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月二十一,大雨。
宁绾绾立在窗边,看着屋外的倾盆大雨,雨水沿着屋檐,如珠幕般落下,嘈杂的雨声中,只有她微微的一声低叹,曾几何时,她是如此喜欢叹气了。
转身,坐回案前,伸手拿起一支极细极细的毛笔,是小兰昨天下午匆匆从集市买来的。
面前时一张宣纸,她执笔开始写起来。
小兰端来一杯热茶,见她写的正入神,凑过去看,微微皱眉道:“郡主,您这写的什么呀?”
宁绾绾抬头放下毛笔,看向小兰,惊奇道:“小兰,你识字?”
“嗯,回禀郡主,奴婢幼时学过字,后来伺候雪姬姑娘,她……”。似乎是意识到自己说了不该说的话,她急忙掩住自己的嘴巴,宁绾绾也不在意,将宣纸展开,把纸上的墨迹吹干,起身道:“小兰,去拿一些质地好些的纸来。”
不一会,小兰拿来纸,宁绾绾让她坐下,她念,小兰写。
“听澜郡新政令。”
小兰抬头,疑惑的看着她,她一瞪,道:“听不懂吗?看来还是叫师爷来吧。”
“哦不不,郡主,奴婢只是好奇。”小兰真的很好奇,难道郡主让她写的是关于听澜郡的政治方面的?
“你写就是了,啰嗦。”
宁绾绾毫不犹豫的打击,小兰立马乖乖的低头写。
“听澜郡新政令,有四条,律法,商业,农业,工人。”
“律法:杀人者处以死刑,自卫者杀人无罪……”。
“商业:鼓励经商,可开设酒肆,米粮店,杂货店,酒坊,布坊……但凡经商者,受郡主府保护,每月收税半层。”
“农业:水稻可分为春耕和秋耕,政府收税三层,除水稻外,种植玉米,土豆,番薯,花生等作物均不收税,衙门提供低价种子……”。
“工人:但凡请小工者,每月月银不可低于一两,工人年龄不低于十四岁,工人受到郡主府保护,若是在做工期间受伤,雇佣者必须给付医药费……”。
第二日清晨,东方的天空明亮,看起来今天不会有雨,宁绾绾让侍卫在听澜郡四处粘贴告示。
司徒以陌如往常一样,在侍卫的陪同下,上了一家酒楼吃早茶。
“公子,听澜郡和别处一样,收不到多少粮食,我们为何还要逗留此处?”一个侍卫一边给他添茶,一边喋喋不休。
司徒以陌抬头看他一眼,又转头看向窗外,眼睛里露出了一抹笑意:“因为本公子发现了一个有趣的人。”
“您是说听澜郡新来的那个郡主吗?以小的看,她长得确实倾国倾城,可惜她是西川的郡主,难道公子……”。
司徒以陌起身,走到窗边,双手扶着窗沿,道:“本公子就是喜欢,征服女人……”。
窗户临街,此时街道上开始热闹起来,他的正对面处,百姓围在一起,似乎在看告示。
他忽然来了兴致,转身朝楼梯口走去:“看来,听澜郡多得是能人异士啊,本公子也去瞧瞧热闹。”
拨开人群,司徒以陌看到了墙上所贴的,听澜郡新政令,眼中带着满满的兴趣,当他从头到尾看完后,神色转变成了瞠目结舌。
“妙,妙啊,听澜郡果然还有能人,居然能想出这么严整的律法,居然如此大胆大兴商业,还有农业,如果水稻能够种两季,加上肥料的滋养,如果真如政令上说的这么神奇,我东……我西川还怕百姓贫困,食不果腹吗?”
司徒以陌当场就大肆评论起来,很多百姓对上面写的不甚了解,纷纷询问他到底是怎么回事。
司徒以陌一想,笑了笑不答,而是离开了人群。
“公子,这新政令会是谁想出来的?”
“你问本公子,本公子问谁去,不过本公子这就去会会郡主府里的那个能人,你们全都回去吧,本公子一个人去郡主府。”
宁绾绾垂头坐在案前,拿起一张宣纸仔细检查一番,道:“写的很好,把这个告示也贴上。”
小兰拿着告示道:“郡主,我们郡主府每个月的月银才五十两,招这么多人我们无法负担他们的月银啊。”
宁绾绾露出一抹意味莫名的笑,道:“这个你不用管,今天下午你就知道了。”
“哦,那奴婢这就去贴告示。”小兰拿着告示走出去,司徒以陌就出现在大殿里。
宁绾绾背靠椅背,伸了个懒腰,打着哈欠道:“唉,本姑娘可累坏了,那个谁,你请自便。”
司徒以陌见她要走,立马拦住她的去路,坏笑道:“我的郡主大人,您的贴身侍卫前来报道了,您难道没有什么吩咐吗?”
宁绾绾瞥了他一眼,收起哈欠,道:“你可是大贵人,哪里真的会看得上我这个小小的郡主府啊,再说,我也没有银子请你啊!”
“原来郡主是担心这个问题,无妨,若是做郡主的贴身侍卫,就算不要银子,以陌也是乐意的,俗话说,杜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何况,郡主不但人美心善,还是西川堂堂的郡主。”
司徒以陌扇子轻挑,挑着她的下巴。
宁绾绾一愣,挥手打掉他的扇子,转身朝自己卧室走去:“滚,死流氓,本郡主没空陪你玩,我真的累了。”
胳膊突然被人抓住,她身体不稳的往一边倒去,接着,就感觉到一双有力的手臂,正箍着她的腰,她的身体贴着一个温暖的胸膛。
她抬头,就对上一双桃花眼:“郡主,我可是您的贴身侍卫,您要休息,我也得贴身保护吧?”
宁绾绾无语,一把将他推开,道:“卫五六七,出来把这个家伙赶出去!”
声音落,三个侍卫纷纷从屋梁上跳下,司徒以陌老实的闭上了嘴,只见她把门重重的一关,还真的是去午睡了。
司徒以陌愣在原地,眉头一挑,突然嗤地一声笑出了声来,卫五卫六卫七三个侍卫正呈三个方位将他包围住,凶神恶煞的看着他,他抬头,冲他们露出一个狐媚的笑,道:“你们不会真的听她的吧,你们忘了她说的了吗,我是郡主的贴身侍卫,她不会真的把我赶出去的……”。
一分钟后,司徒以陌踉跄着跳出了大殿,十分无奈的看着那三张木头脸,双手叉腰道:“你们,真是榆木脑袋,我都说了,郡主她那就是刀子嘴豆腐心……”。
卫五实在烦了,对两边的卫六和卫七道:“他这么啰嗦,怎么办?”
卫六面无表情道:“郡主是说把他扔出哪里?大殿还是郡主府?还是听澜郡?”
卫七噗嗤一声笑了出来,接着,司徒以陌果真转身,潇洒的离开了。
宁绾绾是被一阵急促的敲门声惊醒的,她看了看窗外的天色,阳光正灿烂,她猜想起自己是在睡午觉。
在床上滚了两圈后,她才依依不舍的爬起来,起身,开门。
外面,小兰急切的道:“郡主,他们全都堵在郡主府门口……啊……”。
门接着“嘭”地一声关上了,小兰愣了愣,才看到站在一旁目瞪口呆的司徒以陌。
她气不打一处来,问道:“你怎么在这里,这里是郡主的闺房好不好?”
司徒以陌很快就恢复了平静,嗤笑道:“不知所谓,她穿着亵衣的样子我又不是第一次见了。”只是上次见的时候是晚上,没怎么看清楚,刚才,他可是看的清清楚楚,她的衣服好薄好透明,好性感……。
小兰狠狠地瞪了他一下,后知后觉他刚才说了什么,她这才想起宁绾绾还要换衣服,她急忙推门,手伸到一半,停下了,伸手推司徒以陌,道:“哎呀,你就不可以走远点吗,快滚!”
司徒以陌泪牛满面,看着双手端着的一碗酸菜瘦肉粥,心道:我容易吗,我就是想给郡主送吃的而已啊!
小兰关上门,看见宁绾绾正在找外套穿,她急忙从一个柜子里找出一件宽腰长裙,喜道:“郡主,这件适合您穿,今天天气特别热,您穿了这件就不觉得那么热了。”
宁绾绾看了眼这件衣服,想起当初罗銘特意让宫里的宫女给她做了这件衣服,就是为了给她防暑。
“郡主,外面那个司徒以陌长得像只狐狸似得,一看就是那种花花公子,您可千万别被他的外表给骗了,您还是把他赶走吧,奴婢每次看到他都觉得怪怪的,他一定不安好心,故意接近您。”小兰的话将她的思绪拉了回来,她很快换了衣服,笑道:“没事,本郡主心里有数。”
她既然决定要忘了罗銘,就得给自己一个退路,这个司徒以陌看起来挺养眼,就算放在身边看看也好啊!
“对了,你这么急着叫我做什么?”
“郡主,郡主府外面来了好多人,他们都带着村长,里长屯长什么的说要买地……”。
宁绾绾眼睛一亮,道:“银子这么快就上门了,走,我们这就出去收银子去。”
可是,打开门,宁绾绾一愣,就看到面前有一碗肉粥,散发着香气,而司徒以陌则笑呵呵的看着她,她先前就看到他手中的粥了,看到他这么诚心诚意的份上,她接过粥,道:“谢谢!”
“快吃,我可是花了一个多时辰熬的。”
司徒以陌满眼期盼的看着她,她正觉得口渴,拿着勺子慢慢吃了起来。
“味道不错,谢谢。”宁绾绾吃完粥,把碗还给他,说完就从她身边走过,径直朝大殿里走去。
身后,司徒以陌微微皱眉,喃喃道:“难道我煮的粥味道不好?她怎么一点都不惊讶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