涟司落到瑾莱仙山山麓地带,等待片刻之后,那只浑体散发出淡淡银光的穿山甲正好穿到他眼前,用尖长的嘴在他的腿上磳了磳,涟司蹲下身去,银铠扬起嘴,在他耳边用他才听得懂的穿山甲语言说了些什么。
涟司一惊,哑着音道,“什么?怎么会这样。”
南泽依旧含着人偶的耳垂,静静地拥她,缄默了一会,又沉糯地道,“我觉得,我们之间还有很多事没有说清楚,你这样子的话,我一辈子也不会安宁。”
楚赤暝款款道,“我们在用计等待奸人,南泽却偏偏来捣乱,你们待怎样看?是否该将他请下瑾莱?作为辰沐海龙三太子,悲悲戚戚的,也不太像个样子。”
珞瑶仙子却是笑了,“你们有所不知,以南泽的精明,又怎会识不破那是一具以假乱真的人偶,他不过是在诱敌而已,现在瀑镜大开,我也嗅到到不对的味道,相信对方很快便会露面。”
迷惘的冷真恍然大悟,是啊!以南泽的精明,又怎会识不破那是一具以假乱真的人偶,然而,她不曾料到他除了冷情,居然还有演戏的本事,竟也能以假乱真,乱真,果然差点将她骗了。
楚赤暝这才真正将视线投向幻境之外的仙台上,细细瞧着南泽,愈发感到双眸像是进了无数沙子,南泽不再言语,唇松开人偶的耳垂,头垂到她的脖颈上,一动不动,画面静止无声,一头玄色长发被夜染成了彻底的黑色。
央胤忍不住叹,“龙三太子定是在蓄势,待对方来了好杀一个措手不及。”
一个黑影落到仙台上,正是八龙子涟司,怀中的穿山甲正将长长的嘴搁在他的脖颈上,眼睛滴溜溜地注视着他,涟司也不顾忌破坏了情境,哑着音道,“三哥,不好了,银铠说是地宫中不见碧侨仙子的踪影,只是发现了另一条穿山甲掘的通道,想必碧侨仙子已经被转移。”
珞瑶仙子身体虚晃了一下,被央胤扶住。
南泽搂紧怀中的人偶冷真,头也不抬,“等葬了冷真,我便去寻她,了了瑾莱仙山的夙愿。”
楚赤暝皱了皱眉头,“被转移了?”
冷真的希望一下子被打碎,心也空空的,半天才吐出两个字,“碧侨……”
幻境中的气氛一时十分凝滞,那凡人男子依旧不知道他们在说些什么,疑惑的目光从他们的脸上一一扫过。
南泽又道,“你先回去罢,我留在这守她一个晚上。”
银铠伸出长舌,倏而在涟司的脸上舔扫了一下,涟司一巴掌拍过去,“去,满口蚂蚁的味道。”又南泽道,“我也在这里留一宿好了,瑾莱仙山遭到灭门,空床多得是。”
南泽不回答他,抱起冷真一步步踏上台阶,走到姬翎大殿前院时,他停住,微微颔首,凝视虚空默默无语,忽然,一声若有似无的呜咽从喉间逸出,仿佛喑哑的,落满尘埃的琴弦被轻轻拔动。
冷真心一触,赶向对应实景的幻境位置,南泽抱着人偶环山走去,她也沿着幻境中的山顶环走,楚赤暝跟上她,将她拉住,“南泽正在演戏诱敌,千万不要扰了他。”
冷真看着他,仿佛询问,仿佛反问,“你听到一声哭泣没有?”
楚赤暝的手颓然松开。
南泽在澜雪阁前停下,一路步伐有些虚浮,身形有些踉跄,沉声喃喃,“你快醒来,有一件事,我一直想要问你。”
手伸向澜雪阁大门。
冷真的心提了起来,她偶尔邋遢,今早起床时,将换下的那件亵衣扔在了床上,倘若南泽进了屋,必定会将人偶放到床上,从而发现她的亵/衣……
忽然传来一阵喧嚣,南泽动作一顿,缓缓转过身去,只见半空不知何时浮现一群人的身影,浑体皆罩着不同颜色的光圈,正向仙台上飞去,气势汹汹,杀气腾腾。
从未见过这样的阵势,水陌阶吓得面如土色,下意识地后退两步。
果然是来了!
“原来是冰焰海龙族做的好事。”珞瑶仙子目光一冷,手中化出白剑,正要破开幻境,央胤将她拦住,“暂且看看他们的反应再说,或许能够探听到什么。”
那一行人落到仙台中,围住两具人偶,纷纷仰首大笑,笑中隐隐夹杂着一丝痛苦,一人道,“二哥三年前死后,我就一直在想象珞瑶躺在地上是个什么样子,哈,竟然是这般狼狈,你们看,一只手指正在挖耳洞,一只手插在头发里,一条腿搭到另一条腿上,咦,这是剪尾鱼在表演跳水么?”
珞瑶仙子埋怨地看了央胤一眼,央胤有些尴尬,“这个,是没有摆好的缘故。”
“再看这只入赘瑾莱仙山的白鹤君,我现在怀疑他究竟是怎样死的,哈,哈哈,哈哈哈……哎哟,笑死我了,手怎么覆在那个部位上,这要是传遍六海千山,定又是仙界笑史中的一笔,真真是不得好死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