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暗,无边无际的黑暗和恐惧。
宁绾绾晕乎乎的脑袋里只记得,自己躲在衣柜里,然后那个太监就上前,将她打晕。
她感觉自己的骨头都要散架了,然而,她躺在冰冷的木板上,她感觉自己的手脚被紧紧地绑着,快要僵硬了。
接着,有什么东西掉在她脸上,她感觉自己快要喘不过气来,这种窒息的感觉让她猛然一惊,挣扎着清醒过来。
有好多人头,她们全都面目狰狞的看着她,她们的手紧紧地抓住她的四肢和身体,她的头顶还有一个力大无比的老女人,一只手紧紧地捂住她的头,不让她动。
而她的脸上是湿哒哒的,明黄色的宣纸,那些宣纸冰冷的贴着她的脸,她惊恐的瞪大了眼睛,她忽然明白过来这是在干什么,她曾经在电视里看到过,这是古代的一种杀人方法,目的是让受害者身上没有任何伤痕的窒息而死,而现在,这种恶毒的方法就用在了她的身上。
一边有一个宫女正手法熟练的拎起另一张沾湿了的宣纸,缓缓移到她面前,她只觉得莫大的恐惧涌上头顶,几乎是下意识的挣扎起来,但是没用,她越是挣扎,胸腔就越是滞闷,她只觉得自己快要死了,她拼命的呼吸,脸上的薄薄的宣纸被她张开的嘴巴戳破了一个洞,她像是溺水者一样大口的呼吸着。
一边所有的宫女都对这一幕怒目而视,于是,给她贴宣纸的宫女又多了一个,加快速度的给她贴上宣纸。
门外,忽然响起一个奇怪的声音。
宁绾绾在莫大的恐惧中,听到了外面响起兵器相撞的声音,顿时,她冷静下来。
如果一味挣扎,肺部的氧气只会消耗的更大,她想外面的打斗声一定是有人来救她了,她一定要活着等待被救。
外面的打斗声越来越激烈,她依稀还听到太后说话的声音,她忽然又觉得一颗心提了起来,但是胸腔里越来越稀薄的氧气让她的脸色越来越差。
晕晕乎乎中,她感觉到死亡的逼近,她想起了在另一个世界等待她的爸爸和妈妈,她想,如果死了,是不是可以回去,回到他们的身边?
迷迷糊糊的,她的脑海里出现了一个身影,傲然挺拔,温柔如斯,总是轻易的进入她的生命,却又总是不让她靠近的男人。一滴不舍的泪水滑落脸颊,她真的很不甘啊!
迷糊中,她听到了门被撞开的声音,接着,是周围那些女人发出惊呼的声音,吵得她无法睡觉。
“郡主,郡主你醒醒!”
有清新的空气钻入口鼻,宁绾绾只觉得这些空气已经不属于她了,她只微微睁开眼,看向那个满脸担忧的男人,原来,是他啊,呵呵,真好!
她再次陷入了昏迷,已经看不到武阳此刻满脸的心痛和难过,也看不到他满身是血,脸色苍白,她不会知道,为了救她,武阳近乎用同归于尽的打法,终于打败了太后身边的那个男人,云透,而他也已经是强弩之末。
他将宁绾绾抱在怀里,强撑着站起来,目光如鹰,盯视着围在周围的人,太后,云透,还有保护太后的侍卫和宫女,全都虎视眈眈的盯着他,只要他稍有移动,就会毫不犹豫的将他击杀再此。
“杀了他,这件事不能让铭儿知道。”太后脸色难看,没想到这次他们的动作如此隐秘,却还是被武阳发现,武阳是罗銘坐下第一高手,对罗銘更是忠心耿耿,他们完全没想到,此刻的武阳不在罗銘身边保护他,却出现在这里。
武阳最大的弱点就是他最擅长的是射箭,而不是用剑,他一只手紧紧地握着剑拄着地,鲜血沿着手背,一滴一滴的滴落,但他全然不觉,他在想办法,应该怎么样才能将宁绾绾平安送出去。
就在这时,外面出现了两个身影,看到那个傲然的身影,他长长的松了口气,整颗心都放了下来。
静,死寂,罗銘看到武阳浑身的血,身上散发着莫名的煞气。
太后看到这一幕,心里一跳,她急忙跑过去,拉着他的胳膊,道:“铭儿,你,你怎么来了,母后这……”。
罗銘不着痕迹的抽回手,而是把目光放在昏迷的宁绾绾身上,移开目光看向武阳,问:“这是怎么回事?”
武阳隐忍着要晕过去的感觉,他咬牙道:“大王快救郡主,她快死了!”
说完这句,他的身体一软,和宁绾绾同时倒在冰冷的地板上,罗銘这才看到地板上的一团湿湿的宣纸,他的瞳孔猛然一缩,怒不可遏。
他对着虚空大声的道:“暗卫!”
从卫二到卫十一,此时全部都出现在他身后,气场强大骇人,看到这样打的气场,太后就知道,自己可能要失去这个儿子了。
“把你们老大带走。”他一边吩咐,自己已经抬脚,将地上的宁绾绾抱起来,面无表情的起身,转身,走到门口。
他突然顿住,对暗卫吩咐道:“将云透打进大牢,将太后身边所有宫女太监发放出宫,本王不想再看到他们任何人!”
太后听到这一系列的命令,宛如遭遇雷击,她大惊失色的扑到罗銘脚边,死死地抓住他的衣摆,哀求道:“铭儿,母后错了,母后以后再也不这么做了,求你不要将云透打进大牢,不要将我身边的人赶走,他们全都陪伴了母后数十年啊,你要知道,这后宫是如何的孤单寂寞,要是没有她们,你还不如直接拿一把刀把母后杀了,呜呜呜……”。
罗銘苦笑道:“母后怎么会孤单寂寞呢,你的那个小儿子不是带给你很多欢乐吗,导致你如此苦心积虑的除掉我身边所有女人,目的不就是为了让我无后,以后,你就可以想方设法的把这个王位多回去,送给你的那个小儿子?”
太后整个人都懵住了,他知道,他居然什么都知道,她以为他是不知道的,可是他怎么会知道?
一系列的疑问铺天盖地而来,心中的悔恨和痛苦在此刻难以明喻,她浑身瘫软的倒在地上,愣愣的看着云透被抓走,看着罗銘头也不回,毫不犹豫的离开,她的心好像陷入了深渊,怎么也看不到希望了。
大殿里,罗銘脸色阴沉的坐在椅子上,前面是堆积如山的奏折,他却无法静下心来批阅。
脑海里,不断地回映着他看到宁绾绾脸色苍白的模样,当武阳说她快要死了的一刻,他只觉得自己的心脏都不跳了,那一刻,他深深的感觉到恐惧和害怕,他害怕,罗钰死前的样子会再次发生,他害怕,他会就这样失去一个自己十分在意的人。
大殿的门打开,身上绑着厚厚的绷带的武阳走进来,脸上很平静,平静的让他觉得这已经不是他认识的武阳了。
“武阳,你的伤还没好怎么来了?”
武阳走到他面前,重重的跪在地上,膝盖和地板相撞发出沉闷的声音,让罗銘不由变得严肃起来:“武阳,发生什么事了,你这是做什么?”
“大王,求你让我说完,我喜欢郡主。”
罗銘浑身一震,他说什么,他居然说他喜欢郡主,罗銘只觉得内心烦躁不安,他的脸色越来越阴沉,越来越难看。武阳笔直的跪着,眼睛直视着他,将他所有的表情都看在眼里,忽然,他笑了起来。
“你笑什么?”罗銘只觉得莫名其妙,今天的武阳实在太不正常了。
“大王,我笑你迟钝,我笑你可笑,你明明如此在意郡主,你明明也很喜欢她,你亲过她,抱过她,她也是那么依赖大王,她甚至用明示暗示不断的告诉你,她喜欢的是你,可你却总是避而不答,所以,我才说你可笑。”
罗銘微微低下了头,沉默不语,他的手指轻轻抬起,然后轻轻敲下,手指敲在一旁的案几上发出轻轻地声音,让大殿里显得不那么宁静。
武阳微微皱眉,急道:“大王,我知道,你心里是在害怕,你害怕郡主会走上罗钰公主的老路,他担心自己不能给她幸福,你也害怕她会像雪姬姑娘那样拒绝你,然后忽然消失的无影无踪,大王,你要是再不抓紧机会,郡主真的就不会再属于你了!”
罗銘的手指一顿,浑身散发着生人勿近的气息,沉声道:“你说什么?”
武阳的胸口起伏不定,他迟疑着,犹豫着,最终深吸了一口气,道:“大王,我喜欢郡主,要是大王不愿意接受郡主,那就把郡主让给属下,属下不愿意再看到郡主伤心难过的样子,不想再看到她担惊受怕却找不到安全感的样子,大王……”。
罗銘猛然从椅子上起来,怒喝道:“你闭嘴!本王永不让婉婉离开,你死了这条心吧!”
武阳急了,他恳求道:“大王,求你不要那么残忍,郡主她为大王做了那么多,难道大王你都看不到吗?”
“别再说了!”罗銘阴沉着脸,背负双手,朝内殿外走去,此时,他的心很乱,他需要安静安静,消化武阳说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