混沌中隐隐有一种熟悉感,仿佛自己回到了某个地方,眼皮很重,不知道遮蔽了瞳孔多久,身体宛若置于漫天的棉花之中,十分舒服,睁开双眸环顾了一下,她正躺在那张垫了三层丝质绒毯的宽大紫檀木床上,三色相间的锦被盖在身上,闻起来有一种淡淡的冷香。
毯尾则点缀了无数颗细小的夜明珠,镶嵌墨碧两色宝石,交辉相应,熠熠生辉,银钩将蓝色帷帐高高挂起,垂下的紫色流苏被海水撩拨来去。
一个黑袍身影坐在床缘,凝视着手中那一支碧玉箫,目光久久不移,修长的手指在箫孔和箫身上轻轻抚游移,眼眸一派幽深,细碎的星光静止不动,凝固成一种永恒。
这是五百年前么?为何所有的场景都一模一样?包括太子抚箫时的动作和表情,唯一不同的是,上次南泽伫立在床边,这次却是坐在床缘,他没有注意到她苏醒,仿佛沉浸在了某种思绪里,这一点,竟也与五百年毫无二致。
冷真静静地看他好一会,寻思着让他察觉到她醒来该采用各种方式,倘若她唤一声“龙三太子”,或许吓到他也不一定,她甚至可以想象到“南泽身体一抖,手一顿,碧玉箫从手中落下,在地上摔成数截,他不可置信地盯着断箫几秒,终于转头看她,眸中怒意汹涌,却拼命克制住自己,淡淡问道,你醒了。”这样的场景,身体不由得一寒。
便重新闭上眼,清空一切意识,让自己逐渐进入那一片混沌的世界中,然后寻到清醒的感觉,身体轻轻动了一下,并发出一声饱睡之后满意的浅浅呻/吟,意犹未尽地,缓缓地睁开眼睛,正好迎撞到南泽垂视的目光,有些疑惑而惊讶地问,“这里是哪里?”
南泽眉头皱了皱,“你不是早就醒来,又看了那么久么?”将碧玉箫放入帷帐上浮凸起来的绿绒袋中,负手伫立在床边,看着她,目光沉定,仿佛经了几十万年的岁月。
冷真目瞪口呆,缓了缓神,问道,“你不是一直背对我吗?又怎么知道我早就醒来?”
南泽的嘴角隐有一抹似笑的非笑,看起来有些诡异,“你不是一直熟睡么?又怎么知道我始终背对你?”
冷真哑然,坐立起来,才发觉浑身的痛感已经消失,仿佛有一股清风在体内流窜,舒适无比,她下意识地将手伸到后背,按在那个伤口处,不但愈合了,结的痂只有隐约的触感,看来已经消了许多,不知为什么,她隐隐感到有点不对劲。
南泽缓缓道,“再用两日贝皙液,你的伤疤就会全部消失。”
冷真脑袋一轰,手一下子捂住前胸,失声道,“你,你脱我衣服?”
他眸中闪过一丝讶然,“楚赤暝碰得,我碰不得?”
冷真显然接受不了这个事实,眼睛睁得很大,身体轻轻颤抖,南泽……脱了她的衣服?
见她这副模样,他皱眉道,“在能够通过衣服被剑划开处为你上药的情况下,我为何要多次一举脱你衣服?”
冷真松了一口气,忽然又感到不对,手再次摸向后背,脑袋再次一轰,苦着脸,几乎就要哭出来,“衣服已经被缝好了,你,你骗我。”看来是用云锦线缝的,天衣无缝。
南泽镇定自若,“难道仙鬟不能做这些事么?为何要我亲力为之?”
这次她可没那么好骗,环顾四周,透过寝房门向外望去,只有两个虾兵守在殿门口,愤愤地看着他,“哪有什么仙鬟?”
南泽背过身去,声音却是低了一些,“我什么也没有对你做,你的身体,你该是很清楚。”
她仙身未破,这点自然是明确的,但一想到南泽在她不知情的状况下脱她的衣服,便有一种要抓狂的感觉,然而,并没有愤恨,也没有羞耻,说不出来的意味,仿佛是……
他又道,“我没有脱你的亵衣,等于什么都没看见,你不要耿耿于怀就是。”
她终于释然了一些,然而,他说的这句话却让她有点不自在,觉得还是避开这个话题才好,正在这时忽然想起一桩事来,心一紧,“我来了多久了?”
“十天。”
“楚赤暝呢?”
“回羽漱仙山了。”
“他怎么样了?”
“他身负重伤,不过,我将你从他手中带走时,他还活着。”
心里咯噔一下,匆匆下床,穿好鞋,准备向南泽告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