恍惚之间,李幽篁仿佛是回到了自己熟悉的世界。
四周是林立的21世纪风格的高楼建筑,而他正身处被高楼包围的一处花园里。园里有一处四角的凉亭,用红木搭建,雕刻着各种古兽的图纹。亭子里放着残破的琴和筝,琴弦具断,就连木制的琴身也已经遍布裂纹。那样的破损已经到了无法修缮的地步,如果乐器也有生命的话,它们毫无疑问已经死了。
几十具尸体,横竖倒伏在花园里。这些少年少女年纪不过十六七岁,他们有的穿着蓝白条纹的校服,有的穿着普通的休闲装,还有的穿着汉服,宽袍大袖,还有一些黑衣遮面。
他们相拥着死去,尸体残破不堪,鲜血流遍大地,青绿的嫩草上还沾着鲜红的血珠,下面的大地却已经一片黑紫。
两座香炉里还冒着袅袅白烟,一股奇楠香的气味从里面散发出来,又在空气中缓缓消散。
李幽篁仿佛能看到,上一刻还载歌载舞把酒言欢的众人,仅仅在片刻之间就被杀戮殆尽。
凉亭边,有个穿着白色深衣的少年,鲜血染红了他一半的身体,顺着他手握的断刀流下,一点点滴到地上。
这就是这片风景中唯一活着的人。
李幽篁看到少年抬起头,望着天,眼泪夹杂着血水从他脸颊上流过。但不管少年的表情、眼神还是语调都那么平静,平静却又深藏着难以言喻的悲痛。
“如果知道一切的话,就离全能不远了吧?如果那样,就能够阻止这些事情的发生了吧?可是对不起,对不起,我是个无能的神,所以我,一个都救不了你们!”
一点点的光芒,从大地上升起,随着风上扬,一点点飘上天空,在天上,比太阳更高的地方汇聚成了一抹银月。
不知道为什么,李幽篁发现自己竟然知道,那些光是灵魂的光辉。
而少年把双手,举向天空,伸开的五指正好挡住了那一抹银月。
在少年动作的一瞬间,李幽篁有种很不舒服的感觉,就好像是有什么东西在挑战他的认知,有什么东西将会让他的三观崩毁。
然后,就在李幽篁的目光的注释下,少年将张开的手掌缓缓合握。而那一轮悬浮于高空的明月就好像一团光球,被少年紧紧握在了手里。
!!?
李幽篁猛地睁开眼睛,发现自己正背靠着一块岩石躺着,他的身前烧着一堆篝火,赵樱空正蹲坐在他边上。
天空中有两个月亮,正向毫无生趣的大地播撒着光辉。除此以外,还有一片李幽篁从来没见过的,可以说有些诡异的星空。
深深吸了口气,李幽篁轻轻动了动手指,僵硬的身体,逐渐恢复了一点知觉,不过因为先前过度运动而产生的痛楚却还残留在他每一条肌纤维上。
“你醒了?”边上,赵樱空拿着一本书,仿佛是注意到了李幽篁发出的动静,转过头问道。
李幽篁点了点头,然后问道:“我睡了多久?”
“大概四五十分钟吧。”赵樱空的声音显得有些冷清,“如果在此期间再遇到虫子的话,我大概会丢下你独自逃命了。”
“谢谢……”李幽篁点了点头,然后从空间戒指里取出水和食物,递了一份给赵樱空。
赵樱空接过水和食物,沉默了片刻之后把东西放到边上,道:“我们联络用的仪器全都接收不到信号,也不知道现在处在什么方位。我们大概会死吧?”
李幽篁想了想,然后摇了摇头:“我们不会死的。”
赵樱空有些吃惊地抬头看向李幽篁,而李幽篁只是回以微笑。
赵樱空直勾勾的目光注视了李幽篁许久,也没能从他的眼睛里读出丝毫类似于慌乱、恐惧的情绪。
李幽篁笑了笑道:“我们不是还活着么?我们既然活着就会一定会活下去的,而我也有找到撤离点的方法。”
“找到撤离点的方法?”
“它会告诉我们的。”李幽篁笑着竖起一根手指,指向天上的星空,微微笑道,“如果接近全知的话,人类就能无限接近全能,所以就全交给我好了。”
说完,李幽篁从空间戒指里取出了百科全书,开始查看关于克伦达都星的一切。他很快找到了这颗行星的自转、公转周期,然后把地球的二十四小时制换算成了百科全书上记载的时刻表,然后将他头顶的星空和百科全书上记录的一堆星图一张张核对,借此确认了自己所处位置的经纬度。
对比百科全书给的撤离点,他们要一直向着西南方向走。
尽管早就想到了这个方法,然而李幽篁还是有点难以置信,撤离方向的问题竟然就这样被轻易地解决了。
他又不得不感叹百科全书对各项事宜记载的详细与全面,简直不是人能够做到的事情呢。
“这世上,难道说真的有神灵存在吗?”他忍不住这样想。
“怎么了?”
“嗯,没什么,”李幽篁耸了耸肩,伸手指向西北方向道,“向着那个方向走,以我们两个的速度顶多花一天的时间就能抵达撤离点了。”
“你是怎么知道的?”赵樱空问道。
“是星图的核对,星空的样子、所在的地点,当下的时间,这三样只要知道其中的两样,剩下的一个就可以算出来。”
赵樱空点了点头:“总感觉你懂得很多东西。”
李幽篁笑了笑道:“那当然,我是百科全书派的嘛!”
“百科全书派?那是什么?”
“只是个妄图凭借一本手册毁灭世界的奇葩组织。”
赵樱空笑了笑,显然没相信这番话。
“抓紧时间休息一会吧,之后就该赶路了。”李幽篁也笑道,“休息的时间是十五分钟。”
赵樱空点了点头,背靠着岩石闭上眼睛。
“百科全书派么……”李幽篁轻轻叹了口气,伸出一只手,握向天空中高悬的月亮,然而他只是握住了一团空气,克伦达都星球上鲜红的月亮依旧高悬空中,于是他不解地皱了皱眉头,“那种事情,究竟是怎么做到的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