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该鹿蜀命绝于此。
想当初自己无意路过这里,看到鹿蜀出没,悄悄追踪七八天。没想到鹿蜀大白天敢去吃村民的山羊,最后引来清徽几人。
既然让人发现了,你就跑嘛。你还偏不,不吃山羊改成人,这怎么可以?这也怪自己,怪自己没能及时出手,才造成鹿蜀发疯咬伤多人。
岐竹扭头看着清徽,见他还在竹林里挖着竹荪。而那把跟清徽一样高的蛟龙剑,就放在石笋圆坑里。
岐竹顺手拿过蛟龙剑仔细观摩,只见剑身上镌刻云纹、列张圣兽;镂象龙螭、文犀饰首;龟甲参差、金饰鹿卢。
如诗曰:背上铭为万年字,胸前点作七星文。琉璃玉匣吐莲花,错镂金环映月明。
但剑身外表,却裹着黑白交织的包浆,包着隐藏的锋刃。“风胡灭已久,所以潜其锋。雌雄终不隔,神物会当逢。”正是此剑的真实写照。
岐竹运起慧眼再仔细观察,只见厚厚的灰浆里面,剑芒流转,伴有龙吟,确实是柄好剑。
岐竹右手一挥,将剑横呈胸前,左手抚摩着剑身,感受着剑身品质。
可以看出来,此剑虽被清徽得到近两年,但剑与清徽之间,除了有股气息相互吸引外,因清徽没有修练道法,其自身灵气,尚未依附到剑上,更谈不上身剑合一。
要是自己强行夺下来,找个地方进行祭炼,此剑就得易主。
最令岐竹费解的是剑身上的两个古篆铭文,推测了好几天,硬是没看出这是两个什么字。
岐竹左手又摸着这二个古怪稀绝的怪字,顺着笔意临摹起来,写着写着脑中跳出二个字:摅虹!
摅虹摅虹,发气成虹!上至玄冥,舒光耀也!
岐竹脸色一阵古怪,再仔细分辨,不错,就是摅虹。
《楚辞、九章、悲回风》曰:“凌大波而流风兮,托彭咸之所居。上高岩之峭岸兮,处雌霓之标题。据青冥而摅虹兮,遂倏忽而扪天。吸湛露之浮源兮,漱凝霜之雰雰。”
看来此剑来头不小。但为什么会藏身于此,又是什么人藏剑于此。盾来掳虹剑受天真地秀,日精月华,感之既久,遂通灵性,最后认清徽为主。
也罢,不妨再观察下清徽,看看他品性如何。
没一会,清徽就挖了满蓝竹荪,远远向岐竹招手。两人收拾好东西,就往村里走去。晚上交给老娘,做了一顿丰盛的竹荪宴。
天气越来越闷热,毒辣的太阳炙烤着大地,连空气也同燃烧一样,呼入胸膛也是热的。
岐竹站在院子里,抬头看着天,手指不算屈折着,嘴里喃喃有语。足足过了一个时辰,岐竹才走进屋子。
居然能在这么热的太阳底下,头上连一滴汗水也没有。岐竹的怪异表现,看得清徽惊奇不已。
而自己躲在屋里,赤着上身穿着短裤,手里摇着扇,但身上汗水就从没干过。
要不是天太热了,这屋子能关得住自己?
这鬼老天,真太热了。
清谦老爹从外面回来,嘴里就没停过诅咒和抱怨。
岐竹走了过去,对老爹说到:“清施主,这天气炎热,有点反常。据贫道推算,三日后必有暴雨暴风。”
“嗯?下雨不是很好吗?这么热的天气,没人受得了。不光雨要下大点,风也要吹大点。最好来场暴雨,下个十天半月的才好。”
“施主,久旱必有大涝,大涝之日必有大旱。贫道观看天象,这暴雨可能不小,远超想象。”
“远超想象?难道这场暴雨,还会把山给冲垮,房子冲跑不成?”
“贫道意思,到时狂风暴雨、电闪雷鸣,来得太急,很可能发生洪涝和滑坡。”
老爹的脸一下就变黑了。跟大山打了一辈子交道的老爹他们,非常清楚滑坡和泥石流的危害,那是可以毁灭天下任何东西的,非常可怕的灾难。
所以老爹顾不得外面骄阳如火的暴热,大喊大叫冲了出去。
清徽隐隐听到几句,好像岐竹说要下暴雨,这不是好事吗?自己正热得不耐烦了,连去三潭沟摸鱼都没心情,反正下雨就是好事。
过了一会,岐竹走了过来,端坐椅上,跏趺盘膝。闭着眼睛,如不招俗世。收拢手脚,如不惹尘埃。
不过,从晚上父母沉重的神情来看,好像这场暴雨没那么简单。
次日,天就变了,黑沉沉的,起了大风。满地败草和尘土,被卷上天,又四散飘落。
也不知父母跟其它人商量出什么,反正全村的人,这次纷纷行动起来。
所有粮食被集中起来,拿到地势最高的清家祠堂统一收藏老人孩子,也统一安置在祠堂里;其它值钱的家什,分别存往地势较高的人户里。牛羊类也被关在一起,由专人看管。
总之,全村能集中的全在一起了。
全村的人又分成几个组,分别对河沟进行深挖渠、广拓底,清除枯树烂枝。能加固的加固,能掏沟的掏沟。
一句话要让洪水能顺利排出,不能毁坏田地,那是全村人的命根。
全村除了清徽、岐竹没事做,就呆在屋里哪也不去。
第三天,天空打了几个焦雷,劈中一棵枯树,引燃了小山火。同时,狂风吹得窗子咣咣响。
第四天,中午,白天变成黑夜。
全村全被黑云摧城,给压得死死的。伸手在眼前,都不见五指。
只有刺瞎双眼的闪电,割开那厚厚的黑云,才照亮了天地几瞬。
又听到震聋双耳的炸雷,打在的头上,才让人感觉自己还活着。
那誓把挡住它前进道路的暴风,掀翻了所有能掀翻的所有东西。
鸡蛋大的冰雹砸来,似要给万物一个淫威,才能臣服它的脚下。
如果说,这世上还有什么值得留念的,相信此时此刻,除了天上的风雨雷电,没有任何生灵有勇气活下去。
但人不行,人不能不继续活下去,因为人要与天挣命,与地夺命,造自己的命!
雨,下着,真下着,下得直倾;
风,吹着,真吹着,吹得太狂;
雷,炸着,真炸着,炸得特响;
电,闪着,真闪着,闪得瞎眼。
银河河底让闪电刺穿了,河床让炸雷震塌了。狂风胁迫着暴雨,暴雨裹挟着狂风,暴雨就倾倒下来了。
清徽手提长剑,看着闪电,数着炸雷,顶着狂风,迎着暴雨。
哈哈,你说这清徽是不是脑袋有问题,居然这时候了,还有心情玩闹,你是想去跟风雨雷电打上一架不成?
确实不是在开玩笑,清徽家的窗户,早就不知飞到哪去了。桌上的书,笔,纸和玩具,也让狂风给卷走了。
屋顶的瓦呢?瓦当然也没有了。那暴雨夹着冰雹,噼噼啪啪打下来,头顶上的青瓦就碎了一地。
他们怎么不躲呢?你说往哪里躲,外面?外面那如水桶粗的石块滚来滚去,正找人拼命。那怀抱粗的树桩跳上跳下,正找人打架。你给我在外面去站一个时辰让我瞧瞧?
屋子里还相对安全些。
你又说他们怎么不跑呢?你说往哪里跑?河沟里的洪水,混杂着各种东西翻出河道,正在横冲直闯。还有那后山的岩石和树木,合兵一处轰轰隆隆地正沿着下坡路寻敌决战。
屋子里还相对高一些。
清徽眼睛让狂风吹得睁不开,身上的衣服,早让暴雨淋得浑身发冷。
不过,岐竹出手了,似有似无挥了挥,清徽身上的麻烦就轻了很多。
清徽不知道,觉得身上轻松了就开始说话。但说的什么,自己也听不清楚,让狂啸的风,暴虐的雨给压了下去。
清徽无意中发现这个怪现象,那风不往自己身上吹了,那雨不往自己身上淋了。不由好奇四处看看,只见四周仍漆黑一片。要不是闪电亮光照耀天地,还以为到了阴间地府,总之一个黑暗。
清徽拿起蛟龙剑,挥了挥,试着砍砍那风和雨。双手刚举剑向前一刺,嗯,好吧!那狂风和暴雨,就像寻敌决战,却没找到目标的军队一样,轰轰隆隆地冲了过来,吓得清徽赶紧转身,慌忙向岐竹怀里藏去。
岐竹无声苦笑,这孩子,真没个安分,弄个法力挡挡风雨,让他一剑给破了。
这人是个怪人,这剑是把怪剑。
岐竹又只好不经意间挥了挥手,果然,这风雨立马减少很多。
清徽发现这风雨又小了,立马又不安分起来。
就见清徽东睢瞧西瞅瞅的,似乎在找什么东西,或又发现了什么好玩的,总之就是不安分。
反正话也不能说,说了也听不到,不说留着口水养精神。
这时一个大闪电割裂天空,清徽赫然发现一块大冰雹子直直砸了过来。清徽想也不想提剑就劈,乓地一声,只感觉手都震麻了,连剑都差点握不住。
清徽也不感到害怕,正觉得好玩,于是换个手,又来搏斗。在这漆黑的夜晚,伴着狂风暴雨、闪电雷鸣,靠着岐竹,一个小娃儿正与天地斗得不亦乐乎。
也不知过了好久,清徽玩累了瞌睡上来了,转过头放下剑,钻进岐竹怀里,靠在岐竹肩上,就呼呼的睡起觉来。
岐竹见此,又用手一挥,那风雨雷电就顿时云开雨歇、电收雷息般,离两人远远的。
清家祠堂里,几乎全村的人,全聚集在这里。
暴雨是在狂风夹着雷电、裹着冰雹打下来,刚过一刻后,就开始下的。
天太黑,雨太大,风太狂,雷太响,电太闪,而人心太冷。
在闪电刹那间的光亮中,只风清和村里,如同平地涨水、万河倒倾,又如大海波涌、浩浩荡荡。
只见那狂风,卷起竹屋,摧枯拉朽,化为乌有;
只见那闪电,飙举电至,开山劈海,威震天下;
只听见焦雷,如碾滚压,万马齐喑,凌虐众生;
又见那暴雨,滂沱倾盆,鲸吞万物,淹天没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