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后闻言,顿时勃然大怒,“放肆!”
“是,是,奴才该死!奴才多嘴!都是奴才的错!”贵公公说着,就也赶紧跪了下来。
“小贵子,你起来,哀家不是说你!只是这群大胆的愚民,竟然把本国的国都翡翠城叫做死气城,也委实太过胆大包天了!”
“是,是,太后说的极是!只是这也实在怪不得百姓啊!太后您怕是不知道,您菩萨心肠,为了皇上,为了社稷,天天吃斋念佛,祈福上天,祈求菩萨保佑国运昌隆,但是哪里知道,一颗老鼠屎能坏一锅粥啊!”
“朝廷里这些年安逸了,便有人心思浮动了,什么沽名钓誉,贪赃枉法之辈也都冒出来了,而皇上心思仁慈,一时间不查,被小人蒙蔽了也是有的。”
“您怕是不知道,现在的翡翠城,满街萧条的都没有行人愿意走动了,街上所有的商铺都关门了,老百姓别说热热闹闹,快快乐乐的生活了,就是买油盐酱醋都没处买去了。”
“这样一来,百姓能不怨声载道,流言四起吗?”
“什么?商铺都关门?街上连人都没有,这怎么可能?”
“太后,是真的!”那两个一直跪在地上没有得到说话机会的小太监,此刻终于寻到了讨好太后的机会,当即就猛点头。
“太后,奴才昨天一早还奉命出过宫,往常出宫,那街道那叫一个热闹,人潮汹涌,川流不息,到处都是人还有叫卖声,不过现在不行了,街上所有的客栈酒楼商铺都大门紧闭,往来的商人也一个也看不见了。”
“偶尔看到一个行人,也都是垂头丧气,精神萎靡的样子,还有就是现在城内的米价上涨到了五十两银子只能买一斗米的程度了,老百姓们天天都围在衙门面前大吵大闹的,当真是混乱的很那!”
“是啊,是啊,太后,以前城里就属林家的翡翠楼最热闹,生意兴隆,天天都是满座,现在别说翡翠楼了,就是林家哪怕最小的一个棺材铺也都是关着大门的,老百姓都说林家因为太有钱了,被皇上给抄家了,所以现在才不能开门做生意了。”
“胡说——”
太后这下完全坐不住了,倏地一下就站了起来。
“太后息怒,奴才们有罪!”两个小太监顿时又是一顿磕头。
“太后,您别激动,不过是些愚民们的流言罢了,那个——”
“民为国之根本,所谓的流言若是不赶紧平息下来,就能给叛逆和谋反滋生温床,现在连大内深宫的你们都能听到这般离谱的流言了,可见民间传扬到什么程度了,不行,哀家现在就要去见皇上。”
“哀家倒要问问,到底是怎么回事,为什么会有这样的流言针对朝廷!小贵子,走!摆驾崇文殿!”
“太后!这,这——不能去啊!”
“为什么不能去?”
“太后,您这一去,一开口问皇上,奴才的脑袋可就保不住了,这些个流言蜚语,皇上最是不希望太后您听到的,结果奴才一个嘴快,告诉了太后,皇上若是知道了,还不是要砍奴才的头?可谁让奴才伺候了太后这么多年,对太后是一句话也瞒不住啊!”
“小贵子,你做的对!哀家不会让皇上砍你的脑袋的,你放心!哀家就想去问问,哀家的‘东海一品玉檀香’为什么没有,哀家倒要看看皇上怎么回答哀家,我们走!”
“是!”
贵公公见太后果然怒气汹汹的往外走去了,顿时落后半步,冲着地上还跪着的两个小太监使了个眼色,两人立即明白的微微点了点头。
然后贵公公就跟着太后离开了,而那两个小太监则赶紧趁着没人注意的时候,一个低声对另一个道,“你出去把消息递出去,就说太后这边绊子已经设下了!”
“好!”
其中一个小太监很开就消失在了佛心阁内!
“皇上,现在该怎么办?现在翡翠城内,和各地的情形都不好啊,百姓很是恐慌,民间的流言如今传的很厉害,都说是朝廷肯定出了大问题了,否则的话,不会民生突然间从盛世转成凋敝之况的。”
“是啊,皇上,是不是让三位告病的尚书大人们出出面,解释解释情况?”
“解释什么?区区一个商贾之家,朕身为天子,居然还要因为一个商贾之家的事情,向天下百姓解释不成?”
“皇上,可是如今民间的流言都是冲着皇上和朝廷来的呀,不然,由皇上下旨,宣那林中行进宫,让他自己来说说清楚,他们林家到底是怎么回事,为什么不开门做生意?”
“秦大人,这如何能成?林中行虽然身兼皇商的名分,不过究竟是个商人,自古商人不上金殿,这是祖制!”
“再说,他身为御用的皇商,竟然理家理财不善,造成自家的产业沦落于他人之手,不思把产业想办法多回去,反而消极懈怠,关门闭市,弄的如今宫内御用的物品都供应不足,内务府已经几次三番抱怨了,这等人,还下旨召他入宫?依臣看,应当直接拿他问罪才是!”
“云大人,本官可不认同,如今紧要的不是问罪不问罪的问题,紧要的是如何让翡翠城恢复往日的热闹,如何让百姓们安心的过生活才是正理,所谓无风不起浪,这民间的流言也断无莫名其妙的就针对三位尚书大人的道理,既然这么传了,那肯定是有人在背后作祟,或者是令有缘由的。
“依老臣看,这个时候无论如何也不能再问罪于林中行了,这般一来,就反而坐实了朝廷在陷害和对付林家的流言罪名,到时候皇家的威严何在?皇上的脸面何存?”
两方大臣就是否要拿林中行问罪的事情,争论不休,东云皇帝的脸色更是难看的没法形容,偏偏他还有苦说不出。
因为偷偷实施这个收林家以纳国库的点子的,就只有少数的几个心腹大臣知道,其他的臣子是不清楚的。
而那几个知情的大臣,从头到尾都不敢发出半点声音出来,因为他们比谁都知道如今皇上心中的难堪,而这几个同僚却还在那里不知死活的争论着。
他们如今心里想的是,这个林中行可真是够狠的啊!
竟然直接利用百姓和民间的舆论,给皇上和朝廷下了个大大的陷阱,还是掉进去,除非上面有人拉,否则绝对爬不起的陷阱。
现在他们也都知道,三位尚书大人占下了的林家在凝烟江以北的所有的商铺,都成了烫手的山芋和一张张饥饿的嘴了。
每个铺子就算只有三个伙计,一个掌柜的,那这一顿六百多个铺子,也有两千四百号人,更何况铺子有大有小,那些大的铺子里有十几个伙计和管事的们,那些人可都是等着吃饭的嘴啊。
三位尚书大人既然暗中偷偷的成了他们的新东家,他们自然是要管新东家要饭吃,要衣穿的。
可那些占到的铺子里,三位尚书后来派人清点了一下银两货品,才发现货品倒是有一些,不过银子却是半点都没有的,据掌柜们的说法,都是每日晚间关门打烊前,银子都是有另外的管事来收齐,直接运送走的。
三位尚书既然打的旗号是收购了林家产业的名义,自然是没有权利去管人家盈利了的银子都去了哪里的道理,只能勉强清点清点货物。
可便是这样,其结果也够他们沮丧的,这般一来,想不知道他们怕是中了林中行的计了,也是不可能的了。
只是当时的三位尚书心里还是有些天真,想着虽然没有银子到手,不过那些铺子和货物本身就是银子啊,只要再转手卖出去,不救可以换成现银回去和黄上交差了吗?
结果等他们想要卖货的时候,发现所有的商号和铺子都闭市了,他们铺子里的一些货物倒是都卖空了,可是铺子和房子就没有人买了,而光卖货的那些银子,还不够他们预计的一百分之一呢,这下可把三位尚书愁的不轻!
与此同时,流言蜚语开始满天飞了、宫里也开始缺衣少食了、王公贵族们更是三天里连上四趟折子,都要朝廷和皇上对那个胆敢嫁祸给皇上和三位尚书大人的侵吞了林家的‘神秘商人’,给予彻底的打击和抓捕!
以希望挽回皇家和天子,在诸多商人中的无上权威和安全感,让他们放心大胆的重新开市。
可别人不知道,他们却清楚的知道,那个所谓的林家的对手‘神秘商人’不是别人,的的确确是三位尚书大人,而且他们也的确是授皇上的意思才去做的这件事情。
现在要皇上带头出来平息流言,那岂不是要皇上自己打自己的耳光?
知情的几个大人,想想也觉得这事情头疼的紧!
可眼前这情再这么下去,肯定也是不行的,总归要想办法解决的,不然不用多,再十天,不说别的,皇上估计连新鲜的蔬菜也吃不上了。
正当崇文殿里热闹的不得了的时候——
“太后驾到——”
这下不仅仅是众臣惊讶,连皇上的表情也不自在了。
当今天子虽然刚愎自用,喜欢独断专行,不过侍母至孝!
对这个生身之母的太后,很是敬重,如今太后突然间不在佛心阁礼佛,跑这里来,肯定不会是没事随便来看看儿子。
会不会林家的事情也惊动了太后?
群臣的眼中看到了希望,皇上的眼中却有了慌乱。
太后其实进来之前,就已经在崇文殿门口听了好一会儿了,对如今的情形,也更了解了几分。
看来小贵子说的情况半点都不夸张,如今的情况只会比他说的严重。
现在太后站到了皇帝的面前,看到自己的儿子那有些躲闪的目光,所谓知子莫若母,太后的心里顿时沉了一下。
众臣见过礼后,太后便挥了挥手,“众位卿家先告退吧,哀家有话想要对皇上说!”
“是太后!臣等告退!”
所有的臣子都退了出去,皇上才上前扶住自己的母亲,轻声问道,“母后,您怎么来了?”
“我怎么能不来,你给母后说说,究竟是怎么回事?”
“母后,什么怎么回事?儿臣怎么听不明白啊?”东云帝还想顾左言右。
“皇儿还在跟母后来这套,你是母后生的,你的性情母后会不了解?林家,到底是怎么回事?你若再不说,可是要母后给你跪下?”
“母后,万万不可!儿臣说就是了。”
东云帝就把当初缘何会打起了林家的主意,到具体的实施的过程,和如今的结果,都原原本本的讲了一遍。
太后听完,那蹙着的眉头就久久的没有松开过,好半晌,才低低地叹了一声,“皇儿啊,你怎么可以这般的糊涂啊!这林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