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和弥赛亚在雪地里赶路,再次看到了因塞克斯。
巨龙就立在离我们不远的山头上,一开始我还没认出是什么东西,可定睛一看,那在太阳下泛着微光的鳞片,不正是因塞克斯么。不知为何,它明明离我有一段距离,但我却可以清楚的看到它身体上的纹路,甚至那双琥珀色的眼睛。
这一天来,我已经察觉到了自己的身体,已经有了很大的变化,只是没想到视力也提升了这么多。不过我现在该关心的并不是我的视力,而是远处的巨龙。按道理来说,我们马上就要走到了雪山边缘了,因塞克斯应该不会追出来,可它还是出来了。
“有些不对劲啊。”明明隔着很远,可我和弥赛亚说话时却下意识的压低了声音,“你确定它不会伤人么?”
弥赛亚缓缓地摇了摇头,说道:“我也不清楚,大厅没有对它的记载。”
“那,它和之前伤我们的那条龙相比,谁更厉害些?”我小心翼翼地问道。
弥赛亚皱着眉头想了想,和我说道:“虽然大厅里没有关于因塞克斯的悬赏任务,但按照它的级别,我想赏金至少比之前伤我们的那条冰龙多上三倍。再怎么说,它也是可以飞行的,不可能没有攻击能力。”
我舔了舔干涩的嘴唇,看着周围的环境,因塞克斯所处的那座山,虽然不是我们的必经之路,可我们却要往那座山的旁边走,也就是说会拉近与它的距离。不然的话我们就只能选择绕路,先不说会花费多少时间,而是我好不容易找到了路,我怕一旦绕路首先会把自己绕没了。以我们现在这个状态还是很难坚持更久的。
想到这,我便咬了咬牙,道:“赌一把吧,就从那边过去。如果这家伙要伤我们的话,昨天,现在都可以伤我们。它既然一直都没有动作,说不定是对我们不感兴趣。”
我的话连我自己都不相信?因塞克斯对我们不感兴趣的话,怎么会这么直勾勾的盯着我们。甚至于我们从它旁边绕过去的时候,它依旧用那双琥珀色的眼睛,看着我和弥赛亚一路走去。
我和弥赛亚都没有说话,只是低着头走着。我还拉着弥赛亚的手,美其名曰让她不要太紧张,可实际上是我自己紧张的不行,找个借口而已。弥赛亚也不点破,伸出手让我握着,滑滑嫩嫩的,如果不是有条巨龙一直盯着我们,我恐怕会很想停下来摸个够的。
让我感到不可思议,却又觉得是在意料之中的是,因塞克斯只是看着我们从它脚下走过去,不做阻拦,也不知为何。于是我们便顺利的绕过了它,我见它的身形已经慢慢地化成了一个黑影,才敢大声的说话。
“你说,龙类有人类那么聪明的脑子么?”我问道。
“如果没有的话,光凭爪子和力量,是不足以战胜人类的。”弥赛亚说道,“之所以这么多年来龙类一直主宰着人类,便是因为它们有着超乎常人想象的智商。可惜很多人不相信,认为龙只是一种特殊的猛兽而已。”
人类最大的弱点,就是狂妄自大。这是鲁多和我说的,如今弥赛亚也表达了和这类似的观点:“人类不懂得敬畏,所以在对抗龙类的历史里,往往都是人类一败涂地。”
我并不了解龙类与人类的对抗史,因为在前几天,我还不信这个世界上有龙存在,可是现在,便有一条巨龙在山巅直勾勾的盯着我,也不知算不算戏剧化。虽然知道了龙类有着不弱于我们的头脑,可我还是不知道这位雪山之神到底要做些什么。
直到它将彻底消失在我们的视野中时,寂静的雪山中,突然传来了一道低转的龙吟。龙吟声不大,但仿佛有着直入人心的力量,我竟从这低吟里感受到了一股难以言喻的背上。使我下意识的想到了鲁多,眼睛有些发酸。
我扭头看向弥赛亚,发现不知何时,她那绝美的脸上竟然留下了两道泪痕,虽然她依旧面无表情,可是我从她眼里看到了最深的悲戚。
“我,还是没救了。”弥赛亚也转头看我,“它不是在欢送我们,它是在送别伊利亚特。”
“伊利亚特?”我一愣。
弥赛亚点点头:“伊利亚特,已经走了。”
我看着远处那道黑点,黑点背对着金色的落日,展翅飞入了天空,那道融入在低吟中的哀伤,却没有随它离去。我见弥赛亚缓缓的蹲在了地上,将脑袋埋在手臂里,双肩颤动不已。
为了寻找伊利亚特。她的哥哥,她的数十名十字军重甲部队的成员,以及我的老鲁多,都再也没有回来。可到了最后,我们还是没能见到伊利亚特一面,甚至连伊利亚特到底是个什么东西,都不知道。
这样的话,也的确很难受吧。我也疲惫的坐在了雪地里,想去安慰一下身旁的绝世美人,可却感觉无从下口,因为我自己都是迷茫的。我原本只是一个在村子里混吃等死的捣蛋鬼而已,可是变成了现在这个样子。
我很想回到村子里继续做我的捣蛋鬼,无父无母的小家伙。可是我马上就要成年了,再也不会有人容忍我的幼稚了,而且经历了这次,我再也不想进雪山了,再也不想了。
弥赛亚的抽泣声传入了我的耳朵,我很想看看她会哭成什么样子。可我知道这个骄傲的女人,不会想让人看到她最软弱的一面的,即使我已经看到了。
让我惊讶的是,弥赛亚在很短的时间内便调和好了自己的心情,在她站起来的那一刻,我已经无法在她脸上找到泪水的痕迹。
“走吧。”弥赛亚很平静的说道,仿佛之前哭泣的是另一个人,“我们该回去了。”
我在很久之后才知道弥赛亚为何会哭得那么伤心,也更加佩服起这个女人,但那都是后话了。现在要说的,不过是上天开始眷顾我们,我们找到了回去的路,也顺利的回到了村子。
在远处看到村子上空升起的袅袅炊烟,我放松的想要晕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