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晚进雪山并不是件轻松的事情。
在白日里,雪山便是白茫茫的一片。而到了晚上,则是一片漆黑,仿佛山与天都融入在了一起,即使二十多人同时举起火把,前方的路也难以看清。我只是凭印象指引着队伍的前进,事实上我也不知道到底有没有走偏。
同时夜晚赶路的危险也是不言而喻的,我们都不知道脚下大雪的深浅,也不知道自己是否走到了悬崖边,然后一脚踩空。所以进入雪山前有人准备了一根长绳子,系在了每个人的腰间,以防不测。
但即使是这样,我们每走一步,心都要跟着颤一下。
弥赛亚的状态不是很好,来之前已经发了低烧,按道理来说,只要身体有一点不适,都不能进入雪山。可弥赛亚还是进来了,或许是这个倔强的女孩对自己哥哥的感情太过深厚了。
我也没有阻止她,因为看到了那一幕后,我整个人都浑浑噩噩的。
“你要记住,雪山是要敬畏的。”这是鲁多常在我耳边嘀咕的一句话,现在我也越来越能明白它的意思了。
赶了一个晚上的夜路,没有遇到大风暴,也没有遭遇雪崩,不得不说是件非常幸运的事情。但也有很不幸的事情,那便是我们迷路了。
当初升的太阳爬上山巅之时,我站在半山腰,向下眺望。
白茫茫的雪山一座接着一座,由于我们的高度和与那些雪山有一定距离。那些雄伟的山峰看上去就像是一座座小山包,又像是村子里的白色帐篷,每一顶形状都差不了太多。
我望着这片熟悉而又陌生的地方,满脸的迷茫。
队伍正在休整,弥赛亚轻轻地走到了旁边,陪我眺望。
“我们迷路了?”弥赛亚问道。
“现在看来,是的。”我苦笑的点了点头,“早在昨晚我就觉得方向有些偏差,但也不知道是哪里出错了。反正我是没来过这个地方,雪山太大了,而且我还不是鲁多。”
“迷路就迷路了吧。”弥赛亚此刻装着一身淡蓝色的贴身软甲,完美的勾勒出了她的身材。及腰的长发也被盘起,藏入了头盔之中,只露出一张精致的脸蛋。她并没有太多表情,仿佛迷路只是一件微不足道的事情。不知是不是我的错觉,弥赛亚的脸色有些苍白。
相比于昨天见到她时,脸色虽然白皙,但微微透着红,是很健康的肤色。然而现在却看不到什么血色,就像已融入了周围的白雪之中。
“我们还不需要知道回去的路,只要知道这是通往雪山深处的便行了。”弥赛亚说道。
我已经很努力的逼迫自己不去想昨晚看到的那一幕了,也不想去想雪山深处到底有什么东西。说实话,我开始隐约的感到后悔了,先前答应陪他们进来,只是因为我想救鲁多,而且还想知道雪山深处里到底有什么。
现在我依然想找到鲁多,但却能大概明白一些我们要面对的东西到底是什么了。都说无知者无畏,而像我这样借助外力看到了一丝端详的人,则是最害怕未知的。
我觉得应该没有人会在看到昨晚那一幕后,并没有心怀畏惧。而弥赛亚就像是那个异数,她肯定能比我看得到更清楚,但却没有想着逃避,而是疯了似的想要赶来。
自从昨日后,我又将她定位成了一个疯子。
一个有着特殊能力的疯子,而且还长得漂亮。
“雪山虽然大,但也就两条路,回去的路,和更远的路。”我微微叹了口气,指着前方的太阳道,“其实有太阳,我们便能知道大致的方向是没有错的,我们依旧在前往深处的路上。”
“那就好了。”弥赛亚点了点头,然后也去休息了。一夜没睡,又走了一晚的路,休息下来后便感觉眼皮在打架子了,没有办法,我也靠到一边,打算眯一下眼睛。可谁知就眯了这么一下,便沉沉的睡去。
……
我是被人吵醒的,睁开眼睛时,太阳正好在我头顶。
我揉了揉眼睛,坐起身来,见那个名叫普朗特的金发帅哥,此刻正面色凝重的和弥赛亚说些什么。弥赛亚也是刚刚睡醒,眼睛都不怎么睁得开,但听了普朗特的话后,我明显的看到她的脸色变了一些。
原本小憩的十字军都被叫了起来,互相在说些什么。更有几个人直接跑开了,我很是疑惑,连忙拉到了一个也要跑走的人,询问是怎么回事。
那人的表情有些悲戚,直冲着我摇头,道:“灾难,灾难。”
我不懂他什么意思,他似乎也没心情解释,甩开我的手就跑开了。我见弥赛亚也跟着普朗特走去,也只得跟上去看看。
很快我便明白了他们所说的灾难是什么。
就在我们休息的半山腰下面,有数十具尸体,如同植物一般倒插在冰封的雪地里,看不到脸。可是他们的穿着,却是和我周围的十字军们一模一样。
或许,我们找到了弥赛亚哥哥的队伍。
十字军们跳了下去,开始用剑铲雪,将那些尸体们一具具的刨上来,然后整整齐齐的摆在雪地里。我听说一个哥们睡起来,对着山下面撒尿,然后听到自己撒的尿声音不太对,不像是浇到雪地里,而是浇在了金属上面。然后这哥们低头一看,便看到这惨剧。
此刻他正忏悔不已,因为他的尿浇到了他同伴的头上。
尸体一具具的被拖到了地面上,因为寒冷,这些尸体都已经被冰封了。绝大多数人还保留着临死前的模样,每个人的表情都很狰狞,像是看到了什么恐怖的东西。
我见十字军们的神色都不太好,想想毕竟是他们的战友,而弥赛亚虽然依旧面无表情,但我分明看到她柔嫩的小手已经紧紧地握成了一个拳头。
普朗特走到我身边,轻轻地叹了口气。
“这几乎是上一支队伍的全部人了,虽然我们早有预料,但亲眼看到他们死在了这里,心里依旧不是滋味。”
“你们毕竟是战友。”
“不,不只是战友。”普朗特纠正道,“我们就像是亲兄弟一般,因为十字军的重甲部队,加起来也不到一百人,互相之间都很熟络。一起训练,一起生活。”
说着说着,普朗特的声音便有些哽咽了,我见他的眼眶有些发红,赶忙拍了拍他的肩膀。
“我没事的,这风有点刺眼。”普朗特揉了揉自己的眼睛,冲我强笑道,我也不拆穿他,只是将目光再次移向那些尸体,好让普朗特整理好自己的情绪。
我看着那些狰狞的尸体,突然觉得有些不对劲,然后猛然想到什么,脸色大变,不由得破音而出:“这些人,到底是怎么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