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声音颤抖,心里得痛楚是无处诉说的,那个会成天跟在身后叫着阿姐的漂亮男孩儿,只比她小了两岁的男孩儿。那样一个鲜活的生命,就那样眼睁睁的消失在了眼前,梦里,他一遍一遍的叫着:“阿姐救我!阿姐救我!”
那声音像是梦魇,一下一下地钝击着脑膜,让那个早已经模糊的脸在脑海中逐渐清晰、明朗。那是她最亲爱的弟弟,从小时候,一起钻一个被窝里长大的弟弟,他死在了自己的眼前。那时的她,被一群绑在一边,衣衫破碎。
安然痛苦地蹲在地上抱住自己的头,血管每蠕动一下,脑壳就像是要火山喷发一次,那样剧烈的痛楚让她抓狂。
“怎么了?”卓凡立刻弯腰想将她扶起。
可是她的声音却比大提琴还要低沉,破碎得像是意外失落的水晶,哽咽着:“他不停地叫着,阿姐救我、阿姐救我·········我拼命挣扎,可是那群人的力气太大了,他们撕碎了我的衣服,我要救雨轩,可是我迟了一步·······他就那样睁着双眼倒在了我面前,那是我最亲爱的弟弟啊,他那么爱我、那么爱我········”
所有人都静默着,在空荡奢华的客厅里,他们都是这犹如鬼魅之音的聆听着。
卓凡湿了眼眶,无言的蹲下,将她紧紧地拥入怀中,触及那瘦弱的身体时,是颤抖的。
林君诺偷偷别过脸,喉结蠕动了很久,才将心底的悲戚压下。
蒋兰悄悄给林馨使了个眼色,林馨立刻张嘴打断这样的气氛:“时间不早了我先回房睡觉了。”
说着,眼睛恨恨地瞄了眼被卓凡紧搂在怀抱的安然,抬脚刚要走,林振华忽然说:“下个月挑个好日子,卓凡,你和安然就将婚先订了。”
“爸爸!”林馨瞬间瞪大了眼睛,尖声叫着:“她凭什么嫁给卓凡!”
她的尖锐让林君诺和林振华一下子皱了眉头。
“这里还没有你说话的份!”林振华横眉竖眼,锐利得如同刀刃般的目光射向她。林馨一下子噤了声,站在原地,面上是满满的恼恨,却不敢再发一言。
安然忽地从地面上站了起来,眼睛里充斥着红色的血丝,此刻她的举动带着些疯狂的意味,“我的婚姻我自己做主,你别妄想给我安排任何人!”
林振华显然是被她的举动怔住了,猝不及防被她抓住了手臂,隔着衣服,都能够感觉到她手掌的冰冷刺骨。心忽然间纠结在了一起,当初为了能够留住这个最喜欢的女儿,强行抹去了她那些因为自己所遭受的磨难,现在看她精神失常的模样,到底是做对了还是做错了?
两行清泪沿着安然白成瓷器的脸庞肆意得蔓延开来,她双手颤抖,语不成调:“你给我带来的伤害还不够吗?”
三年,整整三年,才学会笑、学会与人沟通,才能够从瑞士回来在L大读书。
瑞士最著名的心理导师亲自为她做了心里治疗,为了她能够更好的活下去,有些事情不能再提了。在那几年里,去看望她最多的,是林君诺和卓凡。而国内所有的人,都以为安然去了瑞士读书。
林家对外宣布,林安然暂时去美国读书,切断了她与国内的一切联系。
那段时间里,顾自清几乎要疯了,本以为只是闹个别扭,却没想到竟然义无反顾地跑去了美国,再也联系不上了。
成天成天的托关系找人打听林安然,却始终得不到任何消息,曾经一度,他以为自己再也见不到那个女孩儿了。
林振华只是怔愣了片刻之后,立即反手捉住安然的手臂,部队里摸爬滚打出生的他想要制住安然实在是容易的很,可是心底的愧疚让他下不去手,只能任由她拽着自己。
谁知道安然却像是忽然之间魔障了,疯狂地推开了林振华,寒冷着一张脸从腰间摸出一把弹簧刀:“我要出去,你现在就放我出去!”
林振华顿时拍案而起:“林安然,你把刀放下!”
“放下?我再也不想跟你和这个家扯上任何的关系,为什么你自己心里清楚!我终有一天会找到那个幕后主使的,你们谁都别想跑掉!”此刻的安然,就像是魔鬼化身的女孩儿,眼神阴霾地扫过蒋兰母子和林振华。
她的刀尖还抵在自己的脖子上,疯狂的举动就像是那一年她得了重度抑郁症的时候一样,疯狂而又不顾性命。
安然激动地举起了刀子对准自己脖颈的大动脉,尖叫道:“放我出去!!!”
“然然,有什么话好好说,快把到放下,当心伤到自己!”卓凡发现局面已经发展到了不可控制的局面。
“不!你们答应我!”刀尖已经紧紧地贴在了皮肤上。
林振华再次拍桌怒吼:“不可能!你是我的女儿,我已经容忍你在外面流浪了那么多年,这一次你绝对不允许离开林家!”
“好。”
安然如同中了邪一般,挑眉笑了起来,眼神中是疯狂的报复,手中锋利的刀刃狠狠地划了下去。
“然然!”卓凡就在她的身旁,伸手就去夺她手里的刀,却终究还是迟了一步,匕首被打歪了,却还是化了一道长长的血口在脖子,好在那伤口不深,浅浅的一层,冒了些血珠。
“我答应你!!!”
林君诺表情沉痛,声音里是无可奈何,但是他不能眼睁睁地看着她在自己面前自残。
“你敢!这个家我说了算!”林振华此刻血压升高,怒不可斥,这个家里的一切,谁都不能擅自做主,更何况还是她的事情!愧疚终究是压不住怒火的。
而安然却像是被关掉的电视一样,瞬间安静了下来,放下了手中的刀,眼神灼灼的看着林君诺:“我信你一回。”
蒋兰站在角落里,面色阴晴不定,眼神直直的看着那张酷似叶静美的脸,心里有惊骇、有阴霾。
安然走出林家别墅大门的时候,伤口还在渗着丝丝鲜血,没有任何的包扎。她不允许任何人碰到她一下,任何人都不可以。
她在走的时候,特意看了继母蒋兰一眼,端起桌上那杯她倒给自己的茶,勾唇,那笑容妖冶慑人:“我亲爱的继母,感谢你今天的热情款待。”
然后,她将茶杯狠狠地摔碎在了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