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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章 权略(4)

幕后政治家的情怀与风度

她曾拥有“满蒙第一美女”之誉,见识高远而精明强干,总是对皇夫有所帮助。她对多尔衮着意笼络,为了保护自己的前途,以柔情拴住对方称帝的欲望。只是最后非常疲倦,丈夫、情人、爱子走远,留给她掌握丝葛纠缠的权力。

“和亲”是历史的独特产物,凭借着爱情抑或是血缘以“永结秦晋之好”,从而稳固国家间的和平友好。但事实往往跟意愿产生距离,秦、晋这两个“和亲”的诸侯国并未因为裙带关系而握手,反而成为激烈的冤家。于是人们就说爱情就是爱情,而用爱情去缠绵无边的权力,往往都导致事与愿违。但成功者毕竟被历史记住了,王昭君出塞、文成公主赴吐蕃都对维护民族团结产生过积极作用,而当我们开阔视角时,还能看到统治集团内部的“结合”,比如说大清庄妃的下嫁之举。

据说拥有“满蒙第一美女”之誉的她出生在蒙古科尔沁旗,她的姑姑是皇太极的正福晋,她被皇太极纳为侧妃。皇太极还是很爱这个美女的,而她也确实精明强干,在很多事情上都对皇夫有所帮助。以至于皇太极去世前,把后事交由她办理:“我今年五十二岁,即使死了,也不为天亡,只恨未得统一中原,不能与爱妃共享世间之富贵,不免有几分遗恨。我死以后,福临可以即位,但他年幼无知,不能亲理政事,只好由诸亲王摄政了。”他又传来济尔哈朗和多尔衮两位亲王:“还望二王能顾念本族血亲,好好辅佐福临,他们母子二人,全都仰仗二王了。”

尽管皇太极有所安排,但帝位争夺战还是势不可免,多尔衮与皇太极长子肃亲王豪格彼此陈兵示威,几乎要造成八旗残杀,这位皇叔的军队控制能力很强,因为素有威望而拥立福临为帝,这也算是对皇太极有所交待。表面迹象大抵如此,据说福临能当上皇帝还与他的母亲有关。庄妃对多尔衮着意加以笼络,为了能够保护自己的儿子和大清的前途,她对多尔衮若即若离,以柔情拴住了对方称帝的欲望。一面是“满蒙第一美女”的柔情,一面是皇帝的宝座,多尔衮选择了前者。他大概觉得只要能拥有前者,后者也是顺理成章,因为福临年幼而无知,庄妃毕竟是女流,到关键时候还不都得听自己的,于是福临成为顺治帝,多尔衮舒服地以“皇父”之尊摄政.遇到事情也经常跟庄妃商量,大家毕竟是一家人。由于他能够“兢兢业业”,庄妃也就留他住在皇宫里面,两个人是否发生关系已经无法证明。但这件事情不难推测,因为多尔衮好色如命,曾经把侄子的福晋抢来做妃子,大抵也能做出别的过格的事。而庄妃以盛年守寡,未必能够抵挡住热情的多尔衮的进攻,更何况,在稳固权力等方面还有所求。李自成人京后,崇祯自缢煤山,吴三桂“冲冠一怒为红颜”,多尔衮这时率军入关,正是因为庄妃的柔情,多尔衮信守承诺地迎福临人京,庄妃这时大概可以松口气了。

老成持重的范文程在多尔衮的授意下上奏:皇父刚刚丧妻,皇太后长期独居寡偶,秋宫寂寂,不合以孝治国的圣意,根据愚臣之见,应该请皇父皇母同居,以尽皇上的爱敬之道。顺治不是傻蛋,面对千古一绝的奏章,说了很多皇父皇母应该合住的话。再者说,以满清风俗,叔娶嫂并非大逆不道,于是庄妃大婚,伴着多尔衮度过了生命最后的岁月。多尔衮英年早逝之后,顺治开始施展“满汉一体,共享太平”的治国理念,庄妃在暗中为他做满洲亲贵的工作,这样的工作并不容易,因为顺治羽翼未成,死去的多尔衮又因为群臣的揭发而被视为逆臣。

更何况,顺治不是政治家,这个感情丰富的皇帝受不了宠爱的董鄂妃之殇,郁郁终日后出家为僧,或日染病身亡,总之是不能再承担国家的重任了,担子又落在庄妃身上。庄妃已经非常疲倦了,她的丈夫、情人、爱子纷纷走远,让她这个女流掌握丝葛纠缠的权力。回首半生的艰难挣扎,她知道应该振作起来,还有很多事情等待着她去做,不能够意气用事致功亏一篑。她依照汤若望之密议,立顺治之子玄烨为帝,抚养这位少年天子成为明君,开创了清朝的“圣祖”盛世。

历史上占据权力的女人大都忘记了自己的性别,她们往往用各种远离善良的方式秉政。在这个意义上,庄妃有两点让人高看:在无女可嫁以“和亲”时,能够做到委身以事之,以稳固儿子的未来发展机遇;当愿望逐步得遂之后,并没有把持权力不放,而是在幕后谨慎辅佐。这就如同帮助皇太极,她推动着顺治和康熙这两代皇帝走上正轨,使得振兴国家成为现实的可能。这要她对权力有足够的敏感,同时对权力不能迷恋,并以看戏的姿态走进粉墨张扬、变幻莫测的舞台。如果没有宽阔的母性的情怀,没有超然的幕后政治家的风度,清朝的历史大概也就不是最初的模样了。

垂帘听政的晚清权威

她的眼睛不愿意仅仅流露温顺的目光,她的泪水闪亮着冰冷的光芒,垂帘听政的她有令人刮目相看的为政方略。曾经强盛的中国沦为半殖民地,不能说与她无关,但我们不能把历史积弊都算在这个女人的账上,应该有更多的人来承担责任。

当17岁的叶赫那拉·慈禧进宫的时候,似乎感到紧张和忧虑,因为这个吏部二等笔帖式的女儿没有显赫的背景,只是缺乏才略又沉浸女色的咸丰皇帝众多的“附件”之一,美貌是她取悦龙颜的艳丽资本。也正是凭借这个资本,她渐渐地在宫中站稳了脚跟,经兰贵人、懿嫔而跃为懿贵妃,而美貌背后的惊人的治政能力这时还没有展露。似乎不难想见,这位蛰伏在深宫的女政治家时刻都在把握机会,她要改变自己的命运,她的眼睛决不愿意仅仅流露温顺的目光。

在重男轻女、后宫不准参政的晚清社会,属于她的机会微乎其微,而这也促成了她的把握机会的能力越来越强。当时的英法联军已经攻占了大沽炮台,荒淫无度的咸丰皇帝带着嫔妃逃到了热河离宫,还没过一年舒服日子就“驾崩”了。这位刚过而立之年的早亡君主在临终前给小皇帝和皇后各一方图章,八个“赞襄一切政务”的顾命大臣拟就的谕旨只有盖上这两方图章才能生效,他担忧八大臣日后冷落了他的妻儿,作为小皇帝的亲娘,慈禧紧紧握住了图章。

这时她已经母以子贵,成为“圣母皇太后”,无疑是实际的当权派。但事情并不十分顺利,因为以肃顺为首的八大臣还没有领教这个漂亮寡妇的厉害,他们当面指责两宫多管闲事。无能的慈安只会哭泣,深谙权术的慈禧也陪着慈安抹过眼泪,但她的泪水闪亮着冰冷的光芒。正值有个叫董元醇的御史因为痛恨肃顺而奏请“皇太后暂时权理朝政”,这个谬议过早地改变了清朝祖制,无疑得到强烈的反对。审时度势之后,慈禧以退为进,痛斥了董御史而为自己涂抹了保护色。

在承德的她举重若轻地完成了与北京合作者的秘密联络,回京后便出人意料地发动了北京政变,迅速逮捕并刀斩了肃顺等三位主要反对派,此后改元“同治”,这是她真正治理天下的开始。垂帘听政的她着实有令人刮目相看的为政方略,对任何部属都不依靠,遇事便召集诸臣会议,综合考虑大家的意见,再表明自己的态度,之后便安排相关官员全力去办,耽误了行程的注定遭到严惩。此后将近50的时间里,人们对她畏惧而钦敬。

但她的儿子很不争气,他似乎不乐意同贪权的母后大人“同治”,而是将更多的精力放在同宫中佳丽和近臣搞双性恋上,甚至同心腹太监到宫外寻花问柳,直至染上梅毒,又并发了天花,“驾崩”时还不到20岁。这时的慈禧已进入不惑之年,她确实没有什么疑惑,深知不能退出历史舞台,果断地让载活过继给她和慈安为子,继而代兄继位,历史上便有了4岁登基的光绪皇帝。此后,同治的皇后带着腹中的孩子“绝食殉节”。

光绪皇帝是慈禧的亲妹妹的儿子,她要把这个外甥培养成听话的工具,大概是过于严厉又没有足够考虑孩子的承受能力,此后的光绪缺乏男人气质。这时的慈禧还是为这个过继儿子的听话而感到欣慰的。直至维新的浪潮波及紫禁城,光绪皇帝“决意变法”,她提议不要操之过急,可外甥没有在意她的表现,她才表达出自己明确的态度。

据《清廷戊戌朝变记》记载:“然推之太后之心,未必不愿皇上能励精图治也,未必不愿天下财富民强也”,只是维新伤害了太多老臣的感情,“不足以安天下之心,不足以存宗社之守”,花甲之年的慈禧才不得不发动“戊戌政变”,把“操之过急”的外甥软禁起来。她深知“自古太后垂帘,没有得世人之好评的”,但对大局的走势又很不放心,只好从颐和园回宫,这时的她也看到改革的必要,并推出较之“百日维新”更有力度的方案,每天都要在凌晨“宵衣旰食”地接待群臣。

但她的知识太过浅薄,根本不懂得对全世界一切国家宣战的后果,不知道仅仅杀了外国代表与传教士,根本不能震慑该国全体军民,曾经强盛的中国沦为半殖民地,不能说与她无关,“五十割琉球,六十割台湾,七十又割东三省,痛斥县邦圻益蹙,每逢万寿祝疆无。”章太炎的联话入木三分。但我们不能把历史的积弊都算在这个女人的账上,实在地说,应该有更多的人来承担责任。

值得提及的是,当“孝钦慈禧端佑康熙昭豫庄诚寿恭钦献崇熙皇太后”人葬20年后,国民革命军六军团二十五军军长孙殿英炸破了她的陵寝,几乎将墓中的宝物全部盗走,大概这决不是聪明的慈禧生前能够预料到的。她的显赫和贪婪、聪慧和狠毒、韬略和阴谋都随着身后的劫难而化作历史云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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