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噢?”林主任侧了一下脸,气就喷到他的脸上,那让他厌恶的气味更浓了,“你说。”
“就像您这种体形的人。”
“噢。”林主任顿了一下,“你是说我胖吗?”
他突然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连忙找补:“那咋能说是胖呢,您这身型,只能是健壮!健壮和胖,完全是两个不同的概念。”为了不让她对自己的话怀疑,他又奉承说:“更重要的是您身上的味儿,一般人身上哪有这么好闻的味儿?说是清朝的时候有个香妃,身上出香味,我原来不信,一闻您身上,才开眼界了。”
“哈哈。”林主任又拍拍他的胳膊,声音很大,“你这小伙子,太让人高兴了。”她又伸手在身前的宋红雨肩膀上拍了一下:“你的眼力真是没说的,这小伙子真真是个甜萝卜!”
宋红雨停住步子,转过身来,满脸的笑容如花朵一般:“那就……”
“好!”林主任把胳膊从大兕肩膀上取下来,猛然往前一挥,似乎在主席台上讲话,在会议室做决定:“就这样定了。”
大兕心里咯噔一声:定了什么?肯定是关于我的。
他的心里不禁忐忑起来,难道……难道……他做了很多种设想,也没有个结论。只好一遍又一遍地在心里祈祷,千万别让我和这个胖女人再交往!
就在这个时候,五六个年轻人跑到了林主任跟前,远远地就兴冲冲地叫着:
“林主任,欢迎你光临上海!”一个小伙子跑上来,将怀里抱着的一大束鲜花献给了林主任。
“噢噢。”林主任朝他们礼貌地的点点头。
虽然大兕心事重重,还是看到了出现在林主任脸上的厚重的官气。
“真不得了呀!”他在心里叹,“人家跑到机场里面来接她,给她送了花,她连一声谢谢都不说!”
他吸了一口冷气想:还有宋红雨,多么了不起的人物,在她面前,也小心得跟个小媳妇似的。他们决定了什么呢?
出了机场,林主任被接她的人带进一辆豪华面包车里,宋红雨亲自把林主任送到汽车门口,最后,又小声在林主任耳边说了一句什么。林主任高兴地哈哈一笑:
“好,我跟部长一见面,就给你电话。”她说着上了车。
在汽车开动的时候,大兕注意到,林主任坐在汽车里一个办公桌后面,根本没有朝汽车下看,更没有朝他们招手,而宋红雨还是不住地朝汽车招手,他和小弗也只好学着宋红雨,朝汽车招手。
其实接他们的汽车已经来了,是一辆很大的黑色轿车,大兕弄不清牌子,看到汽车的轮胎很宽,凭他这一段时间以来积累的经验,知道这个车很稳,排气量也很高,不是一般人能坐的。
来接宋红雨的是上海相关公司的副总,是一个头梳得很光,下巴很尖,戴着眼镜的男人,年龄看上去似乎三十岁左右,又似乎五十岁左右。他心里想,上海人,皮嫰,让你弄不清他的年龄。
载着林主任的汽车开走了,这个皮很嫩的副总才走过来和宋红雨握手,说着欢迎之类的话,宋红雨应答感谢得很得体。但是大兕发现,宋红雨在林主任的汽车开走后,所有的微笑都是模式性的,一点也不生动,不像平日,一举手一投足,都丰采照人。
这……他心里还没琢磨个名堂,小弗就声音很小而又很机敏地对他说:“坐前排。”
“嗯。”他迅速上了车,坐到前排,又训练有素地四周一扫,确认汽车安全,司机可靠,才迅速下车,拉开了后面车门。
其实他可以不下车,按下电钮,让车窗玻璃下来,然后从车窗伸出手,朝下面一挥就行,但那样会让接待方感到不信任,只有这样,既保证了安全,又给了对方面子。
对方公司的副总坐了一辆普通奥迪,见他们上车后,才上了车,在前面领路。
大兕下意识地朝车后扫了一眼,就见宋红雨靠在汽车后座上,眼睛闭住了,似乎很平静,但年轻的大兕,从她的脸上读到了隐隐的凄苦。
为什么呢?大兕在心里问自己。她刚才还和林主任有说有笑的,而且那么亲密,林主任一走,她怎么一下子变得消沉痛苦?
但是在车上,而且是地形复杂的上海,他和小弗都来不及和宋红雨说话,来不及给她解闷,因为他们的第一任务,是保证她的安全。
由于一直都处于临战状态,所以大兕觉得时间过得很快,不知不觉就到了他们开会的酒店。
这是一个园林式的酒店,大兕并没有注意园林的美丽,而是机警地盯视着园林中可能藏人的地方,可能给宋红雨造成威胁的地方。前面的领路车很快停在酒店大楼前的雨搭下,他们的车紧跟着缓缓地停下后,他第一个跳下车,四周一扫,见车的左侧是宾馆大堂,上面是雨搭,目所能及的地方都是安全的,这才去给宋红雨开门。
酒店保安却领先他一步到了车辆后门跟前,手已经伸向了车后门,他微笑着伸手拦住,同时礼貌地说了一声:“谢谢!不麻烦您了。”然后他拉开车门,见宋红雨依然闭目靠在车后座上,他连忙小声而又亲切地说:“宋总,到了,请下车。”
小弗微笑地朝他点点头,他只来得及朝她微笑一下,就扶着宋红雨的手,看着宋红雨下了车。
上海公司那个一脸水色的副总笑得很得体,说:“我们老总说请您先住下,洗一把,然后请您吃饭。”
“噢。”宋红雨笑了一下,“谢谢,恭敬不如从命!”
上海公司的工作人员小跑着出来,手里提着会议文件袋,小弗迎上去,接住了。接着对方又给了她两把钥匙:“这把是你和宋总的套间,你住外面秘书间,宋总住里面,这一把是给小宋的。”
这时候大兕立在宋红雨左侧,宋红雨右侧是汽车,所以宋红雨是站在最安全的地方,大兕在警惕四顾的同时,还是听见了上海公司工作人员对小弗说的话,不禁想:其实一个里外间就够了!心里不由涌上昨晚和宋红雨的亲密情景,浑身顿时麻酥酥的。
上海公司的工作人员把他们领到了十一层的房间门口,然后礼貌地说他们在楼下等着,就迅速离开了。
小弗利索地开了套间的门,大兕一步跨进去,将房间每一个容易出现问题的地方都检查过了,才走到门口想宋红雨汇报:“没问题。”
宋红雨这才在小弗的陪同下进了屋,直接走进里间。
小弗跟在她后面,几乎在一瞬间将箱子放在箱柜上,然后打开箱子,拿出了精致的洗漱包和化妆包,走进了卫生间。
大兕关好了屋门,挂好锁,走了进来,就看见宋红雨在床上一躺,长长地吁了一口气。他不知道怎么办了,更摸不清她的心思,就垂着手立在一边。
小弗从卫生间出来,轻轻说了一声:“宋总,洗一把吧。”
宋红雨朝她摆了一下手,她连忙一声不吭地退出了屋。
大兕也悄悄地往出退,却看见宋红雨朝他招了一下手,他连忙停下来,朝宋红雨的床边走过去。
然后里屋门被小弗无声无息地关住了。
大兕立在床边,看着宋红雨。“宋、宋总……”他嗫嚅着,不知道该做什么。
宋红雨一声不吭,眼泪却从眼眶里流了出来。
他急了,准确地说他心痛了,从和宋红雨有了肌肤之亲之后,就是在宋红雨闭着眼睛的那些日子,他对宋红雨的爱,依然在一步步加深着。虽然他有他的目的,有他远大的理想甚至是野心,但不可否认的是,他对宋红雨动了真情。他连忙伏下身去,要用自己的手给宋红雨抹去眼泪,但手到了她的眼睛跟前,他才意识到自己太莽撞了,怎么能用手给宋红雨擦眼泪呢?应该去拿纸巾!
但没等他的手离开,宋红雨一把抓住了他的手,就扯着他的手,抹去了她眼边的泪。
他被感动了,他情不自禁地伏身到了宋红雨的身上,脸贴在宋红雨脸上,他就用自己的脸,蹭去她脸上的泪痕。
“宋总,你有啥不开心的,你要是说不出来,你、你就打我一巴掌,只要你能开心就行。”大兕动情地说。
宋红雨一下子抱住了他,嘴巴一下子找准了他的嘴巴,亲吻在不知不觉中有了忽哧哧的响声。
他即刻有了强烈的生理反应,一只手就伸到了宋红雨的衣服里。
宋红雨也动情了,嘴和嘴忙乎着,手还是伸到了大兕的裤腰。
大兕两只手迅速解开裤子,褪下去一半,就去撩宋红雨的长裙,撩开了却依然隔着虽然很薄,但是很坚韧的长筒丝袜。宋红雨就动起手,开始往下褪丝袜。
床头却有风铃一般清脆悦耳的声音响起。
大兕没有在意,他已经不顾一切了。但是宋红雨停了下来,一伸手拿过了床头的电话。
“噢,你拿过来。”
放下电话,宋红雨对大兕说:“赶快穿好衣裳。”
这时候小弗推门进来了,手里拿着吱吱响的电话,快步走过去交给宋红雨。
大兕连忙转过身去,背对着小弗,提上了裤子,余光所见宋红雨还是那样撩着裙子,褪下来的长筒袜还在膝盖那里。看来小弗对这种事情已经司空见惯,所以他把电话交给宋红雨后,立即走到大兕身边,一根指头竖到嘴边,眼光极其严肃。
最让他服气的还是宋红雨,宋红雨接到电话以后立即像换了一个人似的,声音极其甜润。
“唉呀林主任,刚才在上厕所,这不,裤子还没提上来呢,哈哈哈哈——”
宋红雨笑得非常爽朗,“好好,我们马上去,上海这边的公司应酬,人家一片心意嘛。啊啊,都一样,好好,应酬完了,咱们见面!哈哈,交接交接,没问题,看你说到哪儿去了,舍得,完全舍得!我的一切不都是你给的嘛!好的,房子我安排到上海最高档的酒店,名字不说你就知道,就是那世界最高的酒店,临窗能看见黄浦江的。当然当然,做什么事情都要讲个条件,这事情是人一生中最为美好的事情,当然要最好的条件,最好的环境,才能产生最好的激情!哈哈,就这样定!”
挂了电话,她脸上的笑容立即飞逝,电话往床上一撂,立即提上长筒袜,将裙子往下一掀,腿往床下一摆:“走,去参加宴会。”
小弗不知什么时候已经拿了一把梳子在手里,一步过去,立到了宋红雨面前,给她梳起了头,也许对她的发型特别熟悉,几下就梳好了。然后将身子往后一闪,看着宋红雨的脸微微笑道:“还行,不用再补妆了。”
出了屋门,大兕按照平时的习惯,还是走在前面,但是耳朵关注着后面,觉着她们的脚步慢了一点,他就站住了,等着,于是他听见宋红雨对小弗小声交代:
“你一会儿跟他谈谈,我这儿你放心,他的工作你一定要做通,而且要侍候好林主任,要让他知道利害关系,房间就按我电话上跟她说的,立即订。一会儿你和他先过去,教会他房间里高档东西的使用方法和酒店的消费方法,不要露怯。”
“这事您放心!”小弗声音小而坚决地应道,“但是您在这边吃饭时和吃饭以后的安全,我不放心!”
“你还不知道上海这家公司的厉害,人家在保卫上,比我们强多了,我只要说你俩走了,他们的一切措施立即就上了。”
大兕心里突突跳,他隐隐觉得,这事情和他有极大的关系,再一想宋红雨进到房间里的表情,他似乎一下子明白了个大概,心里就麻麻的。“不不!”他在心里说,“宋红雨已经爱我了,对我那么好,不会把我像礼物一样送给别人的!”“而且,我的眼里,宋红雨就是这世界上最好的女人,我不能和别的女人有事情,更何况,我还有远大的理想和抱负,我……”
然而,说狼来了狼就来了。
12
坐在上海公司的汽车上,小弗又一次将食指竖在唇边,不让大兕说话,直到到了这座需要让大兕费力仰头往上看的大楼跟前,下了汽车,登上电梯后,小弗脸上才有了笑容。
“委屈你了,”她说,“咱们是小人物,只有时时处处小心谨慎,才不会影响咱们以后的日子。”
然而大兕的心情却很沉重,他笑不出来。
“我、我……”他咽了一口唾沫,“我有点害怕。”
“电梯里不是说话的地方,到房间再说吧。”小弗温和着一张脸,看着他。
“好、好吧。”大兕咬了一下嘴唇。
在第七十八层的行政套房里,小弗和大兕面对面坐在沙发上,面前是散发着清香气息的绿茶。
茶是小弗沏的,本来大兕要沏,小弗不让,她说今天她必须侍候他,她心里才好受。一句话说得大心里又毛毛的,就看着小弗沏茶,看着她把茶放在他们面前,又看着她坐在他对面,等着她说话,她却不说,就这样坐着,盯着自己的膝盖。
他也看着她的膝盖,那也是被长筒袜包裹着的膝盖,于是就想到了宋红雨,想到刚才未能进行到底的情事。
大兕突然听到小弗说话,声音很小:“茶很香,喝一口吧。”
“噢。”他端起杯子,喝了一口,“很香。”
小弗也喝了一口,依然低着头:“不得不跟你说了,咱们都是小人物,小人物只有给大人物办好事情,才能活好,你说是不?”
他咬了一下嘴唇:“理、理是这个理……”
“事情你已经知道了,你不是个不明事理的人,是吧?”说完小弗看着他。
他看了一下她的目光就闪开了,他没想到谈话是以这样的形式开始,他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我……”只说了一个字就什么也说不下去了,两只手紧紧地攥着,一绞一绞。
“我替你说了吧。”小弗声音很轻,却异常亲切,“你进城来,是想寻求发展的,是想进入城市开辟新天地的,不是来和老女人睡觉的!是不?”
大兕抬起头来,想说是的,却没有说出来。
小弗却继续往下说:“和宋总在一起,你完全可以接受,而且可以说是欣喜若狂,因为你们是同乡,她又是你心中的偶像,所以你不但愿意和她在一起,而且可以说深深地爱上了她。是不?”
“是!”他忍不住说出口,而且,声音很大。
“正因为如此,你觉得你的一片真心不能被宋总轻视,觉得宋总不能把你像个礼品一样地送给别人,是不?”
“是!”他又大声应,手攥得更紧了,抬起头来,看着小弗,一瞬间,眼里竟然汪上了泪。
“但是,你想过没有,我们进城来,有什么资本在城里过好日子?论智慧我们比不上宋总,论能力我们比不上许多从小就生长在政治、经济圈子的官二代、富二代,他们一到成人的年龄,在这个圈子里就游刃有余,我们要达到他们的水平还需要十几年,而他们依然在圈子里大踏步前进,我们是永远也赶不上他们的。
对不?”
大兕眼里的泪还在流,他低着头,觉得有理,却说不出话来。
“还有……”小弗身子往前一倾,“他们的关系,他们的背景,是我们从根本上就无法和他们比的,在这种情况下,我们想在城里求得发展,甚至是大发展,我们靠什么?”
大兕抬起头来,眼里的泪稀了,张开嘴说不出话来。
小弗却在他面前伸开手:“我们的手上什么也没有!我们的身上什么也没有,我们除了身体还有什么?我们除了在关键时候奉献我们的身体,才能走进这个社会的上层,才能走进这个圈子,才能实现我们的理想、抱负,对不?”
大兕眼睛里不再有泪了,只有脸上的泪痕依然挂着。
“其实并不是什么人都能在这个圈子里靠身体立住脚的。论健壮,你比不上体育运动员,更比不上那些整天泡在健身俱乐部的肌肉男;论性能力,你比不上那些练习房中术的男人,他们可以两三个小时金枪不倒,你行吗?你不行!”小弗一顿,“所以,你能在宋总面前保持魅力,让宋总喜欢上你,你已经不容易了,说明宋总也不是个随便的人,更不是个心肠硬的人。那天,要不是她念和你家的老关系,绝不可能留你!还有,也正因为有这层关系,她才放心地和你相会,发展到现在的难舍难分,你没看见宋总今天伤心成什么样子吗?她对任何人都没有如此动情!”
大兕心里猛然一动:“你、你、你……是说,宋总也、也喜欢我?”
“何止是喜欢!”小弗呷了一口茶,“她几乎和你一样,爱上了你,你知道这是多么不容易吗?她有这么大的家业,这么稠密的上层社会关系网,多少男人都想进入她的生活,也正因为如此,她对待男人,是谨慎而又谨慎的。”
“那……”大兕喏喏道,“她、她以前,没有经过别的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