往常老太太就是再不喜沈凌霜,也不会像今日这般说话刻薄,沈二爷听得眉头一抽一抽的,自己旁日里当宝贝似的宠着女儿,老太太不疼爱也就罢了,却不该将话说得这般难听,那意思竟是连沈凌霜的母亲也给骂上了,这是沈二爷的逆鳞,怎能不让他心疼愤怒。
沈凌霜还未开口,沈二爷便竖着眉头不满道:“母亲怎能这般说四姐儿?好歹她也是您的亲孙女儿,何况她还拖着病体来给您请安,您心偏着旁人,不喜她便也罢了,却不该如此这般来糟践于她!实在伤儿子的心!”
说着,就要拉了沈凌霜往外走,老太太怒得一棍子抽到他背上,骂道:“怎么,我还说不得她了?怎么说我也是她祖母,是长辈,今儿别说是说两句,就是打她一顿也没人敢挑我的理儿!”
嘴里高声叫骂着,眼泪更是淌了一脸,叫骂着:“你这个糊涂蛋,不孝子,当初我就不该让你娶了那个祸害进了候府的大门,害得我们母子之间不和,她贱命死了也就死了,我大度不跟她计较,可她还非得生下个小祸害出来继续离间我们母子之情,实在是恶毒,这死妮子嚣张跋扈,又蠢笨如猪,旁日里行事半点没有大家小姐的贵气,出了府候我都嫌她丢人,你这个猪油蒙了心的东西,还非得将她当成自个儿的眼珠子似护着,你眼睛瞎了还是心智不全?有五姐儿那个又聪慧又乖巧懂事的女儿,你不疼惜,非得宠着这个成天惹事生非的东西?你是不是有毛病啊?”
“素锦好歹也跟了你这么多年,不但给你生了个聪明伶俐的乖女儿,如今又怀上了你的儿子,没有功劳也有苦劳,不就是让你抬个位份么,你推三阻四的,简直让人寒心……”
老太太和锦姨娘本以为以着沈凌霜那火暴脾气,肯定受不得老太太这般不给脸的辱骂,定会跳起来跟老太太对着大干一番才是,结果老太太气急败坏的骂了一大通,沈凌霜却吭都没吭一声,只用那双水汪汪的大眼睛怯怯地看着老太太,眼泪盈眶,要掉未掉,说不尽的委屈和伤心。
沈二爷后背钻心的疼,耳中听着老太太蛮不讲理的话,又见沈凌霜委屈成这样,气得脸色铁青。
“母亲这些话过了,且不说别的,就今儿个二房发生的种种事,您敢拍着胸脯说跟素锦丝毫关系都没有?您也别怪儿子不顺着您来,我知道她是您侄女儿,凡事讲个理字,若没理还这般护着,才更让人寒心!”
锦姨娘一听这话,眼泪当即就掉了下来,拿着帕子捂了脸呜咽着哭,“爷……您若厌了婢妾,您直说便是,为何要这般污蔑婢妾,婢妾……婢妾……”
锦姨娘哭得悲悲切切,上气不接下气,仿佛马上就要抽过去似的,沈二爷的性子向来是吃软不吃硬,瞧她这样,也不由得有些心软。
沈凌霜见他这模样,就知道他在想什么,轻轻拉了拉沈二爷的手,懦懦不安的小声道:“父亲,您不要这样说祖母和姨娘,她们……她们会伤心的……祖母……若是不喜女儿,女儿……以后一定按祖母说的改……一定做个让祖母和姨娘都……喜欢的贵女……”说完,稍侧过脸去偷偷抹泪。
沈二爷心疼得不得了,仿佛自己女儿受了天大的委屈,却还这般乖巧懂事的想讨好老太太和锦姨娘,他的嫡女从小没有生母疼爱,本来就可怜得很,她们一个个的不怜惜也就罢了,还尽找些借口来给她气受,实在是让人齿冷。
沈二爷刚刚因着锦姨娘娇娇弱弱的两滴泪水而起的恻隐之心,顿时消失个干干净净,此刻更是一秒都不想多呆在这里,软声哄着她道:“改什么改,我的女儿就是要活得恣意潇洒才好,为何要去讨好一个姨娘?何况你是堂堂二房嫡女,想穿什么穿什么,想戴什么戴什么,关别人什么事?”
老太太和锦姨娘被他这话气得话都说不出来了,宠女儿能宠到他这般地步,这东月国里,只怕也就独他这一份儿了。
沈凌霜垂目低首,掩去了眼中的笑意和讥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