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我也不能陪在璎珞身边了,到了这样的生死存亡关头,那些世俗偏见,规矩宗法,都已经不重要了,我只希望我的孙女能够快乐一点,你……去找她把!”
霍长老说出这番话,仿佛卸下了千斤重担,整个人都松泛了起来。
苏惜沫看了一眼古一行,道:“去找璎珞吧!她更需要你!”
“你也需要沐丰夕!”古一行道,他不是不想念霍璎珞,但是他知道,自己如果活下来,依然没有办法给霍璎珞幸福。
如果不死,就还是要回到瑶台宗,总还是要继承瑶台宗的一切,终究是不能娶她为妻,不能与她长相厮守的!
如果做不到这一切,他宁可不去打扰她的生活!
苏惜沫看了一眼沐丰夕,忽然就释然了,道:“我是很需要王爷,我也想要和他长相厮守,但是……我们之间也许并不需要那样的相守,他会永远在我心里,永远陪着我!”
沐丰夕微微点头,即便他死了,那颗想要守护苏惜沫的心也不会变的,他将以另一种形式,守在她身边!
“带璎珞离开,别再回到瑶台宗,天下那么大,总有你们可以容身的地方!”苏惜沫劝道。
古一行沉默了,犹豫了,他抱着必死的决心逃离瑶台宗,来到这里,就是为了牺牲自己的。
可是一想到那个还在凌云宗日日苦守的女子,他竟然无法坚定地走向葬神塔。
苏惜沫朝他笑了笑,道:“走吧,去找璎珞!”
古一行握了握拳头,终于还是道:“你们等我,我去见过她之后,立刻就会回来!”
苏惜沫当然不会在意这样的话,他们已经等不了更久了,多等一刻,就有更多的人死去。
他们得到的消息,复活的已经不止两位古神了!
沐丰夕走到苏惜沫身边,当着所有人的面,亲吻了她的唇,道:“相信我,我一直都在你身边!”
苏惜沫点点头,目光也不似最初的绝望和忧伤。
沐丰夕转身,不再看她,纵身一跃,跳入了葬神塔,天火在一瞬间吞噬了他的身体。
苏惜沫看着乾坤炉,眼泪无声滑落,却不敢停止掌控天火,葬神塔的第一层被点亮,散发着耀目的光芒。
最后天珠跃出乾坤炉,落入了苏惜沫的掌心,苏惜沫看着天珠璀璨夺目的光,心底一片冰凉,沐丰夕……不在了!
“沫沫……”雪球用爪子拭去她的眼泪。
苏惜沫摇摇头,坚强地道:“我没事!”
“各位长老,老朽和秦长老先走一步了!”白长老拉着秦长老,准备一起跃下乾坤炉。
其他几位长老笑着道:“我们随后就来,这一路也不会寂寞了!”
秦长老和白长老相视一笑,在彼此眼中感受到那一份至死不悔的情谊,彼此心满意足,携手跳下了葬神塔。
两位武尊同时陨殁,葬神塔第一层的彻底被激活。
接下来是霍长老……宗长……这些熟悉的长者,一个个从乾坤炉里消失,用自己生命点亮了葬神塔。
五十位尊者全部陨殁……葬神塔已经被激活了六层!
一共九层……还有三层依然黯淡无光。
终于轮到了武宗强者们……
碧游和秦非离一直在一旁窃窃私语,旁若无人般的深情对视。
当最后一位武尊跳入乾坤炉的时候,他们才不约而同地站起来,走到了苏惜沫面前。
“我们先走一步了,告诉我的父皇还有太子哥哥,我没有再恨他们!”秦非离开口道。
苏惜沫点了点头,道:“如果还有下辈子,你们可千万记得要来找我,别不认识我!”
“放心吧!”秦非离和碧游相视一笑。
两人正准备跳入乾坤炉,身后却有一人跑上来,一把拉住了秦非离。
“秦非离,你真的就这么打算死了?”秦非墨的表情带着怒火,眼里却充满了不舍。
秦非离撤开他的手,说:“我说太子殿下,你不会让我死都死的不安生吧?”
“我不管,我这辈子要是没你这个对头,以后谁还能惹我生气?”秦非墨红了眼,他仇视了这个兄弟很多年,却在听到他即将永远消失的时候,才惊觉他始终都把他当成自己最好的弟弟。
这份兄弟情义,从未断绝过,只是因为误会和权势,迷蒙了他的眼,使得他做错了太多太多!
秦非离叹息了一声,道:“没要我,你就可以高枕无忧了,你会是个好皇帝,北秦有你,我很放心!”
“屁话,没有你……我做这个皇帝,还有什么意思,我们不是说过,要一起治理北秦,我做江山,也有你一半吗?”
秦非墨终于想起了彼此儿时立下的誓言,那时候他是太子,他刚刚失去母妃。
秦非离捶了一下秦非墨的肩膀,说:“你这么多年和把我当眼中钉肉中刺,我还以为你都忘了这件事了!”
“混蛋……我怎么会忘,我只是……只是……”只是迷失了初心,不敢相信彼此能够守住这份誓言。
“不管怎么样,哥,谢谢你能来送我一程,若有下辈子,咱们再做兄弟,这一次……我们从一个娘肚子里出来!”秦非离真诚地道。
秦非墨一把抱住秦非离,那种即将失去最重要的亲人的痛楚,让他无法再强装镇定,喊道:“阿离,哥对不起你,如果还能重来一次我宁可不要太子之位,宁可不要权势,也不会做伤害你的事情,你原谅哥吧?”
“早就原谅了!”秦非离哽咽着说,能在最后的时刻化干戈为玉帛,他已经没有遗憾了。
秦非离拍拍秦非墨的背,说:“哥,我得走了!”
“阿离……”秦非墨紧紧攥住拳头,浑身颤抖,好不容易放下芥蒂,重新找回兄弟之情,却是生离死别的时刻。
人生最痛苦的事情莫过于你终于学会了珍惜,却要永远失去!
秦非离拉着碧游纵身一跃,消失在那片火海之内,连一点痕迹都没留下,秦非墨终于潸然落泪,他……再也没有机会拥抱他的弟弟了!
万夜和凌霄……流星和诗诗……苏惜沫忍住所有悲伤,看着那些熟悉的面孔,回忆着那些彼此生死相随的场面,然后目送他们永远消失在眼前。
我最亲爱的朋友们,如果还能重回人间,请一定要记得回来的路,我还在这里,等你们!
苏惜沫看着祭坛上的人一个个消失,心一点点也跟着荒芜,仿佛一瞬间,她已经度过了百年,从未有过的沧桑感侵袭全身,原来有些时候,沧海桑田,也不过短短一瞬间!
可是悲伤还来不及化为眼泪,那些人都已经不见了。
“沫沫,葬神塔还没有完全激活,最后一层的力量还不够!”阿奴提醒道。
苏惜沫皱了眉头,问道:“这……这可怎么办?人都已经死了!”
“还有我们!”银狐和雪球从苏惜沫的肩头跳下来。
苏惜沫震惊地看着他们,艰难地摇摇头,道:“不……不可以的,我已经失去了太多了,你们不能死!”
“已经牺牲了那么多人,如果现在放弃,就等于前功尽弃了,沫沫……这是我们必须要做的事情!”银狐坚定地道。
苏惜沫的心再度被撕裂开来,鲜血淋漓,银狐和雪球一路陪伴她这么久,比亲人更像亲人,如果说沐丰夕的死带走了她的心,那么雪球和银狐的离开,一定会连她的灵魂也带走。
“沫沫,能认识你,是我最开心的事情,天狐一族从不与人契约,但是和你的契约,我想延续生生世世!我们击掌立誓,无论以后我变成什么模样,我都是你的雪球!”
雪球伸出小小的爪子,晶莹剔透的眼睛,看着苏惜沫。
苏惜沫仰天,发出无声的痛吼,为什么要让她经历这样的痛苦,为什么所有她在意的人,都会离开?
雪球的爪子碰触在她的手心,软软的,暖暖的,可是……再也没有以后了。
苏惜沫将两只狐狸抱在怀里,无比用力地拥抱,她对于沐丰夕他们的离开,已经做足了心理准备,可是她没有想到最后连小银和雪球都会离开自己。
这种突如其来的变故,让她最后一根神经都崩裂了,原以为痛到麻木的心,再度痛入灵魂。
雪球和银狐推开了苏惜沫,然后双双扑入乾坤炉,葬神塔最后一层,终于激活。
苏惜沫终于放生恸哭,整个世界安静的就像剩下了她一个人,那些鲜活的身影,从此以后都不在了!
“沫沫……”阿奴也跟着落泪,没有经历过这种痛苦的人,不会明白,看着自己所爱着的人一一离去,却无能为力,是怎样的感受。
葬神塔被祭炼完成,苏惜沫收回了火。
“姑娘,你做的很好!”天空忽然聚拢起七彩祥云,一位伟岸的男子从天而降。
苏惜沫看着那人,无端升起了敬畏,有一种想要跪地叩拜的冲动。
这是从未有过的感受,那人身上的气质,偏偏就是让人想要臣服于他的脚下。
“主人!”阿奴跪拜下去,虔诚无比。
苏惜沫单膝叩地,道:“五祖大帝!”
“起来吧,真正值得敬畏的人,是你们,是那些以生命祭炼葬神塔的人!”五祖扶起苏惜沫,由衷地道。
苏惜沫依然红着眼睛,问道:“五祖,有了这葬神塔,真的能将那些复活的古神消灭么?”
“剩下的一切就交给我吧,以我一人之力,是很难打倒他们所有人,但是有了这座葬神塔,他们在劫难逃,我沉睡两千年,就是为了防止他们重生祸害人间!”
五祖的神情看起来庄严而神圣,有一种不容亵渎的贵重。
苏惜沫听了这话终于放心了,虔诚地道:“那一切就拜托您了!谢谢您挺身而出,拯救苍生于水火!”
“该感谢的人是你们啊,作为守卫人间界的神,是我失职了,才让人间遭受如此重创,但是经此大劫过后,人间将换来真正的太平和安宁,你们的牺牲不会白费!”
五祖一脸悲悯,他醒来的时候,看到人间皆是怨灵,死伤无数,哀鸿遍野,也深深地自责过,若是他早些醒来,就不会发生这样的事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