涅槃殿地处偏僻,却不在少林寺内,段羽之远远瞧见一个铁桶般模样的房子,周圈黝黑,以颇为缓慢的速度旋转。心道这便是玄空所说的涅槃殿了,一众少林弟子围成一团,痛声大哭。玄能皱了皱眉,恨恨道“既为佛门子弟,当堪破五蕴七情,这般哭哭啼啼的,成什么样子!”
那群僧人似乎对玄能颇为害怕,硬生生的止住眼泪,小声的呜咽着。只见地上有横死竖八的躺着五六名僧人,面色发黑,显然中了剧毒。
玄宗面色一寒,道:“原来这丁老施主之前并未脱困,无怪老衲一直难解他是如何从涅槃殿内脱身而去”。随即朝着那几具尸体道:“法通,法远,你等遭此毒手,也是命中该有此劫,这便好生的去了吧,老衲当为你众亲祈‘往生咒’”。
玄宗转过身来,随即朝玄空说道:“玄空师弟,你既为少林达摩堂首座,当担负少林安危,此番祸事,你责无旁贷。这便到执法堂领取杖责二十吧”众人听他如此说道,都心下一叹,恰才眼见这玄空出手,实在是少林的高僧前辈,不想也当罚则罚,不避身份,暗道少林不愧为武林第一大门派。
虞谷儿忍不住道:“玄宗方丈,玄空大师以为这老魔已脱身而去,再加上这甚么山庄甚么镖局的都携带兵刃上山,才撤去了这里的布防,何以治他之罪?”,张夫人几人面色微微一红,也齐声向玄宗请罪。
玄空微微一笑,道:“老衲多谢列位好意,这番罪孽的确是因为老衲疏忽,先入为主,以为这丁老先生早已下山,这才撤去了涅槃殿的布防,各位无需多言”然后朝着玄宗道:“谨遵法旨”,便退去了。
虞谷儿眉头轻皱,道:“玄宗大师,小女子我有一事不解,不知当讲不当讲?”
玄宗道:“小施主但说无妨”。
虞谷儿朗朗道:“丁春秋既困这涅槃殿内,外人想必是无法接触的了?但我却有三疑,一者,丁春秋怎么知道今日有人上山,涅槃殿定然看守薄弱,故而接连七日不食假装脱身;二来果真若玄空大师所言,少林寺内近日香客中的,却偏偏就是那丁老怪的“三笑逍遥散”,第三呢?”
虞谷儿如此一说,那恰才报信的和尚插嘴道:“想来是恰才死了那假丁春秋这几日混在寺内做的怪。他既然能以‘三笑逍遥散’伤了张岛主,浣溪山庄庄主等人,自然也能伤我少林香客”。
玄宗道:“法离师侄言之有理,不知段施主第三个疑问却又是什么?”
虞谷儿抿嘴笑道:“刚才貌似这位法离大师不在大雄宝殿,而是守在这涅槃殿前吧?那张岛主,浣溪山庄庄主,陆镖头的一妻六妾,还有丐帮的两位长老被‘三笑逍遥散’所害,你又是怎么知道?”
法离乍闻此言,面色登时苍白,额头更是渗出了滴滴冷汗,众人瞧他这番模样,更是隐约猜出了缘故。
虞谷儿见他不答,道,“别急,我还没说完呢……丁春秋可以假冒,但他的独门毒药‘三笑逍遥散’,据小女子所知,连星宿派门人都不曾外传,只是丁春秋本人才有。那个假丁春秋又怎么弄到的呢?”
玄能面色阴沉,一直没有开口说话,突然眼神精光一闪,恨恨的瞪着法离,一字一顿道:“除非少林寺有内奸,替这丁老怪通风报信,外传毒药。”
虞谷儿突然双眼一亮,瞪着法离喝道,“因此这第三个疑问,你既和法远法通一众看管这涅槃殿,何以他们都遭了毒手而你却能回去报信呢?难道你比他们武艺高强很多?但若当真如此,你又为何不拿下这丁春秋?七日不吃不喝,任他是铁打的身子,也难免羸弱空虚,凭借少林六七位法字辈的高僧还拿他不下么?”。
众人这才恍然大悟,玄能面色更是阴沉,“法离?这位女施主所说,可是属实?”
法离身子一震,知道自己已经尽数败露,但随即又恢复了常态,朝着虞谷儿道:“哼,瞧不出你这么一个娇滴滴的小姑娘,心思却这么狠辣!事到如今,我也不必隐瞒。不错,是我干的,这几日少林寺内的香客,还有法远师兄他们,都是我杀的,是我放走了这位丁先生,那位假春秋在外故布迷阵的毒药,也是我传出去的!哈哈,哈哈哈哈”
玄宗道:“阿弥陀佛,法离师侄,七年前你入我少林,老僧已看出你身怀武功,但出家人不问世事,我也没有追究你的来历。如此说来,你混进少林就是为了救这位丁老施主吗?”
法离又是一阵大笑,道:“不错,七年之隐,就是为了今日,此时丁先生牢笼既脱,只怕以后你们少林,你们武林中,哈哈,永无安宁之日。”说着嘴角一抽,居然流出黑血,身子软软的倒了下去,饶是这么多武林豪客在场,也没看见他什么时候服的毒。
玄宗仍是面色不动,缓缓道:“觉方,觉味,你二人这就将法离,还有法远几位师叔师伯葬了吧”,几位少林三代弟子当下领命而去。
众人不想此番上山居然以此收场,当下都怏怏道别,玄宗方丈亲自一一还礼。又见众人面色不快,显然是害怕那丁春秋逃脱少林,日后寻己滋事。当下朗声道:“各位施主不必惊慌,那丁春秋既然是从少林寺逃脱的,少林寺定然将他再擒回来!一定给各位同道一个交代!”
众人眼见今日少林接连遭遇如此惨状,玄宗身为方丈,居然能做到不以物喜不以己悲,实是令人敬佩之至,都一一还礼道别。
段羽之虽自小聪明且武功不弱,但颇欠历练,此次在少林也自觉受益良多。眼见众人一一下山,虞谷儿看了看段羽之,怏怏道:“小,小坏蛋,你,你不下山吗”。
段羽之原本已离家近一月,拟定少林之行为此番历练的最后一站,见虞谷儿如此一问,明显是邀请自己同行,再加上自己心中也似乎颇不愿这个初识女子分开,当下心中一喜,正要回答。玄宗却突然道:“段施主可否延些时日下山,一来在段施主在我少林中了那假春秋的三笑逍遥散,少林寺责无旁贷要治好段施主;二来老僧识得段少侠如此人物,心中颇喜,愿段施主能与老僧秉烛夜谈,切磋武艺,段施主顺道也可以好好领略下我少室山风情”。
段羽之看着虞谷儿,为难道:“左右无事,姑娘,姑娘如果方便,我们一起在少室山再游玩些日子可好”。虞谷儿见他不拒绝玄宗,心中颇有些不是味道,一转颜色,冷冷道:“我自有事,你自己陪着群老和尚念经撞钟吧”,也不待段羽之作答,身形顿起,兀自施展轻功下山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