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蹄声越来越近,密密麻麻的似乎有几十人。
马队拐过街道,出现在宁绾绾面前。
那高头大马上,坐着数十人长相粗犷的壮汉,手中挥舞着长刀,凶神恶煞的盯着他们,眼睛在马车和板车上的布匹上移不开眼睛,仿佛这些东西立马就成了他们的囊中之物。
“哈哈哈,兄弟们,看来我们接下来一年里都不愁没有新衣穿啦!”带头的壮汉脸上一条可怖的刀疤,平白给他的容貌增添了几分狰狞。
“是啊,这里好多的布!”
马匹渐渐靠近,他们看到那满车的布匹,完全无视了那两个身穿衙役服装的官差,被眼前的利益蒙蔽了双眼。
武阳沉着脸,他见过不长眼的,却没见过这么不长眼的,还是强盗。
气势一开,他上前几步,他一动,炎热的长街上,立马有寒冷的暗流经过,强盗胯下的马匹感觉到危险的气息,不安的倒退几步。
“马下何人,报上名来!”强盗头子大喝一声,心里虽然有些害怕,表面上还是凶恶的样子。
武阳冷笑道:“大爷我还没问你们,你们又是哪里来的小喽啰?”
“哼,告诉你们也无妨,我们就是红土县的强盗,识相的快点交出货物,我们饶你们一条狗命。”后面不长眼的强盗还在自我良好,在他看来,他们一方就三十多人,而下面的只有四个人,两个官差怕什么,他们还不是轻易就能解决,除了两个官差,另外两个一个文弱的样子好像被风就会吹倒,没有一点威胁,而另一个,看起来有那么一点吓人,不过也就只是做做样子而已,他们三十几人哪里会怕?
武阳被气笑了,他双手环胸,背脊挺直,微微仰起头看着马背上的那群人,道:“红土县的强盗,好好地人不做,偏偏做强盗的事,今天本大爷就好好教训你们,有本事你们就来!”
强盗头子还在迟疑,身边的那些强盗已经按捺不住了,纷纷催促道:“大哥,现在不上,更待何时?”
“等等,此人十分危险……”。强盗头子还算有点自知之明,身边的其他兄弟却不高兴了。
“嗨,大哥,你这是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啊,你看他们也就那个高个子看起来有点用,其他人都只是摆设,我们这么多兄弟,这么多把刀,难道还怕他不成?”
强盗头子的眼光不错,可是经不住兄弟们的劝说,开始动摇了。
他想也是,再厉害的高手,也不可能打得过他三十几个兄弟啊,这么想着,他心里就舒服了一点,单手一挥,道:“上,把货物抢过来。”
“是,大哥!”
几乎是一呼百应,得到老大的命令,三十几个强盗纷纷拍马狂奔,想要将武阳踩成肉饼,可他们的想法太美好,现实比较残酷。
武阳身体一闪,躲过众人的马蹄,只见他随手夺过一把大刀,大刀舞动的虎虎生风,宁绾绾站在原地,还没看清楚他是如何动的,那些强盗纷纷跌落马背,倒在地上痛苦哀嚎起来。
宁绾绾只见那些失去主人的马匹像是经历了一场大战,发了狂的往前奔去,完全不顾身后的主人是否痛苦哀嚎。
一匹匹马从她身边跑过,刮起阵阵凉风。
一个晃神,她再看向那些强盗,那些强盗已经被扔在了一起,一个个躺在地上哭喊着求着饶命,宁绾绾目瞪口呆,她一直以为武阳只是箭术超群,没想到他的武功完全不在罗銘之下嘛。
“说吧,要大爷我如何惩治你们?是砍掉左手,右手,还是挖掉哪只眼睛?”
宁绾绾一惊,武阳要砍他们的手,挖他们的眼?她想也不想,立马上前阻止。
接着,武阳就哈哈大笑起来,一手撑着腰,一手指着那些土匪,道:“瞧你们这胆小的样,还想做强盗?栽在本大爷手里算你们倒霉,滚吧,本大爷不想再看到你们!”
“是是是,多谢大爷……”。一片感谢欢呼的声音,那三十几个强盗感恩戴德的屁滚尿流,乐的宁绾绾掩嘴直乐。
再看武阳,他已经满头大汗,大概是晒得,他一脸灿烂的笑容,在阳光下,比太阳还要耀眼。
宁绾绾收回目光,在他的胸口锤了一拳,道:“好啊你,我还以为你真要砍他们的手呢,原来是吓唬他们的!”
武阳笑容一僵,疑惑的看着她:“怎么,你还真想看我砍掉他们的手啊?”
宁绾绾连忙摆手,道:“不是不是,我只是害怕你真的砍他们的手,他们也都是穷苦的人。”
武阳转身,偏西的太阳在他们的身下打了一条两米多长的阴影。
武阳瞥了宁绾绾一眼,道:“我倒是想砍了他们的手,这些人虽然穷苦,可他们不该强抢他人的东西,这是不对的,这些不劳而获就能得到好处,只会助长他们的野心和邪心,我这次只是吓唬他们,要是下次再让我碰到,我绝对不会轻易绕了他们。”
太阳渐渐西斜,被太阳晒了一天,泥泞的道路干了许多,回去的速度比来时的速度快了许多。
太阳全部沉没下去,天边变成了粉色,宁绾绾坐在后面的板车上,双脚掉在外面,不断的摆动,看着粉红的天空,看的入神。
武阳偏着头看她,见她完全没反应,随着她的视线看向天边,一愣,微笑起来。
马车一路行驶到了县衙,衙役纷纷过来帮忙,把布料搬下去。
宁绾绾见没自己的事了,拍拍手,想起了一件事情。
她跑到厨房,对烧火的大妈要了一桶热水,她没有忘记,今天早晨罗銘说她身上有味道时,那种尴尬的场面,她一辈子都不想再发生了。
洗了澡,神清气爽,将洗澡水倒掉,浣洗自己的衣衫。
她将衣衫放在木盆里,搬来一个板凳,坐下,拿一块搓衣板,一边哼着歌,一边搓着衣服。
她别的活不会干,洗衣服却是从小就亲自动手干的,再笨,她也会在古代这个没有洗衣粉,没有肥皂的地方,想办法把衣服洗干净。
罗銘坐在窗边,看着夕阳,忽然,他听到一阵欢快的小调,有人在哼歌,好奇之下,他打开门,就看到院子里这样的一幕。
宁绾绾坐在板凳上,双脚打开,双脚中间是一个木盆,她就坐在那里,双手不停地搓着,摇头晃脑的哼着歌,看起来悠闲自在无比,好像自有一种乐趣。
宁绾绾洗着洗着,就感觉不对劲,她一抬头,就对上了一双浓黑深沉的眼睛,这双眼睛里,是她永远也看不懂的东西。
“大王,您怎么来了?”宁绾绾立马起身,不好意思的低着头。
罗銘背负双手,面带微笑:“本王曾经在王宫里见过浣衣女洗衣裳,她们每个人脸上都木讷而僵硬,仿佛洗衣服是一件十分痛苦的事,为何你洗衣服的样子,却好像是一种享受似得?你可否为本王解解心头的疑惑?”
宁绾绾笑了,道:“大王,其实微臣也不喜欢洗衣服啊,既然洗衣服是一件痛苦的事,我为什么不想办法让自己变得快乐一点呢?大王,您刚才听到我哼的歌了吗?那是我家乡的歌,您听着一定会觉得很奇怪,可是我每次一哼唱家乡的歌,心里所有的烦恼就都烟消云散了。”
“哦?那本王倒要听听,你家乡的歌到底有什么魔力了?”
武阳搬了一把椅子走出来,罗銘就坐在宁绾绾的身后,宁绾绾道:“是,那微臣就一边洗衣服,一边唱给大王听。”
“忘记了姓名的请跟我来,现在让我们向快乐崇拜,放下了包袱的请跟我来,传开去建立个快乐的时代。”宁绾绾很久没唱这首歌了,只是现在唱出来,却莫名的有点伤感。
她想念自己的那个时代,那个时代,有快节奏的现代流行曲,有麦克风,有洁白的教学楼,有画着漫画的教科书,有欢欢喜喜一起上学的同学,可是现在,什么都没有了,在这个异世,她第一次感觉到那么孤单。
“快乐到底属于那个年代,70,80,90,还是Y世代,翻开历史课本,答案就算仔细找,也会找不到,背也会背不好,放松让我来说,什么年代吹着什么样的风,我拿我的麦克风,唱出OldSchoolShowYall,ReadyToRoll,70的年代,复古我最High,DiscoFever,从来不肯SayGoodBye,只有放放放克才能酷,男男女女老老小小,我们穿着喇唯裤,爆炸头,望春风左右摇摆上下一指神功,黑白电视可能无法感受,但相信你们可以悟出黑色幽默”,她突然加快了速度,有节奏的念了起来,没个音节,都像是有一根弦,牵动了她的内心,让她好像徜徉在深海之中。
“忘了你存在,有什么期待,欢乐,你邀请它一定来,与其渴望关怀,不如一起精彩,快乐会传染主你慷慨ComeOn,相恋的失恋的请跟我来,一边跳一边向快乐崇拜,开心不开心的都跟我来,美丽而神圣的时光不等待。”
这就是一首《快乐崇拜》,她上中学的时候十分流行的一首歌曲,也是她最喜欢的一首,现在唱起来,一切都还是那么熟悉,只是不知为何,她却觉得好像有什么正在失去。
她擦了擦眼角的泪水,将木盆里的最后一件衣服拧干,回头对罗銘道:“大王,我说了这首歌很奇怪吧,您肯定听不太懂。”
罗銘低着头似在沉思,他抬起头来笑笑,起身,道:“你唱的很不错,洗了衣服,记得来找本王,本王有很多事想问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