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气喘吁吁的爬上了山坡,向外一眺,白茫茫的一片,晃眼的紧。冷风像刀子一样刮过我的脸,我打了一阵哆嗦,又缩回坡后面去了。
“你这小身子骨。”鲁多不屑的瞥了我一眼,而后缩到了背风口,给自己的烟枪点上了火,“没有我,这雪山你进来便出不去了。”
我猛地点头。
我叫伊恩,眼前的老头叫鲁多,是村里的老猎手。我从小无父无母,靠着村子乡邻的接济才活到了这个岁数。还有几个月我就要成年了,村里人看也不能让我一直混下去,便让我和老鲁多来雪山打猎。
说是打猎,其实也只是来打打一些毫无威胁力的小动物。虽说鲁多当了一辈子的猎手,可他毕竟已经很老了。他披着一身厚厚的毛皮大衣才显得有些壮实,戴着雪兔皮做成的棉帽也看不到满头的白发,加之他的眼睛格外有神,人们通常会忽略他是一个老人。
可事实上他的确很老了,不然拿着烟枪的手也不会微微发颤。
“鲁多,我看到雪莲草了。”第一次来雪山,我显得有些兴奋,即使累的气喘吁吁,却依旧止不住眼睛乱瞟。我指了指远处的山峰,山峰上有一株小小的草,是淡蓝色的,若不仔细看会将它与周围的雪混为一体。
鲁多瞥了一眼,开始哼哼:“小兔崽子不识货了吧,那就蓝银草。也叫克半命,知道为什么吗?”
我摇了摇头。
鲁多很是得意的回答:“因为要摘那草,很可能会用掉半条命。因为那草都是长在雪山的山崖或者山峰边上,那草旁边也不厚实,雪都是松的,没有准备的人贸然去摘。就会直接掉下去,也就去了半条命了。”
我似懂非懂的点了点头,鲁多将烟枪里的烟灰抖搂了出来,然后敲了敲我的头:“小崽子,你要学的东西还有很多,别看这雪山里安安静静的,其实它不安全的,一不小心就会把命丢了。”
鲁多膝下无子,老光棍一个。可不管和谁说话都喜欢用一副教育人的口气,特别是告诉你他所擅长的,不过对于这雪山,村子里也只有鲁多最有发言权,因为他是村子唯一一个猎人。最懂雪山的人。
我们恢复了点体力,鲁多示意继续上路。我有些恋恋不舍的看了看远处的蓝银草,忍不住问了一句:“鲁多,那玩意摘回去有人要么?”
“废话。”鲁多从腰间摘下酒袋,喝了一口烈酒,然后用双手使劲拍了拍自己的脸,那满是皱纹的脸上多出了些许红润,“那东西有的是人要,摘两株回去够我喝小半年酒的。”
……
我跟着鲁多继续往里面走,采摘雪莲草。雪莲草是雪山中很常见的草,在外面的需求也很大,可以用作药物,也可以摆在屋子里使味道好闻些,也可以做装饰品。不过相对而言,雪莲草的在外的价格也不高,一株也就是几个铜币而已。所以来雪山摘雪莲草用来混饭吃可以,用来发财是绝对不行的。
我一路走开,一边将雪莲草往麻袋里装,一边眺望着各式各样的雪山,一边问着鲁多问题。
“鲁多,听说雪山深处有很多猛兽是么?”
“那是自然的。”
“我们都进来差不多一天了,还不算深处么?”
“早着呢,而且我也不会让你进太里面,我要把你带回去。”
村子里的人对鲁多的评价一直很高,听说他曾经在年轻时一人进入了雪山的深处,消失了大半个月。人们都以为他死在雪山里的时候,他又浑身是血的扛着一个巨大猛兽的尸体回到了村子。那是村里人从未见过的猛兽。
“鲁多你以前杀死过什么样的大家伙啊?”我踮起脚尖眺望着,远处的雪山一座连绵着一座,不曾断绝。也看不到底,很容易让人产生畏惧的情绪,因为在这茫茫雪山里,看不到什么活物。在这里都看不到什么东西,那鲁多当初到底进到了哪里?
“如果有机会,你会知道的。”鲁多说话开始喘气了,他很不耐烦的吼了我一句,“兔崽子你进来到底是聊天的还是干活的,如果是聊天的我会把你装在袋子里从悬崖上丢下去!”
我知道鲁多有些吃不消了,也就乖乖的闭嘴,继续采摘着雪莲草。鲁多见我认错态度良好,紧皱的眉头也缓缓舒展开了。
采摘雪莲草是一件很无聊的工作,我对雪山的兴趣突然也不是那么强烈了。原本很鲁多保证过的,以后都会进来帮他采雪莲草,可这次回去后是不是该想想怎么推掉呢?毕竟太无聊了,还有受这么多累,一点意思都没有。
就在我思考下次怎么推掉进雪山的事情时,鲁多的眉头突然紧紧地皱了起来。他突然看向了我,吓了我一条。
我心想鲁多不会是大魔法师吧,连我想的什么都知道。他缓缓的向我走来,不禁印证了我的猜测:“呃,鲁多,放心吧,我下次还会陪你,哎,干嘛啊。”
鲁多并没有理会我,走到我旁边后直接把我推开。我一个踉跄没站住,一屁股跌坐到了地上,正当我想抱怨鲁多的时候,却发现鲁多这半跪在雪地前,眼睛死死地盯着地上的雪莲草。
我看着鲁多一脸严肃,不禁觉得有些骇人,于是小心翼翼的走到了鲁多身边,轻声问道:“怎么了?鲁多。”
“有血的味道。”鲁多拨开了雪莲草,我在雪莲草的草根上看到了几块血斑,不由得打了个激灵。
“这,不会是人血吧?”我指着那血斑,问道。
鲁多面色阴沉,缓缓地点了点头。
我倒吸了一口冷气:“你不是说这么没有猛兽的么。”
“只有血腥味,没有猛兽的味道。”鲁多解下了身后的包裹,从中拿出了一个盾牌丢给我,而后又从腰间抽出了那把带锈的小砍刀,走在了我前面,“跟着我来。”
我见鲁多的身体微微向前倾,弯着腰。紧握着小砍刀,脚步沉稳的向前小步迈去。此时我才想起他终究是个猎人,不是采药人。
我被他的这份紧张所感染,也学着他,将盾牌举在胸前,小步小步的向前迈去。如果在平日里我看到这样的姿势,一定会觉得有趣,但此刻我并不觉得有趣。甚至感到了额头上布满了汗珠,棉袄也被冷汗湿透了。
不为别的,因为我们在经过一个转角后,看到一长串血脚印,通向前方的雪山更深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