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墨白心有思量,朝着画上女子,再度添了一眼……一抹温柔划过,如同天边流星,转瞬即逝间,眉梢已是夹杂清冷。
一拂衣袖,饱含睥睨之姿:“传!让他进来。”
闻言,刘公公退了出去。
感到不安,纳兰婉兮朝着画卷望了一眼,还是提醒一语道:“皇上,这画不若让臣妾替您收藏……”
如此说着,便是伸出了手,有心触碰上。
“别碰它!”
却是,猛然的一只手,横了过来。
紧握着纳兰婉兮,颇是夹杂着一丝凌厉,纳兰婉兮皓腕一疼,心下颤抖了下……回眸,凝望着君墨白,便在他的眸里,瞧不出确定神情。
君墨白不动声色,将着她的手掌,朝下移了过来。
真的忘了吗?
一瞬间,纳兰婉兮有些恍神。
很快,还是确定了下来的,君墨白确是忘记了的,相府灭门的那一晚,他昏迷了过去……翌日醒来,已是分毫不记得,仿佛过去的所有,不过是昙花一现。
可是啊可是,明明已经忘记,偏偏对于这幅画,还是爱若珍宝,从不许旁人靠近……也许,别人不明,她却是清楚地,那年,他在失明之前,亲手画下这幅画。
早在当年,她便是确定,君墨白心上所爱,正是上官连城!
愈是这样,愈是感到担忧,有心让着这幅画,消失于君墨白面前……他既已忘记,上官连城也已死,那么其他的执念,何必留着!
如此想着,纳兰婉兮瞧着画卷,心头隐是下了决定!
很快,刘公公折回,身后跟着一人,正是东陵使臣。
“皇上万福,在下乃是东陵国的使臣。”
东陵使臣行了一礼,态度间还算是恭敬。
君墨白瞥了一眼,抬手淡淡的让他起身:“东陵国突然到访,所谓何事?”
“回皇上,是这样的。下月,便是我国圣上五十大寿。圣上特意邀请两国国主,前往庆贺。”
东陵使臣认真的道上,手上还捧着一幅画卷。
顿了顿,小心抬眸瞧了君墨白一眼,只觉有着冰冷,朝着他袭了过来……心下一惊,态度愈发的恭敬,连着额头上出了一层薄汗。
“皇上,这幅美人图,正是圣上带来的礼物!画上女子,当是我东陵第一美人,才艺双绝,惊艳无双。”
眼看,君墨白一直不语。
东陵使臣不得不上前,接着刚才道上,同时递上了手上画卷。
见此,刘公公上前接了过来,转而呈了上去。
“第一美人?”
君墨白念了四字,似笑非笑。
上官芊芊与纳兰婉兮,皆是心下一紧,东陵国送来这美人图,表达什么意思?莫不是,想让皇上看上画上女子,从而到时候,提出和亲!
“确是,画上女子,当是东陵国第一美人!她是摄政王失散多年的……”
“啪——”
东陵使臣似是炫耀的话语,还未完全的道出。
君墨白正值立于画前,听着东陵使臣这些话语,不耐的冷冷伸手……登时,画卷从着刘公公的手上,一下滚落到了地上,半是摊开在那里。
“这……”
东陵使臣惊了下,之于君墨白的态度,琢磨不透。
刘公公心下叫苦,好歹这是东陵使臣,纵是不喜,实属不该当着他的面,这样的作为……如此想着,还是弯下老腰,想将画卷,捡拾起来。
蓦地,在捡拾之时,摊开了些。
下意识的,望了一眼,不由“咦”了一声,近乎是怔住。
“皇上,这第一美人……”
刘公公止不住的,出言一句提醒。
转而,执着画卷从上到下,整个落了下去,面在君墨白面前……对于东陵国,君墨白自是不喜的,听着刘公公的话语,正待打断。
却是,不经意,瞥了一眼。
同一时刻,上官芊芊与纳兰婉兮,皆是女子,有心看下第一美人,究竟何种模样……三人的目光,齐齐朝着画上望去,这一望,便是久久的。
由着刚才,君墨白拂过画卷,这一行为明显,带着一些侮辱性。
东陵使臣心下,颇是不服。
此刻,看到他们紧盯着画卷,心下算是平复了一些,他有幸目睹过,明珠郡主的容颜……惊为天人,也不为过,如此想着,趁着他们失神空档。
打量了下御书房,直至视线定格在一幅画卷上。
“明珠郡主?!”
东陵使臣惊疑了一言,快步上了前。
下一刻,君墨白突兀上前,一双眸死死盯着东陵使臣。
里面的阴鹜,隐是能够毁天灭地:“你说,她是谁?!”
东陵使臣吓了一跳,因着君墨白身上,散发出强烈气势:“回皇上,这画上女子,正是我东陵第一美人,明珠郡主。”
末了,小心的问上:“敢问,皇上怎么也有明珠郡主的画像?”
按理说,这是不可能的!
不过明珠郡主,流落民间多年,纵是被人遇上,画上几幅画卷,并不是没有可能……那样的容貌与才情,注定是与生俱来,遮挡不住的璀璨光芒。
上官芊芊对于第一美人图,除了讶异,还有着一丝疑虑,至于纳兰婉兮……如同见到了鬼一样,面容上掺杂了淡淡的苍白,不由自主的,倒退了一步。
半晌,君墨白微垂下眼睑,投下一许阴影:“下月,东陵国主的寿辰,朕自当到达。”
随着平静的话语,藏在龙袍下的手掌,似是带着颤抖的,重回到第一美人图前。
画上的女子,与着御书房所挂的并不相同。
女子一袭红裳如火,长长的发未有任何点缀,半是坐在湖畔前,眉眼间流转着媚惑……两幅画相比之下,女子已是褪去了青涩,带着点点的成熟。
只是,原本的容颜,还是有着相似。
三年来,他费尽心思,踏过每一寸山河,寻觅画上女子。
不曾想,最终的最终,以着这样的方式,呈现在他面前……东陵国,明珠郡主,好!很好,期许下月的宴会上,终于得遇!
希望,不负初心,寻到的女子,正是画上所画的。
三年前,他与画上的女子,存着什么样的感情,怎么到了后来,无有一人记得,关于她的存在……他想寻到她,只有这样才能,平复心下一直以来,隐隐的作痛。
遥遥而来,携着前世今生。
终于,终于得遇她,从此三千红尘,灿若桃花。
距着宫宴,已是逐渐的过去,热闹归于平静。
华明珠,在着宫宴过后,这三个字,无疑是出了名的,不仅是宫里,还有民间……而,作为众人讨论源头的明珠,此时正在花满楼,三楼的窗子边。
身侧,依偎着男子。
静静地,望着天际的明月,徒留淡淡的叹息。
“倾之,东陵使臣,已将美人图,送到了南凉。”
平淡的,明珠叙述过一件事情,隐藏过恨意,想着接下来的步骤。
蓦地,她侧过了眸,凝着面前的倾之:“你说,他见到了,会是什么反应?”
倾之握着她的肩头,心里藏着些许担忧,不过表面上并未表现出来:“别担心,他会来的。只是,他已忘了过去,只这一点,便足够加以利用。”
闻言,明珠笑了,低低的一笑。
散落了一地的月光,趁着她身上,一身的琉璃白,萦绕出唯美之感……等着一日,她等了许久许久,之前是封闭了心神,远远不曾想过,亲眼面着君墨白。
如今,他忘了她。
所有的所有,在着顷刻间,悉数的崩塌,她恨了三年,他忘了三年……怎样的痛,才能让人刻骨铭心,从此再也无法,将之忘记!
“倾之,我让要他尝尽所有痛苦!他忘了我,我会让你记起,刻骨铭心的记起……”
望着下面,热闹的街市,明珠冷冷的说着,无有一丝感情。
倾之只是沉默,半是抱着她。
若是可以,他希望失去记忆的不是君墨白,而是她,起码这样,她不必这样的痛苦……他看着她,一步步的走入深渊,却是无能为力,所能做的,只是陪在她的身边。
“明珠,该回府了。不然,会被人起疑的。”
两人静静地,依偎了会儿。
倾之凝着时辰,提醒了一语,牵着明珠的手,示意已是该回府上……这半个多月来,明珠每一晚,都要出了摄政王府,来到花满楼。
常常的,待到许久。
久而久之,会被起疑的,他清楚她对他的依赖,却是不得不面着现实……明珠有些不愿,只是半是抱着倾之的手臂,如同一个吃不到糖的孩子,隐是带着渴求。
徐徐的,垂下头,在着她的额上,印下了一吻。
她这才算是松了一许,皱着的眉头,嘟着嘴道:“那你等着我,我明日还来。”
这样的话语,近乎每天都要听得一遍,倾之点了点头,笑着应了下来……便是明珠,刚迈了一步,便是想到什么,折返了回来。
踮起脚尖,在着倾之的唇上,落下了蜻蜓点水一吻。
下一刻,从着窗子边上,一个纵身跃了下去,倾之没有跟着下去,只是站在原地……他知道,有那么一个人,会在这个时候出现。
果不其然,在着明珠从着三楼,下了地之后。
那里,早已备了两匹马,连翘守在边上。
见着明珠下来,连翘有些不怀好意的,上前笑着戏虐:“小姐,被公子赶出来了?”
心下道,公子也真是的,主子现在的名声,已是逐渐的风声鹊起,每日上门提亲的,近乎是把门槛踏破,公子一点危机意识也没有!
主子这样的粘着他,他从不让其留下。
明珠不语,她的心里,隐是有些明白,倾之一直以来,对于她的爱护……她知道,他爱着她,只是他也知道,她还未爱上他。
纵然,还未爱上,便是喜欢上。
其他的人,她再无半点的动心。
“连翘,你是不是很闲?”
明珠瞥了连翘一眼,后者讪讪一笑,闭了嘴巴……只是,还是伸出手指,一指侧面:“小姐,他一直在等你……”
连翘并未出声,只是以着唇形描绘着话语。
脚步一顿,并未回首的,翻身上了马,抽动了马鞭,离开了花满楼这里……见此,连翘紧跟在后,而一袭紫衫的男子,则是护在她们的后面。
紫衫的男子,有着最是干净的容颜,清澈的目光。
这半月来,明珠来到花满楼,东方钰随在后面,似是守护,也似是担心……只是,正是有了他的存在,倾之才是少了一许担忧。
凝着明珠、连翘与东方钰,三人的身影,逐渐的消失。
倾之这才收了目光,关合上了窗子。
有着淡淡的思绪,流转在了脑海,第一美人图已是到了南凉,想来君墨白已是看到……南凉与东陵,一向是交情不深的,若只是东陵国主的寿辰。
君墨白多半,不肯来的。
只是,那幅美人图,已是他来的理由,当他来到东陵,曾经的故人相见……不知怎么,倾之心下隐是不安,多少有些空荡荡的。
连城恨着君墨白,太多太多的恨,聚集在了他的身上。
从而,蒙蔽了一双眼睛。
他心下,隐是觉得,当年的相府覆灭,藏有一定的隐情,如果不是……如果凶手不是君墨白,他无法想象,连城那时,会是多么的痛苦!
但愿,所有的事情,能够尘埃落定。
他只想她,好好地,如此而已。
花满楼到摄政王府,隔了长长的一段距离,明珠一路骑马不停,直至到了府上才停下……远远地,看着府前,停着几顶轿子,此时的天色,还不算晚。
只是,她每日下午,便是到了倾之那里。
一留,便是许久,倾之担忧府上发现,毕竟堂堂郡主,到了花满楼,名声上说不过去……瞥了几顶轿子,明珠嗤笑了声,丢下马鞭,进了府上。
临,进到府门前。
眸光,似是不经意的一瞥,望着后面,紧随而来的身影,心下没来由烦闷……她自认,与着东方钰,已是说过了该说的话语,他还是执意的守候。
不明怎么,怅然的不知味。
明珠直接回了房间,远远地,房间里面燃着灯光,脚步缓了下来……微闭上眼,调整了下思绪,这才上前推门,进到了房间。
房间里面,沐凝坐在那里,捧着一堆衣服。
她曾见过,那是沐凝为着华明珠缝制的,从着小时候到了长大的衣服……有着心弦,触动了下,快步走上前去,在着黄鹂与翠柳的注视下。
明珠伸出手,从这后面,抱住了沐凝:“娘,我回来了。”
如此说着,偏过了身子,想去看下沐凝,这才注意到沐凝,已是哭了……心下一慌,隐是拍着沐凝的背部,褪去了冰冷,换上了柔情。
“娘,谁惹你了?别哭……”
沐凝的性子,逐渐的与着林诗涵,重合起来。
或许,她只想借着华明珠的身份,然而,在着心下却是一点点的,感到沐凝的温暖……这是一种说不出的感情,她感得到,自己喜欢沐凝。
她身上,有着娘亲的感觉。
“娘只是高兴……”
沐凝随手擦了眼泪,如此的道上一句……转而,泪痕未干的脸上,笑了笑道:“回来了,玩的开心吗?”
明珠笑着点头,转而从着袖里,取出了手帕。
手帕里,包裹着小点心:“娘,你尝尝,点心很甜的……”
“你呀,跟个孩子一样……”
沐凝虽是如此说着,还是捻了一块,送入口中……顿了顿,伸手抚上明珠的发,低叹道:“珠儿,你觉得东方大人怎么样?”
明珠手上一顿,她敏感的察觉出,沐凝怀有心事。
只是……东方钰?
将着点心,搁在了一边,淡淡笑了下:“东方丞相,自是不错的。娘,你怎么突然问这个?”
不问还好,一问沐凝的眼泪,又是落了下来:“还不是你爹!你才回府多久,那些个人都上门提亲,你爹便动了心思……”
话顿,怕着明珠多想,接着道:“自然,珠儿不用怕,娘在这里!娘同你爹已是说过,那人需得你想嫁才行,否则,他才没权力,强行让你嫁了……”
听着这些话语,明珠眉头微是一簇。
她倒是知道,宫宴之后,每日上门提亲的,还真是络绎不绝,不过她都一一的回避……只是,按着她的年纪,她已是十八,华明珠比她还大些。
按着年纪,在着古代时,的确已该嫁人。
只是,她不曾想到,如此的快速。
按理,她猜得不错的话,华商之所以赠以美人图,前到北漠与南凉,并不单单是送礼……隐约的,带着些许和亲的意思,她不能确定,不过不排除。
那么,华枫的意思,该是怎么猜测?
“娘,别哭!我没事的,只是不知父亲,想让我嫁的是何人?”
明珠笑着宽慰一言,心下已是隐约有了答案。
刚才,沐凝已经问过,多半是答案差不了的。
“珠儿,你父亲虽是有心让你嫁人,却也不是谁都可以!这些提亲的人里面,东方大人也在其中,你父亲觉得他不错……”
明珠为着沐凝擦拭眼泪,沐凝如期的道上一句。
“珠儿,你的意下如何?东方大人,下午曾来过,娘同他谈过一番,他说,他愿一生只娶你一人。娘瞧着,他是真心喜欢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