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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章 道路漫长,我们在一起吧(1)

所有的爱都会再相遇

-by:流嘉-

你怎么不喷液化气

对庄小乔来说,世界上最容易的两件事,就是下围棋和撒谎。

谁也不知道庄小乔从哪儿学来的一手好棋艺,遗传的可能性不大。庄爸喜欢在夏天傍晚的路灯下和邻居大爷支张桌子“楚河汉界”下象棋,庄妈擅长的是打麻将,必杀技是“杠上开花”。庄小乔从小学三年级开始就在市里崭露头角,她碰到的第一个对手,就是当时还矮她半截的陈泽。

10岁的陈泽比赛那天被陈妈打扮得像是去喝喜酒,白色西服套装外加红色领结,脚蹬黑色锃亮小皮鞋,头发上喷了二两摩丝,熏得庄小乔头昏脑涨一个劲儿地打喷嚏。开局明明是庄小乔占尽优势,但是美人难过挨熏关,她还是输给了陈泽。气昏了头的庄小乔站起来就用手指使劲儿地戳陈泽的脑门儿:“让你喷摩丝,你怎么不喷液化气啊?”

庄小乔依稀记得大人们当时手忙脚乱地拉开哇哇大哭的陈泽和穷追猛打的自己,但是每次在浴室的镜子里看着自己手握洗发水瓶子,假装是举起了当年的小金杯,庄小乔还是有一点点遗憾的。此后她再也没有参加过比赛,真正的棋手要能做到宠辱不惊,输了就急赤白脸那样是很丢人的。

撒谎是15岁那年读高中时养成的习惯,说起来还得怪陈泽。谁让他报到第一天在班级花名册上看到庄小乔的名字就鬼叫,说真是缘分啊。庄小乔却装作不认识般在陈泽背后冷笑。庄小乔看见陈泽的笑容瞬间定格在一个尴尬的角度,原本还算俊俏的面孔显得有些纠结。

这样一双美丽的鞋子

庄小乔撒谎撒得越来越顺溜,陈泽上课传纸条问她要不要一起去吃午饭,她回过去两个字,“不饿”,可是胃里的轰鸣声连同桌都听见了。陈泽告诉她学校有围棋社,要不要去报名,庄小乔装作很忙的样子,说功课太多没时间。陈泽站在旁边无言以对,呆呆地看着庄小乔,就像一头无辜的小驴子。

庄爸脑溢血住院那年,庄小乔正上高二。家里经济条件一下变得紧巴起来,早餐牛奶没有了,更别提零花钱和新衣裳。那一年学校里来了一个日本某高中考察团,校长指明让学生会的庄小乔和一个在全国奥数赛上获奖的男生当接待。庄小乔从班主任手里接过自己的服装清单,上面明明白白地写着,新黑色皮鞋一双。庄小乔的手哆嗦一下,看看脚上旧旧的白球鞋,低声跟老师说不想参加了。

陈泽把庄小乔拦在了存车棚的角落,问她为什么放弃这次机会。庄小乔把头扭到一边,远处有体育特招生在训练,年轻的身体在操场上奔腾跳跃。庄小乔看着操场,突然间觉得自己有点想哭,可是又觉得说不出口。那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自己开始格外敏感,自尊心格外强,是从妈妈下岗还是爸爸昏倒的那一刻,她自己也说不清。陈泽还在给她分析形势,她突然觉得很烦,大声地说:“别啰唆了!学校要我买一双新皮鞋,但是我买不起。”

陈泽立刻噤声了,他看着傍晚的霞光在庄小乔的脸上安静地呈现出光滑的质感。然后庄小乔迅速地跨上自行车,消失在他的视野之外。

星期六的早上有人敲门,庄小乔打开包裹一看,是一双崭新的黑皮鞋,脚背上有一条细细的带子,摸上去有细腻的纹理。那一刻她突然觉得脸蛋发烫,有一种复杂的情绪油然而生。像是被人活活地剥去一层皮,又像被人抽了一鞭子,身上有些发疼。没有人懂得,对于16岁的少女来说,自尊比什么都重要。周一的早上,庄小乔穿上这双黑皮鞋参加了学校的迎宾大会,但是自始至终没有对陈泽说过半句谢谢。

说句实话你会死啊

时间倏忽而逝。高考时,庄小乔跌破所有人的眼镜,放弃了北京的学校,读了本地的一所大学。意想不到的是陈泽也上了同一所大学。开学第一天陈泽帮着庄小乔跑前跑后地办手续交学费,蓝衬衫后面洇出一圈汗。庄小乔几次试图拦住他,嘴上说着“你忙你的去吧,我自己能行”。正帮她钉书架的陈泽开玩笑地说,说句实话你会死啊?庄小乔闭紧了嘴巴,不是所有人都像陈泽,长得帅学习不错,打篮球下围棋都精通。陈泽的人生应该像是那种滑溜溜的热带水果,喷香光鲜庄小乔觉得自己只希望能躲在一团暗暗的光影里。所以她只能靠一句句谎言,遮盖一颗天生敏感自卑的心。

大学如果不谈次恋爱真是亏大了。这是那个时期每个男女的心态。庄小乔和一个师兄也牵过那么一两次手,可是,每次想起陈泽,却还是有些隐隐的难过。哪个女生愿意与一个看到过她最难堪时刻的男生牵手?那对一个有着极强自尊心的女生来说,是致命的。

陈泽接到庄小乔打来的电话有些意外。跆拳道课上搭档的那个男生踢足球把脚扭了,下周就要考试,庄小乔实在是没辙了。她在宿舍楼下等着他,两个人斗牛似的练着,庄小乔没头没脑地对陈泽说,我们寝室一姑娘看上你了。陈泽停下脚步,夜色下突然认真地看着庄小乔,问她,你真的从来没有喜欢过我吗?

庄小乔无语。谁说不是呢,每一次陈泽表示好感,庄小乔总是冷冷地把他推远。嘴上说不要烦我,可当听到陈泽问她时,心里还是有隐隐的难过。抚摸那双黑色皮鞋纹路的手感,仍然记忆犹新。庄小乔和往常一样倔强地擦擦汗,笑着说,我们是好哥们儿呢。

是谁说过,即使输得一塌糊涂,也要姿态好看?庄小乔转身回宿舍的时候,昂首挺胸。

信号太差了

庄小乔毕业时第一份工作是去一家4S店做汽车销售,陈泽留在学校继续读研。周末不上班时,庄小乔会找陈泽下围棋,陈泽的女朋友就在旁边看韩剧,玻璃做的棋子敲在棋盘上有清脆的声音,混着陈泽女朋友对着电视花痴般的哇哇大叫,倒也其乐融融。陈泽问庄小乔,怎么还不找男朋友?庄小乔装作不在意,说,下周末要去相亲,也许会成功。

周一的下午一切如常,庄小乔正在给客户做介绍,突然地面一阵晃动,大厅的一盏水晶灯开始荡秋千。庄小乔的第一反应是地震,拽着年近六十岁的客户躲在办公桌旁边,惊魂未定中手机铃声响了。是陈泽,他在那边大吼:“地震了,你先别往外跑,看附近有没有结实的东西……”庄小乔心里很害怕,不是怕死,是怕没机会告诉陈泽,她其实有点儿喜欢他,于是便对着手机说,陈泽,其实我很喜欢你。

陈泽依旧在那边叫,你说什么?我听不清,信号太差了!庄小乔没有勇气再说一遍,旁边的客户却听得一清二楚,他拍拍庄小乔的肩膀:“姑娘,你们还年轻,该做的,要抓紧时间去做。”

地震的第27秒被甩了

后来才知道,那天发生的不过是小小的微震,没有人员伤亡,唯一有损失的,就是陈泽的女朋友,她发现自己的男友一直喜欢的是另一个人。地震只持续了不到半分钟,在他们躲在卫生间的第27秒,陈泽被甩了。

陈泽对庄小乔说,你得赔我一个女朋友。庄小乔说,我宿舍那姐们儿还单着,要不要给你们搭搭线?陈泽眯起眼睛,考虑下我怎么样,周末就别去相亲了。庄小乔说,我已经答应人家要见了,没准儿一见钟情呢。

周六的下午庄小乔端坐在咖啡厅等着相亲男的出现,等了半个小时,倒是等来了慢悠悠走来的陈泽。他说,你好,我来相亲。庄小乔惊讶地看着他。陈泽得意地说:“我刚才站在门口,每一个进来的男生我都问人家是不是来相亲的,有个戴眼镜的男生说是,然后我跟他说,不好意思,兄弟快了一步,庄小姐答应和我交往了,请您另觅知音。”

那天下午的天气实在是太好,光影投射在晶莹的玻璃上,窗外白蔷薇遮掩在绿篱笆后面。庄小乔对陈泽说,我们10岁认识,25岁才相爱,会不会有点儿晚?陈泽不慌不忙地牵起庄小乔的手摇了摇,能在一起就不晚。

礼物

-by:如芷-

阴雨天,顾客稀少,无所事事。

有人掀了珠帘进来,伞礼貌地收在门外。

很好看的女孩子,干净的面容,干净的眼神,干净的打扮。

说了声你好,便不再打搅她,让她自由地在店里挑选。

她仔细地将中意的小物品一一拿起,看片刻,小心地抚摸,又放下。我留意到,她总是先看价钱。

想必,经济不太好吧。

她最后选中了一款好看的时装表,一个精巧的小背包。有点出乎我的意料,那两件东西,价格都不算便宜。

要这两件吗?我不动声色。

有折扣吗?她小声问,有些羞涩,脸色浅红。

天气差,顾客少,难得你来,八折吧。

做了两年的店主,这样的事,我轻松应对得来。

她犹豫了一下,但还是点了点头,没有再继续讨价还价,把东西递给我。

我习惯地拿过来包装,却被她阻止,她说,我先给你一些钱,你把它们放回原处,晚一会儿我再过来拿好吗?

我有些疑惑,但还是飞快应允,也有顾客会把东西预订下,交一点点订金。可我没想到,她交的订金,竟是全部价款的一多半。剩下的钱,不超过100元。

真是奇怪的女孩,既是这样,干吗不带走?

虽有疑惑,我并不多问,这是顾客的自由。既然她付了这么多钱,按惯例,自然要给她包好放起来,然后等她来取。

她却依旧阻止我,依旧小声说,先把它们放回原处好吗?眼神里,有几分请求。

我笑笑,点点头,仔细地把包包和手表重新放回原处。

谢谢你,我很快就过来。

她的眼神欢快起来,到门边取了伞,很快消失在我的视野之外。

这个奇怪的女孩!

不久她又来了,但不是一个人,她的身后,跟了一个个子高高的男孩,气质和她真是登对。都是干干净净的面容,干干净净的眼神,穿棉质卡其色外套。

我刚要把她预付过大半货款的包包和手表取给她,她却似乎没看见我一样,转头拉着男孩的手说,我喜欢那个包包,看,就是那个红色的,好多兜兜的那个。

说着,已经在我之前,把男孩拉到了那个包包前。

你喜欢就买。男孩伸手把包包取下来,边递给她边说,就是挺好看的。

她点着头,把包包抱在怀里,眼睛继续四下搜寻。

我沉住气不吭声,看她到底要做什么。

她装得跟真的一样,摸摸这个,看看那个。两分钟后,才“惊喜”地又看到了那只时装表。拿过来,转头,拉着男孩的胳膊撒娇,你说本命年的生日送我两件礼物的。

男孩的脸微微红了,小声说,当然,只要你喜欢。

她几乎雀跃着,拿着她早就选中的两件物品走到我跟前,问我,老板,多少钱?说着,背对男孩冲我眨眨眼睛。

我忽然明白过来,心头一暖,脱口说,你可真会挑,这两件,都是今天的特价品,然后我报出一个价钱来。

她回头看男孩。

男孩的脸更红了,轻轻推她,这么便宜,太便宜了,买别的吧,我有钱。

我就要它们。她把东西抱在怀里,我喜欢。声音任性起来,快付钱啊。

男孩显然习惯了顺从她的脾气,不再说话,慌忙从裤兜里掏出钱来,大概四五百块的样子,想必,是他准备好了给她买礼物的钱。

我笑笑,抽过100元,找零时,顺手从身后拿过一对卡通情侣杯,说,所有过生日的顾客,如果在我们这里买了礼物,都有礼品赠送的。我把杯子塞到她怀里说,生日快乐。

因为高兴,她的脸顷刻涨红了,连声说着谢谢,男孩也跟着说,很诚恳的口吻。

然后他们走了,她怀里抱着礼物,被他安全地拥在臂弯里。

雨并不算小,他们共同撑了一把伞,但我知道,他们谁都不会淋湿,因为他们都把对方爱得那么好。

他爱她,那种宠爱溢于言表。她爱他,给他足够的自尊,且不让他知道。可以确定他们是一对贫穷的恋人,可物质的比重却在他们这样的情爱里,单薄得失去了任何分量。

爱吗?爱多少?也不过这么多,不过是深爱着,且不让他知道。

青春里那场风风火火的意外

-by:倪倩-

立春第一次看到央嘉时就傻了-这小子太帅了。长到20岁,立春才发现自己原来这么好色,她迷迷糊糊地看了人家半天,直到同学把她拖走。

从那以后,立春脑海中常常浮现出央嘉的样子,却又是模糊的。

那天是在校门口,她正唱着一首《山丹丹花开红艳艳》,央嘉就撞上了她。她抬起头,看到一个超级像金城武的少年,眼睫毛极长。而她穿着军绿色裤子,超级短发,黑色ONLY小背心分外短,差点儿就露出肚脐了。

央嘉的包里掉出一本艾略特的诗集。她想,这小子还真有文化。

她说,你得对我负责,我被你撞了。

央嘉一下子就笑了,他说,好吧,告诉我你的电话,我对你负责。

她把电话写在了他的手上,可是她不知道,到后来,他去卫生间洗手,出来才发现,11位的数字剩下了九位。

等了许久,没等来电话,立春想,当时留下他的电话就好了。

后来立春照镜子,仔细观察,才发现自己是个中人之姿的女生。一米六多一点,眼睛不大不小,短发,脸上有几粒生动的雀斑,不算胖不算瘦,和校花珠豫比起来,她只能得60分。

60分的立春害了相思病,于是她想办法搞到了央嘉的QQ号。

3天,资料就齐了-北外法语系男生,大二,身高1米8,北京人,喜欢许巍的歌,喜欢独自旅行……

她加了好多次央嘉的QQ都没有加上,对方一直要求验证,她后来说自己是许巍的粉丝、“驴友天下”的成员这才加上。

他们成了熟络的网友,大四国军团、斗地主,他们俩总是把别人打得落花流水。他们从天文说到地理,从国内说到国外,立春总是把一本唐诗放在电脑边,时不时打上一首情诗。立春想,只在网上谈3个月,3个月就把央嘉搞定!不能老在网上谈吧?他说了好几次见面,她自卑,她长得像土豆一样,肯定不行,见面就鸡飞蛋打了。

一次,立春病了,发烧,3天没上网,再上网看到央嘉好多留言,你去哪儿了?你病了,还是去恋爱了?你急死我了呀,你好歹说一声啊,我快要去登寻人启事了……

立春的心里暖暖的。让人寻找,实在是一件很温暖的事。

于是她下决心告诉他。

她就是这种长相,不温柔,假小子,爱谁谁,就是喜欢玩游戏,喜欢穿男孩似的衣服,喜欢考第一,喜欢谁,就是谁!

在她准备告诉他的时候,意外发生了。

再次看到央嘉是他来到她们宿舍。

立春吃惊地张开嘴,天啊,怎么会!她刚要叫出他的名字,校花珠豫却跳了出来,然后挽着他的胳膊说,央嘉,今天去人艺小剧场看小柯的音乐剧吧?

那天她正涂着面膜,央嘉根本没看出她来,她也恨不得有一个老鼠洞,然后自己钻进去。她呆了呆,看着校花和他的背影消失在自己眼前。

校花很晚才回来,然后端着脸盆去洗漱。她听到水声,好像听到自己心碎的声音。

她又爬起来,打开手提电脑,挂上QQ。他在线。

你恋爱了?她问。

你是小女巫啊,你怎么知道?

我感觉到的。

那你说说我的女友是什么样子?

她说,1米69,50公斤,大卷发,大眼睛,处女座,可能左手上有一颗痣……他打出了惊讶的表情,问她,你真是小女巫啊?她有些心酸,他多弱智呀,知道这么多,一定是她身边的人啊,哪里还用猜?他的心里没有她啊,他们看起来才是郎才女貌。

立春叹息了一声,只觉得自己是个运气太差的人。可是,她这样喜欢他,简直一分钟也不想等了,她决定告诉他。

这个决定比较大胆,一来珠豫是她的室友,二来她的条件在这儿摆着,自取其辱的可能性比较大。可是,青春里有许多可能和不确定,也许有意外,90后的人习惯赌一把。

喜欢他就告诉他,为什么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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