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上无意识,紧抓着锦被,指节蜷缩。
脑海里面,关于君墨白的容颜,悄然而逝,令人留不住。
然,现实还是,肚里的孩子。
这个孩子,来得实在不是时候,不仅是由着东方钰,这一缘故……而是君墨白,他是否还在人世,她并不清楚,若是不在。
岂不是,孩子没了父亲?!
连城垂了眼眸,说不出什么心情,无疑是复杂的,留与不留不过一念间……她茫然了下,手掌从着锦被边缘,钻入了里面,覆在了肚子上。
刚怀孕,根本感觉不到。
只是,一想象,这里孕育着生命,属于君墨白的,更是属于自己……留下犹豫,可不留下,似乎更是为难,心下来回之间,已是有了答案。
正在此时,沐凝上了前来。
“珠儿,我命人备了安胎药。你的身子虚,近来住在府上,我也好照顾你……”
沐凝一边说着,一边凝着东方钰。
心头微是笑了,想当年,刚得知有身孕时,她是极为开心的,华枫也是有一丝不知所措……更多的,还是孩子出世的那一刻,女人只有真正当了母亲。
才能明白,那是一种怎样的心情。
当时,看着怀里的孩子,恨不得将着世上,最好的最珍贵的,送在她的手上……只是未想,后来发生那样的事情,沐凝眸里黯淡了下。
不过,很快的,恢复了过来。
“娘,谢谢你。”
连城并未推拒,应承了下来。
沐凝敛过心下苦涩,愈发的慈爱:“傻孩子,我是你娘!谢什么……”
连城笑笑不语,她隐是感得到,沐凝并不是一点不知,她并不说破……自着四姨娘,被关了禁闭,二姨娘与三姨娘,原就是聪明的,自不同沐凝作对。
如今,沐凝已是当家主母,风采初现。
但她,对于自己的疼爱,偏日渐增多!
她感谢沐凝,让她重新感到了母爱,也许不喜生父华枫,沐凝并不一样……不过,想到四姨娘的话语,姚淑珍竟将手伸到了沐凝身上。
心下微冷,突兀的想到。
夏侯渊所说的,关于华枫的,心上划过一丝担忧。
她抬眸,朝着华枫望了一眼,华枫同样望着她,隐是藏着一丝真心……心头一跳,她不得不防备夏侯渊,华枫不是愚蠢的,他该是猜到,
夏侯渊,居心不良。
华枫将着夏侯渊,跟在她身边的尾巴,绑了送回夏侯渊那里……这样的行为,无疑昭示着不和,华枫与华谦势均力敌,明争暗斗。
若是,这个时候,华谦与夏侯渊合作。
愈想愈是不安,沐凝已是上前,挽着华枫离开,留连城与东方钰,两人世界。
关于夏侯渊一事,除了在场的,华枫与东方钰,他人并不知,包括沐凝……华枫临与沐凝,走出房间的那一瞬,仿佛看出了连城欲言又止。
止了步,俊彦一笑,眸里隐是坚韧:“珠儿,不用担心。那些心怀不轨的,为父让他们付出代价!”
他如是说着,有心给予连城定心丸。
沐凝嗔怒了下,扯着华枫离开:“好端端的,怎么同着珠儿说这些!朝政上的事,珠儿怎么会懂……”
远远地,沐凝声音低低,不过不难听出七七八八。
华枫微是笑了,并不回上。
那是他的女儿,不懂政事吗?非也,非也!
当,沐凝与华枫离去,房间剩下了连城与东方钰,前者心下愧疚,后者沉默不言……静静地,两人短时间里面,并无谁人开口,缓解目前尴尬。
直至,连城掀了锦被,准备下床。
“需要什么?”
东方钰动了下,阻止了她的动作。
连城怔了下,如实的回上:“水。”
闻言,男子修长的身形,离开了床边,去到了桌上,斟了杯水……转而,折返到了床前,递与了女子,看着她垂首,浅浅的啜着。
华枫临走时,说的话语,让着连城安心了一许。
她知道,华枫不是简单的人,不然怎是有了如今的权势,只是还是忍不住……夏侯渊手段卑鄙,什么事情做得出来,明的不怕,只怕是暗的。
撇过这些,想到了眼前问题。
“上回,我消失的那一天,不是遇见了故友。这一点,你没有猜错,我进了宫,遇上了君墨白……”
靠在床头,手握着杯盏,连城淡淡开了口。
“我原本,只是想查出,关于丞相府一事,灭门的真相。后来,去了华素的寝宫,想试着寻下,睿儿的消息……”
东方钰并不插话,认真的听着连城所言。
“华素有心害他,我跟他掉入了地道。同时,身上中了媚毒……”
下面的话,连城没有再说。
不过,真相已经摆在了面前,看似简单,实则惹人遐思。
许久,得不来动静。
连城抬眸,迎上东方钰,后者并无情绪,只是眸里,蕴藏着什么情绪……有些看不清,连城想要道歉的话,到了嘴边咽下。
清楚地知道,道歉并无什么用。
“这个孩子,你打算留下吗?”
意外的,东方钰问出了这个问题。
连城身形一僵,听出了一丝弦外之音,她不久前,还在想留与不留……只是,经着别人的口道出,没来由的慌乱,才明内心深处,在意这个孩子。
咬了唇,冷然道:“东方钰,我知道,我很坏,对不起你。但,这个孩子,我一定留下!我们已经打算和离,你不用在意……”
话末,感到了一许自私。
不在意,怎么能不在意?
别人不知道,以为孩子是东方钰的,偏是她与东方钰,以后还要和离……然而,说出事实么?说出,孩子不是他的,显然更是伤人!
“我们不会和离!”
突兀的,东方钰道出了一句。
连城一愣,不甚明白的望着东方钰,他似是欲言又止,后知后觉的……她与东方钰,早已商定过,待她大仇得报,两人便是和离。
怎是突然地,更改了意见?!
“倾城,你和孩子,我来养。”
东方钰走近,微是弯了身子,认真的如是说着。
心下一跳,有着什么一瞬即逝,快到让着连城,无从抓住……偏是,东方钰说了这些以后,掩藏过什么秘密,正待离开。
“东方钰,你站住!”
眼看,东方钰有心离开。
倏然的,连城开口唤上,身子微是起了一些,探离了床边。
凝望着,前方的淡紫身影,心上泛起过,从未有过的惊慌:“东方钰,发生了什么事?!”
或许,心上已是猜到,只是不愿承认。
她想,只要不曾亲耳听到,还能留有一丝希望,偏是真正的答案,必须得到……这样的矛盾,有着尖锐的疼,从着心底深处,已是溢了出来。
疯魔,不过一瞬。
“东方钰……”
连城紧紧地捏着茶杯,连着关节泛了白。
清雅的容颜上,褪去了血色,渲染出一丝虚弱,还透着一缕坚强……东方钰回眸,看到的便是如此,他试着想,能避一时是一时。
只是,她这样的执着。
之于,她与君墨白,发生的事情,说是一点不曾介怀,未必……他的心,只要沾染上了她,便是无法再与世无争,纵是订下和离。
毕竟,还未和离,她有了身孕,孩子是君墨白的。
苦涩的笑,印在了唇上。
偏是,同一时刻,得到的消息,让他无法处理,不能与她和离……她想留下孩子,光靠她一个人,定是很累很累,他不忍看她一个人。
“倾城,南凉传来消息,景王择日登基。城门上,有一具尸首挂了三天三夜,所有人都传,那是……君墨白!”
东方钰握紧了双拳,尽量的小心道上。
“嘭——”
随着东方钰的话语落下,连城手上的杯盏一松,摔到了地上。
青瓷碎片,零落了一地。
茶水四溅,湿透了一片。
“倾城……”
东方钰眉头一簇,快步的上了前。
还未靠近,女子已是伸出了手,做着推拒动作:“别过来!东方钰,让我静静……”
“让我静静……”
连城喃喃的,呢喃着几个字眼。
明眸仿佛,迎着君墨白死去的消息,变得黯淡无光,让人止不住怜惜……东方钰站在那里,僵了又僵,无法前去靠近,害怕她出事,不敢离去。
却是,连城尖尖的下巴,凝着瘦削之感。
恍然间,她的眸里,有着眼泪,沾湿了睫毛,滑落下了眼眶……东方钰看着她,看着她为另一个男子流泪,时光停留在这一刻。
他担心,因着担心,不敢开口,也不敢靠近。
连城先是流了泪,无人能清楚,她在想些什么,一如无人,在此刻走进她的心里……直至,她突然笑了起来,笑意僵硬无比,没有一丝神采。
“我早该猜到的……”
抿着唇,连城环着双臂,自言自语一句。
缓缓地,像是刚才,不曾缓过神,如今才反应过来似得,低低的哭了起来……先是低泣,接踵而来愈来愈,伤心的哭着,肆意的眼泪流淌,声音呜咽。
东方钰想,或许这一幕,他永远铭记。
连城爱着君墨白,这一点,毋庸置疑。
纵是,她改变了其他的,对于君墨白,自始至终的爱着,他输了,真的输了……这一刻,还能说些什么,他连着安慰,已是发觉没了资格。
“啊——”
蓦地,连城惊叫了下,似是藏着无尽苦楚。
无处宣泄,唯有胡乱的挥舞,将着锦被还有其他,扔下了床去,痛的不能自已……原本,藏着一丝丝的希望,如今希望泯灭,留下的只有凄凉。
“君墨白……你是个骗子……你骗了我……”
歇斯底里间,还有一丝撕心裂肺。
原来,在着心里,他是那样重要,她只是不愿意去面对,仗着他的宠无所顾忌……她才明,她对于他的恶劣态度,并不仅仅是疏离。
或许,她从来懂得。
君墨白爱着她,因为爱着,所以纵容她的任何,她在他的面前,存在着任性的权利。
如今,那人不在,无处话悲凉。
“小白……”
当着肆意的泪眼,朦胧了视线。
心上空荡荡的,忆起遥远从前,那些爱与恨,乐与悲。
恍然惊觉,原来不过一句,我爱你,如此简单,而已!
窗外,夕阳无限好,只是近黄昏。
淡淡的暖阳,洒落了光芒,从着窗户边上,照射了进来。
房间里面,东方钰静静站在那里,床榻上,女子埋首在双膝里……时光,拉长了影子,定格在这一瞬,留得住似水流年,留不住情深几许。
一段情,三个人。
如今,只剩下了两人,偏是无法结局。
原来,有的人,真的是注定。
你纵是追逐一生,不是你的,终究不是你的,如同镜中花水中月……这世上,难以得到的,一直是感情,感情难求,千金无价!
南凉的事情,待着得到了证实。
满朝哗然,不过并非东陵一事。
因而,也不过是讨论,一笑置之,只是有些事情,显然不甚一样……许是,由着君长卿谋反一事,朝廷里两股势力,自是蠢蠢欲动,随时变天一样。
让人诧异的,还是夏侯渊。
北漠的君主,时常神龙见首不见尾,然而,他表面上,一直留在南凉……并不离去,让人不由猜测,他与华谦还是华枫,达成了联盟。
至于,为何不是华商,这一点,显然众人清楚。
华商不过是架空了的皇帝,终不过是有心无力!
而,摄政王府。
在着连城,得知了君墨白,这一消息后,明显消瘦了起来。
沐凝急的无法,华枫若有所思,东方钰悉心照顾。
尽管如是,还是抵挡不住。
同一时,连城怀孕的消息,不胫而走。
加上,连城住在摄政王府,不少官员上门,纷纷庆贺送礼……连城避而不见,唯有丞相府的人,东方钰的父母,也曾来过一趟。
毕竟,这算是东方家的子嗣,在他们看来。
纵是还是不热络,不过连城的身份,已让他们不得不接受……而且,东方钰时常不回丞相府,里面是有着连城的缘由。
且,东方钰少时皈依佛门,转眼多年。
在着丞相府,待的时间不多,与着温氏与东方毅,感情并不算深厚……说起来,东陵国崇尚佛道,当年东方钰之所以皈依,正是寺里德高望重的主持。
连着先皇,都曾去拜见过。
他言,东方钰有慧根,温氏与东方毅,这才送了东方钰前去……只是,并不是真的出家,等到契机,再接回府上,至于东方秀,不过是东方钰,捡来的孤女。
东方钰皈依佛门后,东方秀已被收养,一直在府上。
连城情绪不佳,对于他们的到来,只是淡淡的抬了眼,温氏与东方毅虽不满,还是压了下去,反倒是东方秀,同样消瘦不少。
一双眼睛,大大的盯着连城,迸发出执意。
当他们离去,东方钰前去相送,沐凝心疼的陪伴连城。
连城尽量的,收敛了低落,对着沐凝一笑。
沐凝并不清楚,发生了什么事,只道是有孕,情绪是多变的。
有心哄她开心,缓缓地道上:“珠儿,你待在房间里,并不是法子。过几日,有场宫宴,说是为了北漠君主所设,用以挑选和亲人选。到时,定是热闹的,你也去看看……”
北漠君主?!
蓦然,听到这一字眼,连城眸里折射出一丝冷意。
沐凝愣了下,感到了一丝不同寻常,握上了连城的手:“珠儿,你怎么了?不想去,也没关系……”
“娘,我去!”
淡淡的,敛了思绪,连城应下道。
她倒想看看,与着夏侯渊和亲的,会是谁人?她还想看看,当搞砸了他的和亲,让着天下人以此为笑柄时,他可还能稳坐如钟!
如是想着,伸手抚上了肚子。
微是闭了眼,纵是再怎么不愿承认,这确是事实。
连着,君墨白留下的人,已是暗里收到了消息,不过他们是暗卫……纵是君墨白不在,她已是他们的主子,仍是守在暗处。
相守短暂,分离过长。
君墨白,我还未想过,与你的重新开始,会是什么样子的……你却已离我而去,你不是爱我吗?不是说过,会回到我的身边,怎是失了言!
几日后,连城坐上前往宫里,宫宴的马车。
这场宫宴,意在和亲。
因此,去到的都是朝廷重臣,携带着自家的嫡女,还有出色的庶女……嫡女若是入了眼,可封为郡主,庶女虽是地位低,不过真的被看上。
当是陪嫁,封个妃嫔。
连城对于夏侯渊,这样的大肆和亲,感到了冷笑。
明显的,和亲是假,联手才是真。
只是不到最后一刻,谁也不清楚,究竟是怎样的!
一路上,安然的行驶,直至经过了繁华的街市,步入去到皇宫的道上。
蓦地,马车发出悲鸣,猛然的停了下来。
连城随着这一惯性,身子差点跌了出去。
黄鹂与翠柳,吓了一跳,赶忙扶住连城,她们是沐凝派来照顾连城的……两人对视了一眼,赶忙的掀了轿帘,吃了一惊,有人挡在了那里。
并且,来者不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