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至半山腰,慕容飞突然停了下来,心中有些茫然,自己五年来不曾入世,乍一下山,竟不知何去何从,他思虑再三,方才下定了决心。
“先回张家村的老屋看看,说不定能找到娘被抓的蛛丝马迹!”打定主意往雁荡湖方向拜了几拜后再不迟疑,飞身往山下走去,盏茶功夫,张家村已依稀可见,又走不多时,迎面来了一名老者,身后背着一把锄头,慕容飞定睛一看,这人不是别人,正是张家村的村长张三全,五年时光过去,除了增添了许多白发,他的样貌却没有太大的变化。慕容飞迎了上去,躬身道:
“张三叔,您老可还好吧?”那张三全本来低头走路时已撇到他了,只是看他虽然粗布糙衫,但却挺拔俊逸,英姿焕发,以为是哪里的公子哥偶尔经过也未在意,见他竟认识自己,不由好奇道:
“这位公子,你是?”慕容飞恍然,自己这五年来无论是相貌还是身材俱变化极大,张三全哪还能认的出来?想到这一笑道:
“三叔,我是慕容飞啊!”
张三全一时没想起了,过了片刻倏然面色一变,吃了一惊,道:
“你是小飞?沈大嫂的儿子小飞?”慕容飞点了点头。
张三全放下手中锄头,一把抓走慕容飞的手臂,声音有些沙哑,
“小飞,你可出现了,你娘怎么没有跟你一起来,这几年你们去哪里了?”慕容飞见他面色激动,显然关心己甚,心中不由地一暖,笑道:
“三叔,我和我娘搬走了,仓促间没来得及跟乡亲们告别。”张三全笑着拉着他的手往村中赶,不停说道:
“好好,回来就好,你们娘俩这些年过的怎么样,一定吃了不少苦吧,看你身上穿的衣服…”两人一路上说说走走,很快就到了村里。行走间慕容飞觉的有点不对劲,忙问道:
“三叔,这不是去我家的路,我来是想到老家去看看…”张三全神色有些不太自然,闪烁道:
“小飞,你家五年没住过人,早已荒废掉了,不过你不用担心,我们张家村处处都是你家!沈大嫂对我们村有莫大的恩惠,我们村人虽粗鄙,但对报恩一事却一点也不含糊!走,跟我到家中喝两盅!”慕容飞还想再说,架不住他一顿连拉带拽,只得苦笑一声,跟着他继续往前走去。
转眼间来到一处庭院前,未走进门去,张三全的嗓门已响起,
“老婆子,赶快去烧几个好菜,今天有贵客上门!”说完拉着慕容飞的手兴冲冲往屋中走去。
“你能有什么贵客,还不是…”正走时,屋中慢慢走出一人,懒洋洋的面容待看到慕容飞时方才一惊,
“好精神的小伙子!”慕容飞闻言面色有些尴尬,打量了来人一番,依稀记得眼前之人正是母亲沈飘云关系最亲密的张三婶,也是张家村中唯一一个识字的人,正欲上前行礼,张三全嘿嘿一笑,
“老婆子,你猜猜这是谁?”张三婶仔细打量了慕容飞良久,突然惊喜道:
“你是沈大嫂的儿子小飞!”张三全一愣,接着竖起了大拇指,慕容飞慌忙上前行礼,道:
“正是小飞,三婶一切可好?我正要到老家去看看,不想在路上遇到了三叔…”张三婶见果然是他,脸上的笑容更盛,待听到后一句话时,脸色忽然一变,很快恢复了过来,一把抓住他朝张三全道:
“我就说了沈大嫂不是凡人,像我们张家村的山水,是绝养不出这样的孩子的!”张三全闻言白了她一眼,眼中也满是笑意,
“胡说,小飞不也在我们张家村生活了三年吗?好了,你就别再唠叨了,赶紧去做饭,倒是我和他多年未见了,要同他好好聊聊!”张三婶见张三全面有深意,心领神会地笑着点点头走开了。
慕容飞看着他二人欢喜的样子,心中自有一番感动,他幼年丧父,与母亲相依为命,后来遇到无情邪君,对他虽不差,却总是一副冷冰冰的样子,直到此刻再次感受到了温暖,至少他们的关心,慕容飞感觉得到是出自内心的。
转眼间饭菜已做好,经不起张三全的一再相劝,慕容飞也喝了几杯,这是他人生头一次喝酒,三杯下肚只觉腹中直欲冒火,不敢再喝,张三全劝了几次也不勉强,席间他们夫妇又问了几次沈飘云的下落,慕容飞闪烁其词,只说母亲搬往别处去了。
待吃完饭后,张三全又安排他到厢房歇息。慕容飞来到房中,已多年未成吃过如此丰盛的饭菜,再加上又喝了几杯酒,忍不住有些昏沉,倒在床上便睡着了。
约一个时辰后方才幽幽醒来,起身看房外已是繁星点点,皓月当空,想起张三全夫妇的盛情,心中一阵温暖,只觉睡意全无,盘膝坐在床上修炼起来。
他心凝形释,放松体内灵力,畅游于身体各个部位,一炷香后但觉身轻体爽,不由放松意识任其遨游于天地之间。现在已经是翻天境第四层境界,这在他这个年纪来说已经是很不错的了。
要知那些名门大派中的弟子,大都有着先天条件的优越,各种灵丹符咒的辅助,即便是这样,能在五年之内达到翻天竟第四层的也极少,他之所以取得如此成就,一来遇到的师傅无情邪君,是修真界一代奇人,二来报仇的意念无时无刻不在激励着他,是以翻天境第四层修为,生生被他五年内就达到了。
随着意识的扩散,周围发生的一切都在他的感受之中,微风吹过杨柳枝的声音,蚊虫徜徉于草丛中的声音,家畜酣睡打呼的声音…在这万籁俱寂中几种声音混杂着,别有一番韵味。
倏然,几声极低的对话传到了他的意识中,细辩下正是张三全夫妇,慕容飞闻言一笑,无意窥探别人隐私,刚欲收回意识,突然面色一变,仔细聆听起来。
寂静中,只听张三婶的声音道:
“老头子,你真的不告诉小飞他们家发生的事?”
“老婆子,你没仔细观察小飞的神情吗,你以为他真的是来看看老家这么简单?”张三婶沉吟片刻,犹豫道:
“你还别说,每次我一提起沈大嫂的时候,小飞的神情好像很不自然,五年前他们走的那么蹊跷,听绣花说,那天他们家中曾经发出过几道光芒…”
张三全道:
“谁说不是呢!依我看沈大嫂和小飞不是普通人,他这次来,说不定过不了多久沈大嫂也会跟着来…”
张三婶恍然道:
“哦,怪不得你不告诉他真相!你怕小飞知道他家中闹鬼,就不再留在我们张家村了!”
“闹鬼?真相?”慕容飞心中一动,只听张三全接着道:
“谁说不是呢,沈大嫂在的时候,我们村不知道沾了多少光,这次说什么也不能让他们走了!”
张三婶犹豫道:
“那两位道长捉鬼的事?”
“明日一早我就去请他们离开,不会让小飞看到。”
张三婶吓了一跳,
“你可别干傻事,那两位道长可厉害的狠!”张三全急道:
“你小声点!”看了看窗外没有动静,才又小声道:
“为了张家村的未来,我也顾不上那么多了,那两个道士来了也有半年多了,我们像供祖宗一样供着他们,他们也该知足了,如今更可气的,他们像是喂不饱似的,还要五十两银子!”张三嫂跟着附和,渐渐地房中逐渐没了声音。
夜色中,慕容飞霍然睁开双眼,脸上表情甚是怪异,他推来房门,一步一步朝张三全正厅走去,正欲踏进门槛时,犹豫了片刻转身向远处掠去,转眼间,一条如狸猫般迅捷的身影出现在了一间破败的庭院前。
皓月当空,慕容飞推开大门环视着四周,除了那依稀还有些熟悉的石凳石桌之外,遍地都是杂草,他的目光移动的很慢,当年的事情历历在目,如今却人是物非。
缓缓地来到大厅正门前,举手按住了门闩,深吸一口气却还是控制不住那不断颤抖的双手,终于房门打开了,他一步步走了进去,面色霍然间大变,一股无名之火愤然涌起,瞬间出离了愤怒。
只见这屋中横七竖八,躺着各种摔坏的桌子椅子,茶几盘盆洒落一地,他如疯般在地上找寻着,良久怔怔地捧起一块木块,眼泪止不住簌簌下落。
木块上七个大字依稀可辨,‘慕容无心之灵位’。
手捧着父亲的灵位,又来到到母亲沈飘云的房中,同样是不能幸免,整个房中是凌乱不堪,慕容飞整个人如坠冰窟,脑海中顿时茫然一片,眼前的一切别说是缅怀,查出母亲被人抓走的线索,就连当初的回忆也被无情地打乱了。
“谁干的!”他的心中已在滴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