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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1章 纠结

5月29日,大雨,大巴车上

短信:

“老师,您那天说去考就是听您的话,不去就是不听您的话。从那时我便犹豫不决,因为您一下就褪去了我坚强的外表,发现了躲在内心里小小的敏感脆弱的自己,我变得不知所措。我可以改变我坚决的态度,去参加考试,只纯粹是顺应了您的意愿,其他的毫无意义。”

“孩子,参加高考不是为了别人,而是为了自己!欣然地、自愿地去参加高考,有利于你考场的发挥,请在今天给我答复?我好及时上报,也好告诉你父母,让他们及早准备。”

“好吧,老师,不过结果可想而知,三百分也有可能。您不用让他们来了,我自己回去拿点东西再自己回来。”

“暂不用考虑结果的!加油,孩子!”

“老师,麻烦您和他们说真的不用回来,免得彼此尴尬,也别再打电话过来了。我今天回外婆家鞋都湿透了,要等洗了干了才能回去。曾经妹妹问过我,为什么爸爸非要把我押回来高考而当初还让我回那边了呢,我也想这么问问你们。我不上学的原因就是怕考不好,自以为不去上,你们也就放弃了。如今这样做,分明是在为难我,让我有更大的心理阴影和负疚感。这样的改变仅仅是因为您的一句话,若这句话能在我离开前说该多好。我不想再去回忆那些痛苦的日子,可是你们又把我拉了回去。我只是想要重新开始,但不奢求,更有可能的是放我过平淡的生活,我不会去打扰他们幸福的生活,我知道自己只占他们生活生命的三分之一,这是在数学里都可以忽略不计的部分,他们有弟弟妹妹就够了。我和外公外婆一起生活,他们不嫌弃我。您或许是出于对学校升学率或是平均分之类的考虑才这样做。我送您东西的事不要和别人说,这是我们之间的秘密。”

现在看来我是高估他们了,三分之一都没有,我们只是小数点后面的三个小数。当初弟弟妹妹也不过是用来气我的,事实上我们都是他们的负担,他们也不爱我们,从来没有表扬,对外对内都说我们的坏话,没觉得我们有一点好,更是不管不问,我们有什么困难都不敢和他们说,因为他们不但不会帮,还会臭骂一顿,我们只能自己相互取暖,仅此而已。夫妻的不和,遭殃的从来都不仅仅是他们自己,而是这个家和孩子。如今他们各自都只顾着自己,不爱对方,又怎么会爱孩子,爱家。

“孩子,若你真的不愿参加高考,老师也不愿意再说了。老师劝你参加只是觉得高考对你很重要!你怎么想到升学率和平均分上去了呢!老师没有这个意思!”

是这样吗?如果我自己都放弃了高考,别人觉得重要还有什么用?我想到从前他说过自己后来还总是会梦到高考惊醒,说高考真的对人的一生有影响。

“刚才和你爸联系了,没有人再逼你了。参加与否完全由你自己决定?但若真不想参加,请发短信告之。”

5月30日

“老师,您不要生气,我是瞎猜的。这两天跑来跑去的很疲倦,晚上又在考虑白天的事,睡不着,就更疲倦。答应了,您又这样说,我更不知所措了。我在故乡一共学习了三年,您是最关心我的人,我喜欢您的稳重大方,举止优雅,真诚善良,温润美好,热忱乐观,我不想惹您生气。在我心目中,穿着米白色外套的您叫我们唱‘社会主义好’的形象仿佛一只还鲜活着。必修三里的‘囿于定论’,您也要教以后的学生,因为这边老师不讲这些。我一定不是第一个喜欢您的学生,也不会是最后一个。我想,除了为人师表之外,还有桃李不言,下自成蹊用来形容您最为贴切。您决定吧,我听您的话,我相信您。我和父母早已疏远,最亲密的就是弟弟妹妹,您,还有曾经的好友。”

“老师,我觉得您完美得就像个天使一样!”

“这个只有你自己决定的,老师是不能帮你做决定的。若真不想参加,就不要勉强自己。也不要觉得这是对不起谁!”

“您说去就去吧,答应好了的。从我自身来讲是真不愿去的。您说重要就应该重要吧。”

“说真的,若你对高考很反感,内心不接受它。那就不要为难自己,高考也不是唯一出路!”

“若要参加高考,请将考试期间的详细住址,监护人电话是否在校吃饭等信息发给我。若不参加,也请发短信告之!速发!”

“老师,这些,我不清楚。”

“若你真不愿参加,真没必要勉强自己的!”

其实上不上报我的名额只所以让他这么为难,是因为他不幸地被夹在了我和父母中间,而且学校还要催着他。一方面是我坚决地不去,另一方面是父母拖也要把我拖过去,他就变得很无奈,好可怜……

“你就是我的天使

保护着我的天使

从此我再没有忧伤

你就是我的天使

给我快乐的天使

从此我学会了飞翔

飞过人间的无常

才懂爱才是宝藏

不管世界变得怎么样

只要有你就会是天堂

像孩子依赖着肩膀

像眼泪依赖着脸庞

你就像天使一样

给我依赖给我力量

像诗人依赖着月亮

像海豚依赖海洋

你是天使

你是天使

你是我最初和最后的天堂”

——五月天《天使》

5月31日

“老师,是不是去呀,那我就回去拿点东西。”

“你应该先主动联系你的家长,有什么东西让你妈带来就是!不要再怪你父母了!他们的年纪也不小了!经不起折腾了!做一个乖乖女吧,一味地固执对谁都无益!”

“这么说是真的要去了。跟他们说了他们也找不着,东西要我自己才拿得到。”

“你若真不想参加,就不用参加!完全由你自己决定!”

“老师,您要是不生气,那我就不去了。”

“请及时与家长沟通相关事宜!”

“老师,什么事宜啊?”

“与高考相关的!如:是否参加,若不参加,请告知他们!若参加,哪里住哪里吃等。以便他们安排。”

6月1日

他们打电话过来了,说哪天准备回来。我也不知道当时自己是怎么了,就是不愿意见到他们,心里很抵触他们。我只想自己解决这一切,不想把他们牵扯进来,老师为什么非要让他们回来,我真的想不明白,我完全可以自己解决,我高考和他们有什么关系,去和不去完全由我和他决定。可能是不愿意让他们回来,不愿意见到他们,再说他也说了他不勉强我了,我就真的没有去了。我们就这样结束了。

6月7、8日

高考那两天,我在帮外婆除田里面的杂草。在路边随便摘了几片树叶准备夹在书里做书签,很有意义。后来书签上被我写了句子,夹在准备送他的诗集里。

“在我这三年昏暗的生活里,您是最明净的那一抹颜色。我能在这边待这么久,是您的缘故。谢谢您拉着我,走了这么远,只可惜故乡也种不下我的理想。”

七月几号的时候,我要回去了。因为这里实在没法待了,我很怕热,晚上根本睡不着,不是没有空调电扇,只是晚上睡觉的时候外婆根本不让开。给他发过三条短信说要送他礼物,他一条也没回。可是十字绣要送给他我才能走啊,可是没有办法了。

回家的那天,倾盆大雨,本来我没想回家的,打算去婷家住些日子,只是她在安徽还没有回来。我只能回家,家住一楼,窗户是内锁,没有防护栏,于是敲了窗,从窗子爬进了房间。

从几个途径联系他,都联系不上,他是故意的。我不知道,为什么,他们一高考完,我们之间就这样了。他仿佛把自己和我的关系撇得干干净净,好像我们之间从来没有任何关系,他连我这个学生都不肯认了。怎么会这样?难道是因为我没去高考惹他生气了?可是他最后的意思没有要怪我,并没说我不去他就怎样,是他让我自己决定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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