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冷终于渐渐远去,春日的太阳开始变得暖阳阳的,花房四周原本有些枯黄的花木仿佛一夜之间涣发出了新的生机,重新变得生机勃**来,很有点草长莺飞,四月芳菲的感觉。
蓝芷墨也换掉了厚重的棉衣,取而代之的是相对轻薄的夹衣,只是衣服的面料跟她小时候比起来真是一个天一个地:小时她娘给她穿的是绵软柔滑的细棉绸缎,现在穿的是老妇人从府里统一领来的粗布,(手感很粗,不知道是不是粗麻布)再由老妇人晚上有空时一针一线缝的小衣衫。以至于每次去泡绿水,给她更衣的娴姨(她听那桃花男这样叫的。某男:你才是桃花男,你一家都是桃花男!)总是嫌弃的把她脱下来的粗布衣服丢得远远的,但在她泡好后,要回老妇人这边时,却又不得不去捡起来再给她穿回去。为此,清雅俊秀的娴姨总要嘀咕上半天。
这日,蓝芷墨照例跟在老妇人身后,看她侍弄那些花木。时不时的帮她拖来她需要的工具,惹得老妇人好一阵夸奖,直说晚上给她做鸡肉羹补身子。
身边蝴蝶萦绕翻飞,辛勤的小蜜蜂嗡嗡的采着花蜜,新开的蓝色花朵绽放出甜蜜的幽香,一切都是那么的祥和美好。
篱笆墙外有人探头探脑。
蓝芷墨在这住了半年了,除了大年夜那高管男,还没见过旁人。
蓝芷墨蹬蹬蹬跑到门口,探头的原来是两萝卜头。
两萝卜头看起来不过三四岁,小花脸,完全看不出长相,只身上的衣衫的料子跟她差不多,应该跟她一样是府里某个下人的儿子,看样貌似乎是兄弟俩。
蓝芷墨蹬着乌黑明亮的大眼,歪着头:自己要不要跟他们玩呢?
似乎看出蓝芷墨的心中所想,那俩兄弟讨好的伸出握成拳头的手,在蓝芷墨面前打开:里面,是两粒汗渍渍的糖果。
蓝芷墨笑了,刹时如芙蓉花开,在俩人眼前徐徐绽放,晃花了俩小子的眼。
人与人之间的缘份,有时真是很奇特,或许就需要那么一面,一个眼神,一个微笑,就要让人用一辈子去忘记。
很多年后,直至成亲,直至妻妾成群,直至成为一群孩子的爹,大狗与二狗心里,一直都有那么一张笑脸,每到夜深人静,这张脸都会跳出来,让他们夜不能寐!
当然,此时才几岁的他们还不能理解这些,现在的他们,只是知道这个妹妹很美很美,美得让他们想跟她亲近,想跟她一起玩,仅此而已。
老妇人却扔了手里的活,面带紧张的走了过来。
“大狗,二狗,谁让你们进来的?”
俩小子似乎有点紧张,只瞪着老妇人瞧,并不说话。
蓝芷墨扯着老妇人的衣袖,乌黑的大眼眨啊眨的。
老妇人终于心软,叹了口气:娃娃还小,虽然小小年纪就已经很懂事了,小大人似的从来不哭闹,但不能总跟她一个老婆子玩儿吧,若是有同龄娃娃一起玩儿,说不定就能早些学会说话,是她考虑不周了。
“去吧,只不能出这院子。”老妇人摸了一下蓝芷墨的头,不放心的对他们交待了句。
“柴嬷嬷放心,一定不出这院子。”俩小子对望一眼,又欢呼一声,奶声奶气的大声应道。而后两个一左一右,拉着蓝芷墨的小手就跑。蓝芷墨一个趔趄,差点摔倒。
“啊?快放手,快放手!”老妇人大叫一声,几乎是扑了过来,一把抱住蓝芷墨。
“你们不能这样拉着她,让她自个儿走,不然你们就回去,再不准进这个院子来。”老妇人脸色有点发白,似是被吓着了。
俩小子脸虽花猫似的,但还是看得出此时他们脸色通红,小的那个甚至眼里憋出了泪水。
蓝芷墨于心不忍,忙摇了揺了拉老妇人的手。让她放心,自己没事。
老妇人再三交待俩小子这不许那不许,絮絮叨叨的说了半天,才不放心的放开蓝芷墨,让她跟俩小子一起去玩。
俩小子再不敢拉她,连碰都不敢了,只提心吊胆的在后面跟着,生怕她再有个闪失,老妇人就真不让他们一起玩了。
蓝芷墨等转了个弯,估摸着老妇人看不见她们了,她才又对俩小子眨了眨眼,展露出她招牌似的笑容,主动拉起俩小子的手,一下飞跑起来。
俩小子齐齐一愣,尔后便兴奋的高呼一声,三人一起飞跑而去。
整个夏天,蓝芷墨跟两个野小子几乎追遍了院子里的蝴蝶,爬遍了院里的稍大些的树,把鸟窝都掏了个遍,连院里哪里有蚂蚁窝都一清二楚,他们甚至还专门打死了苍蝇,拿了来放到地上,爬到地上等蚂蚁来拖。
蓝芷墨惊奇的发现小蚂蚁很聪明:只要一只蚂蚁发现了食物,自己又拖不动的情况下,会快速跑回去叫来帮手……。如果来的是两个不同阵营的蚂蚁,他们还会开抢,两队蚂蚁各拖着一苍蝇的一边,直至把苍蝇分成两份,尔后一队带着一份各自回窝……
他们甚至趁着老妇人不注意,偷偷遛出院子,趁着后院守门人聊天的机会,从后院角门溜了出去,到府外后山r的桃林偷桃吃……一次因回来晚了,老妇人到处找不着,吓得够呛,还找来了上过年时送食盒的高管男,发动了上百人在府里几乎掘地三尺……
那次一顿好打,蓝芷墨还好点,毕竟她还太小,老妇人又舍不得,只像征性的拍了两下小屁屁了事。而那俩小子就没那么好彩了,打得几乎十天下不来床。他们老子娘吓得后来好久不让他们找蓝芷墨玩。
连带着后院的看门人也被一顿好打,听说还被罚了月钱。
蓝芷墨只好消停了一阵。老老实实的跟在老妇人后面侍弄花草。整天都气焉焉的。
老妇人看着心疼,所以等过了些日子,俩小子稍好了点,再偷偷找来时,老妇人也就睁只眼闭只眼,让他们玩去了。这次三人再不敢出府偷桃了,只去偷了后院厨房种在花圃的毛辣椒,用芭蕉叶包了,再拿到井里洗了吃。
于是,那阵子厨房的老嬷嬷发现,每次做饭需要用到毛辣椒时,院子里老是没有成熟的,这让她非常纳闷:以前似乎没发生过这样的事啊!
明明看着马上要变成红色的毛辣椒,按经验,应该过一天就能用了。可第二天去看,就没了。老嬷嬷终于发恨,派人去花圃不眨眼地盯了一天,才发现原来是有小偷,于是好一阵追赶外加一阵大骂。几乎又惊动了整个后院……
到了秋天,等荷塘里的荷花开败,荷塘里的水快干时,大狗跟二狗还下到塘里挖泥鳅,蓝芷墨不敢下去,只拿了破瓦罐等在岸上,俩小子抓上来的泥鳅她帮接着。
俩小子抓了泥鳅,不敢拿回家,蓝芷墨作主让带到小院,求老妇人帮炖了,三人不仅吃了泥鳅肉,连汤都喝了个精光。
那阵子,蓝芷墨做梦几乎都是在笑着的。
她活了两辈子,直到此时,她才觉得活着是一件非常美妙的事情!
等秋天过完的时候,蓝芷墨长高了不少。人也越发的精神,小脸越发的红润水灵。
不知道是不是古代的冬天来得特别早,才进入十月份,早晚就已经冷得出奇,老妇人怕他们冻着,不再让他们到处乱跑,只让在院子里玩玩翻绳、或是跳跳绳啥的。俩小子明显的不大愿意一直呆在屋里。但老妇人不让蓝芷墨出去,他们也没法。
小院里有一个暧棚,是给那些名贵的花草过冬用的。蓝芷墨闲得无聊,让俩小子打下老妇人挂在屋沿下准备来年当种子的各种蔬菜种子,再指使他们找来盆盆罐罐,然后去池塘里挖来湿泥,再盖上一层老妇人放着种花的、拌有土灰的土,再放上种子,浇上水后放到暧棚里等着发芽。三人于是有了新的事做:就是天天去暧棚里蹲守,等种子发芽长出来。
几天后种子终于长出芽来了,三人大呼小叫,把老妇人也引了来看。老妇人看后大来惊讶,惊讶过后就是一顿好夸。
于是那个冬天,老妇人的院子里时不时的有夏天才有的菜蔬吃,每每吃饭,老妇人都眉开眼笑,摸着蓝芷墨的头直说她聪明。
等大地都变得白皑皑的,屋沿上再次挂满尺来长的冰凌时,蓝芷墨的时间变得紧张起来:持续了一年多的泡绿水活动终于结束,但取而代之的却是每晚都要进行、更累人的站马步训练。
蓝芷墨想说她还不到两岁,是正长身体的时候,这样强度的训练会影响她发育的。可她说不出,她想就算她说得出,估计也没人会听一个小孩子的。
好在时间并不长,每天断断续续的也就一小时多点的时间,蓝芷墨自认还受得了,所以也就没有太抗拒,她算是看出来了,这些人并不会害她,而是似乎是在教她某种功夫。
她想想前世大学时看过那些书籍,古代是没有人权的,稍不留意得罪权贵就是死路一条,她现在还不知道那美男爹能有多大的权力,能否保她一身平安?可话说靠人不如靠已,几次的事下来,蓝芷墨打心眼里认为那美男根本就不可靠。她有这个机会,学些防身的功夫也是好的,至少有什么事可以跑路不是?若能学得桃花男那样可以飞来飞去的功夫,她蓝芷墨日后还不能横着走?
大约是心理作用,蓝芷墨想通以后,再练功时顿时感觉轻松许多。就算后来时间渐渐加长,再传内功心法,再教剑术,她也学得津津有味,从未叫苦。
晚上的折腾,当然白天的蓝芷墨再没有原来那么好的精力来玩,每到中午,她都得美美的睡一上一大觉,直睡到日溥西山、暮色笼照方起。
开始时老妇人并不在意,娃还小,多睡睡很正常呀。可后来俩小子每天过来,见蓝芷墨都在睡觉,老妇人又不让他们吵醒她。心里不耐烦,就跑去问老妇人是不是蓝芷墨病了?怎么每天都睡?都不醒的?
说多了老妇人就开始紧张,心想莫不是真病了?以前似乎不是这样的呀?
可蓝芷墨每天睡起来,都精神奕奕,饭量也比以前增加了,脸色红润,并不见有何不妥。
老妇人纳闷几天后,也就丢开了。
只苦了俩人小子,没人玩了。
后来蓝芷墨想这样不是办法,她不能老是这样黑白颠倒的过日子,这样不利于她成长呀。于是连比带划的跟老头说她能白天练,不用麻烦大晚上的偷她过来了。
老头子原不肯,可那娴姨同意,因为蓝芷墨住的地方人少,老妇人年老又懒走动,蓝芷墨完全可以抽时间在家练的。这样小小姐就不用这样每天辛苦地来回奔波,而且减少被人发现的可能性,那蓝府并不是想进就能随便进的,再这样下去迟早会被人发现,到时就得不偿失了。
老头子考虑半天,也觉得不是长久之计,如是同意了。只交待功课不能落下,每天得加紧,如若发现偷懒,惩戒加倍云云------他不太相信两岁不到的蓝芷墨有这个自觉性,可这女娃表现的又确实不同凡响,现在就姑且相信她。
于是或是老头子或是娴娘或是桃花男隔几天就来一次,先了检察前面的功课,觉得蓝芷墨练得差不多了,再教她新的东西。
于是蓝芷墨早上起来,等老妇人做活时,她找地方练功,下午跟俩小子打雪仗,日子就又恢复了原来的节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