开半步。”机器人忠心耿耿。

“怎样才能让你离开我们呢?”汤姆无奈地问。

“除非你们把我毁掉。”

“怎样才能毁掉你呢?”

“据我所知,目前还没有能摧毁我的东西。”

“呜呜,这下我们死定了。”汤姆顿时号啕大哭。

果然,不远处正有几个警察寻着机器人的踪迹追来了……

相逢在远方

欧湘林

那年秋天,鼎州城发生了一场武斗,动了真刀真枪,双方都死了好多人。

武斗的前两天,小芬苦苦地哀求大山不要去武斗,大山粗暴地呵斥了她,说自己是一名机枪射手,临阵脱逃是严重的立场问题。

小芬没说转大山,只好含着泪走了。

半夜里,大山的一声惨叫惊动了红卫兵团的人,当人们闯进大山的房里时,看到大山左手捏着右手哀号着。呆在一旁的小芬正泪流满面不知所措,她身边的地上有一把带血的剪刀,床上一摊血,一截被剪掉的指头狰狞地躺在血泊中……

大山被小芬剪掉了右手的食指,他再也不能勾动机枪的扳机了。

红卫兵的头头们认为,出身于资本家的马小芬胆敢对出身工人家庭的未婚夫赵大山下毒手,这是阶级报复,是破坏“文攻武卫”的罪行。马小芬因此被逮捕……

25年后,大山因工厂效益不好“停薪留职”打工去了惠州。在厂里大山是个绿化工,有人把他介绍到了一家公司。

一天,大山正在小花圃边剪枝,一个看花的年轻女人见到他时吃了一惊!待她看到大山那只断了食指的右手时,那女人“啊”的一声惊得目瞪口呆!大山也呆了,眼前这个漂亮女人好像他日思夜想的那个人,只是太年轻了。

“你是……大山!?”女人问。

“小芬!”大山终于认出那女人来,于是两人情不自禁地拥在了一起。

“天哪!你不是给对方抓去打死了么?”

“那是一个与我同名同姓的人……”

原来,小芬被捕后判了三年徒刑,刑满释放后南下广东惠州,住到了姑父家里,后来嫁给了一个将军的儿子,就是现在的公司总经理。

“那次武斗,所有的机枪手都死了,只有我活了下来,是你那一剪刀救了我。所以,我一直在寻找你,在报上登过几次寻人启事……”

“你还没结婚?”

大山摇了摇头:“不可能有第二次爱情了……”

忽然,花圃边有人咳了一声。一见那背影,小芬就惊慌地挣脱了大山的怀抱,并马上离去。

第二天,总经理找大山谈了话。

“昨晚,小芬把一切都告诉我了。”总经理说,“首先,我要感谢你给了我一个儿子,他叫监生,是小芬在监狱里生的。那是你和小芬同居时怀上的,因为爱你,小芬没舍得打掉他。”

“啊!”大山惊愕得瞪大了双眼。看来小芬还没来得及把这事告诉他。

“最后,”总经理接着说,“我不能容忍我太太以前的情人、儿子的生父留在我身边。所以,我只能求你了,希望你能谅解我。”

“明白了。”大山这才如梦初醒。这时,总经理掏出一封厚厚的信说:“路上再看吧。”

在车站,大山忍不住拆阅了那封信,原来是100张百元大钞。大山凄苦地笑了,随即到邮局将那一万元汇给了总经理。附言中写了一句话:知道她比我过得好,我已经很满足很满足了……

梅花玉

非花非雾

深山藏奇宝。茫茫青凉在山的梅花岭出产一种黑地红花的玉石——梅花玉。

梅花镇建在进山之路的咽喉上,梅宝成的梅家客店正在咽喉口。

梅宝成的女儿梅玲珑听着大道上庭院中的车声马喧和屋前的梅树一起渐长渐大,出落得梅花映雪、光彩照人。玲珑不仅针织女工娴熟,还上过“国民小学”,识文断字,厚厚一本账册,拿算盘一划拉,是赢是亏,一毫不差。

梅掌柜只此一女,渐渐地柜台一应事务就交给了她。

有个年轻的“南蛮子”,常在春暖花开的时候,从南方来,在店里落一落脚,便进山去了。大雪封山前,携了沉甸甸的包袱,搭马车、牛车从山里返回,又在店里落一落脚,便返南了。

梅家父女是热诚人,“南蛮子”来,都殷勤接待,宽厚周到。

城中开首饰店的陈善人闻讯来买“南蛮子”的梅花玉器。

“南蛮子”打开包袱,展示一只只晶晶亮的手镯、玉珠、镇纸、砚台等。

梅玲珑也离了柜台凑过去看稀奇,被那乌亮材质上一团团天然梅花吸引住,一只只地把玉镯套手上试戴。白藕一样的少女手臂,着了黑底红梅玉镯,美得眩目。陈善人呆呆地睁大了眼睛,合不拢嘴巴。

“南蛮子”却“唰”地红了脸,将眼看向别处。陈善人不论价钱,把玲珑试过的玉镯尽数买下。

玲珑褪下手上玉镯,心里怅怅的,怨嗔地看了“南蛮子”一眼,一扭身进了柜台。想想小客店辛苦经营,没有多少进项;再想想母亲早亡,父亲忙于生计,自己终身无依,眼圈一红,泪水盈盈欲滴。

“南蛮子”收拾起银两包裹,送走客人,回头看到玲珑这般情景,想说什么,又不便开口,转头回客房去了。

饭罢掌灯,厅堂只剩父女二人,梅掌柜把一锅旱烟磕到鞋底说:“这南来的小伙子好是好,只不知家里都有什么人?”

玲珑闻言怔了怔,气急地说:“我管他家里有什么人!”一扭头,大辫子在腰间一摆,挑帘儿进了后院自己的屋。

这晚有月,前半夜把院中的梅树影儿投在西厢玲珑的窗上,后半夜又把梅影儿投在东厢“南蛮子”的窗上。

玲珑起了又躺下,东厢里“沙沙”的磨玉声牵得她心里七上八下,像一团跳动的火苗。

第二天一大早,玲珑红着一双眼,微低着头,把一碗荷包蛋端进“南蛮子”房里,看见他已收拾好行李。

玲珑刚要出门,“南蛮子”哎的一声叫住她:“这副梅花玉镯就送你吧。”

捧在“南蛮子”手中的玉镯质地乌黑发亮,上面的梅花都成了“气候”——虬枝百结,花朵如画上去的一般,比玲珑试过的都好。她一把抢在手中,欢叫一声拿给爹爹看。

父女一商量,便捧出三十块大洋,要“南蛮子”收下。

“南蛮子”见推辞不过,悉数收下,搭马车往南去了。

平时“南蛮子”卖出玉镯一副不过三五块银洋。这一副虽然上等,也不该把三十块大洋全收下呀。玲珑见“南蛮子”贪财,竟把心中燥热的一团火忽悠一下冷下来。

城里的陈善人在一个晴得让人心里发空的日子来向玲珑提亲。因是续弦,梅掌柜怕委屈了女儿,摇头不应。玲珑提出过了门要经营那首饰店,还要带了父亲一起过去,陈善人答应了。

大喜之日下雪了,院中梅花在雪中红艳艳地开放。

玲珑穿着大红锦缎袄裙,举起手臂,把玉镯跟真梅花比了又比。看镯上梅花天然若生,爱惜地缩进袖中,把一方红盖头蒙上头。大门外鞭炮炸响,唢呐使劲吹奏《百鸟朝凤》……

红纱帐里,陈善人把了玲珑玉臂,摸完肌肤摸玉镯,连连赞叹:“宝贝!”

聪明绝顶的玲珑一下子就摸透了梅花玉的品级。一团团云花像梅已极不易,自己手上这种栩栩如生的天然玉髓是百年不遇的无价珍宝,区区三十块大洋如何换得!

有了这块心病,玲珑一日比一日黄瘦,恹恹地卧床不起了。

陈善人长吁短叹了几天,一跺脚:“看来,两宝只能得一宝了。”便携了一只水盆入内,将玲珑手上玉镯掷于水中:“天然生成的如何这般逼真?这梅花本是‘奸匠人’用西洋法蚀在玉石上的,你看卤水一泡就消失了。”

随着玉镯上梅花渐隐,玲珑精神一爽,竟吃得下饭,起得床了。

“刀客”打开城那年,首饰店被毁,梅宝成也病逝。

跑“老日”时,玲珑和陈善人躲在山洞里,紧紧相拥取暖。陈善人百感交集,从怀里摸出黑手镯:“这个你还拿着,磨去表面一层,里面依然是真花一般的梅朵。”

玲珑往陈善人怀里偎得紧些:“早知道了。”

情暖“玫瑰居”

杨力

小玫和男朋友冬子快一年时间没见了。冬子在外面打工,本来两人约定,趁春节冬子回家就把婚事办了,可前不久,冬子突然打来电话,称工厂加班走不开,他打算不回家过年。小玫一下急了,还有什么比结婚更重要的事呢?她刚想细问,冬子却关机了,而且之后就再也打不通他的电话,弄得小玫的心犹如十五只吊桶打水——七上八下。

小玫决定去找冬子,冬子一个人在外面过春节一定很孤单,就算去陪陪他也好。一路风尘仆仆,小玫找到了冬子打工的工厂,在给门卫讲明情况后,不一会儿汗津津的跑来一个人,也是打工仔模样,看上去像是刚从流水线上下来,见了小玫就亲切地喊:“嫂子,你是来找冬子哥的吧?”小玫脸一红,她还没过门呢,不过她还是高兴地点点头:“你是……”“我叫李胜,是冬子哥的工友,住在一个寝室!”小玫说:“那好,快带我去见你冬子哥吧!”李胜有些迟疑,片刻后说:“可惜不凑巧,冬子哥昨天帮老板送货去外地了,要好几天才能回来。不过他知道你要来,专门叫我帮忙接待!”小玫心弦一动,由于打不通电话,她并没有告诉冬子自己要来,也许心有灵犀,冬子早有安排了。想到这儿,小玫微笑着说:“既然这样,我就等他几天吧,你现在带我去你们寝室好吗?”李胜点了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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