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肆!谁敢?大嫂不要动怒,都怪中行这些年疏懒了教育永成的责任,使得永成竟然胆敢如此的对长辈不尊!来人,上家法!”
林中行的声音顿时大了几分,青书顿时垂眉顺眼地应了一声,“是,老爷!”
不多时就从后堂捧来了一把约莫三寸宽三尺长的戒尺,林中行接过那家法,就站了起来,“永成,我再问一次,你可知错?”
“爹,儿子的确有错,愿受家法!请爹动手!”
林永成身板挺的笔直,顿时就朗声回答道。
林中行也不手软,重重的第一下就打到了他的背上,“既然知错,那我问你,你********?”
“孩儿不该身为男子,却肚量狭小,斤斤计较!孩儿知错!”林永成的头高高的昂起,看着正堂上方悬挂的林家家训的牌匾,大声地道。
“还有呢!”第二下又重重的挥了下来。
“孩儿不该不听爹的话,还无故冤枉了雨烟!孩儿知错!”林永成再度铿锵的回答。
随着他的话落,第三下戒尺又打到了背上同一处地方。
这回林永成不等林中行问,他就已经继续态度诚恳的开始检讨他的过错了。
“孩儿不该对未婚的妻子,口出伤人恶言,更不该让她伤心难过!孩儿知错!”
“孩儿不该违背父亲多年教诲,整日里不思上进,只知眠花宿柳。孩儿知错!”
“孩儿不该……”
整个大堂里只听得到林永成一声又一声的‘孩儿不该’‘孩儿知错’,以及林中行手上的戒尺一下又一下的打在林永成身上所发出的清脆响声。
不多时,林永成的背上已经鲜血都渗出来了,林永成的声音比之之前也小了不少,但是唯独脊背,却还依旧挺的笔直。
半个时辰后,就连秦秋叶她们都已经看不下去了,因为那把家法上,都已经沾满了血和碎肉了。
但是林中行却还在闷头不响的打着,而林永成也还是一声又一声的‘孩儿知错’!
这父子俩的骨子里,同样的倔强。
“老爷,老爷,别打了!别打了!再打要出人命了!”
一直在后堂的纱帘后面隔帘看着的李青霜,再也忍不住冲了出来,打断了林中行的继续执行家法。
虽然林永成平日了并不见得看得起她这个雪姨,但是若是打坏了林永成,对她这个没有名分的人来说,却绝对是不会有什么好事的。
所以不管是为了她自己的利益也好,是为了整个林家也好,她都必须出来阻止。
而青书看到雪姨都跑了出来,他也顿时也跪了下去,“老爷,不能再打了,少爷的背部都烂了,再打真的要出人命了,大少爷已经知错了,老爷您就息怒吧!”
秦秋叶见青书和李青霜都跳出来求情了,虽然她自始自终也没听到一句林永成对顶撞了她的认错之言。
但是林永成毕竟是林中行唯一的儿子,若真是因为她而打坏了,估计林中行嘴上不说,心里不免要把她恨上了。
反正他也已经接受了不小的教训,她也见好就收吧!
于是,秦秋叶顿时也赶紧哭着站了起来,“老爷,老爷,青霜妹子和青书说的对,快别打了,您再打下去,万一把大少爷给打坏了,您让妾身还有什么颜面去面对林家的列祖列宗啊,您这不是要我这个大嫂当千古罪人嘛!”
“老爷——”
三人合力同声的又请求了一声,林中行这才停下了手头的家法,“永成,既然你知错认错,那么你从今日起,你便要改过,现在,你立即给我去祠堂,不跪足三天不许起来!”
“是,爹!”
林永成几乎是咬着牙齿坚持着点了头,应了声,晃晃悠悠的想要站起来,青书见状,赶忙要去扶他,但是林永成却不要他扶,硬是自己一个人站了起来,步履蹒跚的往门口走去。
青书和雪姨只好赶紧小心翼翼的跟在林永成的身后,一路护送着他走进祠堂里面。
看到他直直的晕倒在祖宗牌位面前后,才焦急的冲上前去。
且不说这一顿,又是请大夫,又是处理伤口,熬药,和喂药的,一直折腾到了大半夜。
就说林中行打了独生儿子之后,心里也难受的不像样,虽然永成从小到大就和别的孩子有些不一样,但是究竟是血浓于水,且他就这么一个儿子,护犊心里总是有的。
然而永成今天所做的事情,也确实叫他很失望,他对经商没有兴趣,他不怪他;他反对他给他定下这门亲事,执意纳许多房妾,他也依他。
但是他再怎么也没想到永成会在昨天的事情之后,今天一早就又上烟云楼,去辱骂宁雨烟,他心里不得不有几分‘怒其不争’的感慨了!
罢了,既然永成当真如此的不愿要雨烟为妻,他这个当爹的又如何强求得了?
想着雨烟那丫头今年也十七了,永成既然不能给人家幸福,也耽误不得她的姻缘了,这事既然是因他而起的,那就依旧由他去给解决了吧!
林中行在安抚好了秦秋叶,让人把她依旧送回怜花院后,便换了衣裳,独自让人抬了轿子,没有叫上青书的就一个人去了宁雨烟的烟云楼。
烟云楼前,依旧是两个守门的丫鬟。
林中行在下了轿后,就让人走了,他自己单独走上前去,两个丫鬟刚想说小姐谁都不见的话,一抬头看到来人竟然是家主之后,顿时都跪了下来。
“奴婢们叩见老爷!”
“烟儿呢?”
“呃,小,小姐她身体不舒服,在,在里面歇着呢!”一个惴惴地回答道。
“噢,有没有请大夫?”林中行一边问,一边自然而然的走了进去,两个丫鬟拦天拦地,也没有胆子敢阻拦家主的进门啊!
便只能诚惶诚恐地跟在林中行身后,轻声地道,“不曾!秋月姑娘说,小姐不让请!”
“嗯,我知道了,你们依旧去守门吧,没什么事情,我自己去看看烟儿就行了。”
“是,老爷!”
两个丫鬟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最后还是恭敬地停在了原地,等待林中行走远了之后,才重新退回到门边,继续看门了。
林中行一个人走在宁雨烟所住的这个院子里,发现这个院子大归大,却委实有些冷清,几乎没有几个丫头,一路走来,花红柳绿的看着有生气,其实寂寥的很。
往常他要见她,都是唤青书过来接她过去的,倒是很少有亲自到这里来看看的,话说起来,距离他最近的一次来这里,还都是一年前的时候了。
如今想想那个时候的烟云楼和如今的烟云楼又有什么区别呢?
似乎什么区别也没有,竟然连多上几盆花也是没有的。
枉费这整个林家的人都说他疼爱宁雨烟,现在看到这般情况,饶是林中行自己,也忍不住有几分惭愧了。
毕竟就算并不真心喜欢宁雨烟的性情,但是她究竟是孤苦伶仃的一个小女孩,年纪那般小小的就寄人篱下,她的心中如何能不凄惶?
他作为她的长辈,既有想要借她之才的打算,却不曾真正打心眼里疼爱过她,如今算起来,也委实难以怪得雨烟心冷情灰了!
罢了,罢了,今日之后,她和永成的婚事,终究是成不了了,但是他也终不会让林家负她,就当他林中行往后又多了一个女儿,日后,再为她觅一门如意夫婿,把她风风光光的嫁出去,也算对得起他的好友江天的在天之灵了。
只是,这番打算能否达成,他还是想要亲口问问雨烟的心意,如当初那般强给永成做主的事情,他不想再做第二次了。
所以今天前来,他会把他的打算对宁雨烟提出来,但是宁雨烟接受与否,他不强求,若是她拒绝,但凡她有什么要求,若能满足,他都愿意给予满足,以补偿她这三年过得委屈和冷清的日子。
一路走来,很快就到了宁雨烟住的烟云楼前,正好看到秋月端着食盒从对面走来。
一看到他,秋月傻了一下,等反应过来的时候,再要跪下已经来不及了,因为林中行的一只手已经阻止住了她。
“这是给烟儿的?”
“回,回禀老爷,是,是的。”
已经吓呆了的秋月,只得愣愣地道,完全不明白老爷怎么会来了,还没有人来给她通报过?门口站着的那两个丫头打瞌睡了吗?
“烟儿人呢?”林中行一边问着,一边从他手中接过了食盒,“在楼上吗?这个我拎上去就行了!”
“不,不在,小姐在,在书房里!”秋月见林中行准备往楼上去的样子,顿时连忙摇头,指着书房的门,就结巴地道。
“不是不舒服吗?还看书?这个烟儿真是让人担心啊!”
林中行忍不住眉头微蹙,语气中透出了担心的意味,而眼前的这抹担心,却是货真价实的真的担心。
秋月听了林中行这话,紧张感顿时消弭了不少,取而代之的是浓浓的感动,同样是姓林,还是亲父子,秋月就是不知道,为什么性情和心肠会差别如此之大。
老爷是多么慈爱和柔和,雅致温润如美玉,但是永成少爷却简直像个完全不懂礼数的暴龙一般,不久前骂小姐的那些话,她如今回想起来,都忍不住要为小姐感到委屈和难过。
但是眼前,老爷既然来了,那他肯定是来安慰小姐,为小姐出气的,在单纯的秋月的心思里,自然便不会想着要阻拦林中行了。
于是,她顿时点头,“小姐之前被大少爷骂了一顿之后,就躲进了书房里没有再出来,午饭都让奴婢送在门口就可以,既然老爷您来了,奴婢就斗胆请老爷帮忙把饭菜给拎进去吧!”
“行,那你去多准备一副碗筷过来,我今天和烟儿一起吃午饭,好久没有和烟儿一起下棋了,不知道我的棋艺有没有退步掉!”
“哎,太好了!奴婢这就去准备!”秋月兴奋的想要大叫。
林中行做了一个让她轻声的动作,秋月立即会意,快速的就转身几乎是用跑的去准备东西了。
林中行拎着准备的很齐全的食盒,真正推开书房的大门的时候。
几排书架之后,还有些带着鼻音的宁雨烟的声音就传了出来,“秋月吗?我不是让你把饭菜放在门口就好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