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次认识林白,是在学校的广场。玉兰花大朵大朵盛开,许愿池里的喷泉高高喷起,花香浓郁,水雾迷蒙中,有歌声轻扬。宁谷雨循歌声过去就看见了林白,古铜色的皮肤,笑起来的眼睛是月牙湾。那天林白和苏雅唱情歌,林白的眼里是温柔的苏雅,一脸的笑意在阳光的折射下温暖了人群。
他替别人说喜欢你
夏子骢过生日时,宁谷雨犹豫再三,还是去了。大家频频举杯敬夏子骢,连带着敬宁谷雨,夏子骢一一代喝。兄弟们不肯:“子骢你这是醉翁之意不在酒,谷雨你说怎么办?”宁谷雨犹豫着怎么开口的时候,夏子骢转身大大地拥抱了她,他又一次俯在她耳边说:“我喜欢你。”宁谷雨隔着人群看见角落里安静坐着的林白端着酒,酒杯里液体晃动,像宁谷雨起伏的心。她想起苏雅作为交流生去了英国一年,传闻没有回来的意愿。宁谷雨点点头,笑了。
那天的夏子骢喝了很多酒。到后来醉话连篇,把一堆礼物推到宁谷雨面前:“我终于追到你了。”林白走过来,拉住夏子骢:“去休息一下吧!”拖夏子骢走的时候,林白很郑重地说,“子骢是真的喜欢你。”
夏子骢追到宁谷雨的消息很快传遍全校,不仅之前的殷勤被一一证实,之后的大方也不断上演。送宁谷雨的裙子一条又一条,买给宁谷雨的鞋子有细细的跟,一套化妆品上千元。要么是在舞会前,衣服、鞋子、化妆品一一备好;要么是在星期天,提了大包零食在人来人往中拿给宁谷雨。他会牵着宁谷雨的手说,我女朋友,文学院的才女,拿过很多奖……宁谷雨拒绝过,可是夏子骢不懂,愣是坚持。于是宁谷雨收下了东西,听着夸奖,眼泪和想说的话在人群中,都硬生生咽回去。流言蜚语漫天席卷,宁谷雨看得起的真正往心里去的,不过是夏子骢的家世。宁谷雨知道,那个会弹琴的、谦和的林白,也许不会让自己这样。
那些爱意一并说出
林白球打得很好,但不会一个人拼。林白很爱唱歌,却从不做麦霸。他把每个人的感受都照顾得很好,就算林白承担下很多,你也会觉得,总有一次,你也可以帮到林白,并不会亏欠他。不同于夏子骢的好,执意地一方付出,不管你接受与否,到后来像是施舍。
那些裙子宁谷雨从未穿过,高跟鞋也放在床下。夏子骢问过多次:“谷雨,可不可以化点妆,穿那些裙子出来?”宁谷雨努力地笑了又笑:“我这样有什么不好?”
宁谷雨又一次蹲下来帮保洁阿姨撑垃圾袋时,夏子骢忍无可忍:“你可不可以不要这么多管闲事?”宁谷雨慢慢抬起头,红了眼眶:“我们分手吧!”夏子骢的眼里闪过一丝懊悔,终究未开口。
是因为真的努力喜欢夏子骢,所以不肯改变自己。就算宁谷雨接受了礼物而改变自己,夏子骢对同样做保洁的宁谷雨的母亲,能不能爱屋及乌?他不能,而林白可以。
同样家境普通,舍不得去歌房练歌,也不想让林白付出的苏雅,林白就在琴房陪着她练歌;在比赛之前怕苏雅怯场,偌大的广场,林白就陪她走台,大大方方,从容不迫,给苏雅平等的爱和小心的呵护。宁谷雨说出了全部,那些爱意一并说出,只换来林白轻轻的叹息。宁谷雨明白,苏雅在林白的心里,根深蒂固。哪怕苏雅这辈子都不会回来,林白还是在心里为她留了位置,等她到地老天荒。
没有给你最适合的方式
毕业的时候,宁谷雨参加了太多散场宴,唯独和夏子骢、林白一起吃的那顿,她喝了太多酒。她一直都清楚,也许余生再没有那样一个人一味地对自己好。在卫生间吐完走出来,夏子骢在外面等她,拿了矿泉水。宁谷雨说谢谢,又说了对不起。夏子骢道歉:“说对不起的人应该是我,这些年太过偏执。”宁谷雨惊觉夏子骢的话语时,有女生走过来,挽了夏子骢的手,小鸟依人的样子。
回忆里最美好的时光,不过是迟到的那节电影课,夏子骢看着手足无措的宁谷雨,推推身边的林白,于是林白站起,宁谷雨坐在了林白身边。她后来才知道,林白旁边放书包的位置,一直刻着苏雅的名字。那场恋爱里宁谷雨的离开,教会夏子骢从男孩儿变成男人。有些爱要给得大方隐忍、体贴周到、谦和礼貌,要有承担有力量,他后来甚至比林白更让人心动,却跟宁谷雨再无任何瓜葛。
如果说喜欢是一张牌,正面是奢华的美丽,翻过来是承担和责任,少年的你是否有勇气担得起?很多年后宁谷雨还是会想,如果当年夏子骢没有走开,她一定告诉他:少年,请翻到喜欢的背面。
只有你,是我奋不顾身的向往
-by:蔡十-
你是我眼中的苹果
如果时光可以倒退,有时候蔡十七宁愿不要看那场年度篮球赛。只有如此,才能拯救她这颗逐渐腐败的苹果。
You are the apple of my eye.很久以前的某节课,蔡十七不知在哪儿看到这句话,于是写在纸条上传给坐在她后面的胡杨。胡杨莫名其妙地看着她说:“我长得像苹果吗?”
蔡十七一阵无语。他到底有没有认真听过一堂英语课啊!噢,他只是个打球的。她只有这样想。
6月2日,胡杨与他的好友风尘仆仆地赶赴广州参加一场企业比赛。蔡十七收到消息,躺在床上睡不着。这次如果不去见他一面,也许在剩下的时间里,他们很难再重逢了。最近的一次联系是多久以前?应该是好几年前吧。她打算去考警校,想从胡杨那里寻找一些支持,胡杨对她说:“我觉得你一定没问题的。”
然后她就去考了。后来,警校是没考上,但蔡十七清楚地记得胡杨说过的很多话,那些话如强迫症般在脑海里挥之不去。例如4年前,他们聊天,说到将来,胡杨并没有多远大的理想,他只想回家开家小店。
他说:“我可以请你去。”“请我去干吗?”她问,心里有一点甜蜜。“你账算得好,帮我收钱。嘿嘿。”蔡十七没有接下去,她总是习惯用手捂着嘴笑。全日语系全公寓的人都知道,她这算是愿意了。可事情并不总是像马克思说的那样“在曲折中前进和螺旋上升”,胡杨施舍她的为数不多的心血来潮的喜欢,三两下就在曲折中断了。
因为她是女流氓
几年前,下着雨的毕业典礼上,蔡十七,这个豁出去的彻头彻尾的女流氓,隔着三个学院的距离,踮着穿着10厘米高跟鞋的脚,在人头攒动的人海中,疯狂地拿着相机拍着远处鹤立鸡群般露出一个头的胡杨。没人知道平日里趾高气扬的蔡十七,曾经为内存卡损坏丢失了以前偷拍的胡杨的照片偷偷哭了一晚上。她忽然觉得自己变得一无所有,进而联想到原来毕业是一件让人脆弱到难以自持的事。
但不管怎么说,幸好蔡十七与胡杨还有一张在毛主席脚下的光明正大的合影。在蔡十七偏执的脑袋瓜里,毛主席面前拍的照片会有一种结婚证的神圣感。毛主席曾说过:任何不以结婚为目的的恋爱都是耍流氓。
毕业以后,胡杨果然回家开了一家店。可是他的老板娘-那个蔡十七曾经无数次幻想过的无上光荣的位子,被一个小清新坐稳了。这人生,到底带点荒谬。但蔡十七宁可做一个女流氓,也不会去伪装成什么小清新。
夏天她跟在胡杨身后走时,总控制不住想要伸出手去摸一摸他汗流如洗的宽阔肩膀。当然,她从没得逞过,她只能偷偷地用手机拍下他的背影。她总是趁胡杨打完球后在操场上换衣服时,脸红心跳地偷看几眼。她也常在即将毕业的凌晨惆怅地爬上宿舍楼顶,带着哭腔大声地喊他的名字……
不过尽管如此,她还是祝福了他们。
只有他,胡杨
毕业以后,日子就这么不痛不痒地过着,日渐做惯了白领丽人的蔡十七终于对一堆高跟鞋缴械投降。
望着一双双失意地在角落里逐渐蒙上灰尘的高跟鞋,蔡十七想,也许不会再有一个人措手不及地出现在她面前。需要她向天再借10厘米之后还必须昂起她高贵的头来仰望的,只有他,胡杨。
而且她开始不化妆了。化妆是为了在未知的某一刻,遇到真命天子时,防止不堪的发生。可她会偶遇胡杨吗?可能性为负,因此,她遇到谁都不会感到不堪。只有他,胡杨。
但不化妆并不能消灭蔡十七被人追求的可能性。相反,清纯外表下的蔡十七更容易得到别人的示好。但她却始终将她手里的苹果拽得很紧。
你喜欢香蕉,我只有苹果
时间让她开始明白,在胡杨的生命中,她所有的戏份儿,从头到尾都只是一个患有臆想症的配角。她演得很好,心甘情愿地配合得歇斯底里,甚至自己都信以为真。
但蔡十七并不后悔。即便过去很多年,她仍旧记得某年某月某日的深夜,她偷偷地逃过宿管阿姨的视线,跟他去学校附近的宾馆里通宵看球赛。不后悔,并不代表所有的感情在岁月的催化下都会形成不可逆转的沉淀。
她明白了,其实他都懂,他只是不说。她想起了那个让人大彻大悟的段子:我喜欢香蕉,可是你给了我一车苹果,然后你说你被自己感动了,问我为什么不感动。我无言以对,然后你告诉全世界,你花光了所有的钱给我买了一车苹果,可是我却没有一点点感动,我一定是一个铁石心肠的人!我的人品确定是有问题的,但是我只是喜欢香蕉而已啊。
是啊,他只是单纯地喜欢香蕉,而她却一直给他送苹果,她有什么理由来怨恨他对她的苹果熟视无睹呢?从前,她一直想问一问胡杨,他当年到底是不是真的没有听懂她的暗示,她在字条上写的英文隐含的意思是“你是我的挚爱”。
现在,她忽然觉得没必要了。她甚至开始觉得,很多时候她固执地让苹果腐烂在树上是一件多么幼稚的事。
躺在漆黑的夜里,蔡十七翻了一个身。她从枕头下摸出手机,果断地取消了他们合照的照片做成的桌面,安心睡觉。
明天,她会去与胡杨相见,但仅仅是相见,以老同学的身份相见。就算青春过了大半,她也还是相信,后来的日子,一定会出现一个谁,然后他们好好相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