邵晋潇坐下来后,神情变回原来那个吊儿啷挡型,而俞元清对着他也恢复如常,风度编编、含畜沉稳、风采照人。
“你来这儿怎么不跟我吱一声,一个人来有什么好玩的?”邵晋潇慵懒地靠在我们别墅的后墙,好似漫不经心地问,但我的心却跳了一拍。
“你最近不是进军营操练了吗?几次找你都不在,怎么还有闲心乱逛?玉娇去府上陪老太君说话,听说你日日都呆在军营,还吃了一惊,说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勤快了?”俞玉清语气淡淡地,但话里却像带着刺一样,“我也很好奇,你不是最不耐烦读书操练的吗?怎么突然转了性子?”
进军营?听到这里,我扭头看着邵晋潇,眼睛里有错鄂。邵晋潇看了我一眼,随即笑了开去,随意地说:“人都要长大的嘛,之前你们不是整日唠叨我无所事事、不求上进么,现在如你们所愿了,怎么还有那么多为什么要问?难道我就不能长点性,让你们大吃一惊。”
俞元清也笑了笑,说:“是该长点性。什么事情该做什么事情不该做,自己也要拎得清,不要一时意气做了傻事,到时不是说后悔就行的。”
“你看我长这么大,什么时候对自己决定的事情后悔过?”他带笑着回应,俞元清便看向他,深意地笑了笑,说:“真不后悔才好。”
邵晋潇带笑又回了几句。
我静听着他们带着机峰地闲聊,心境渐渐从混乱中平静下来,刚才对俞元清的愤怒之气也消失迨尽,而脑海里却又浮现了一个问题,邵晋潇怎么进军营都不跟我说一声?他进军营是不是因为我?
想到这里,我的心下意识地深叹了一口气。我想我是对俞元清有些好感,但毕竟只是好感而已,我既已坚定不会在这个时代谈恋爱,便要坚持到底,不管是俞元清还是邵晋潇,我都不能因为他们而分心。随即让我觉得可笑的是,我们这些人里竟没有一对是互相喜欢的,俞玉娇喜欢邵晋潇,邵晋潇喜欢我,我喜欢俞元清,俞元清心动的却是祈奚,而祈奚是个对感情有封闭的美人。
我突然颇有些感慨,大概在感情这事上是我人生的第一次受挫,微微的失落和心内的点点苦涩,这种出于本能的感觉我无能为力去控制。
早上九点的时间,阳光晒得正好,我抬头看着树叶间折射出来的光线,嘴角露出一丝微笑,我对自己说,乔曲,你要知道你不能动情。然后我将嚼不知味的蕃薯扔下,拍了拍手,既然吃不下就不要再勉强自己的胃了。
我对李嫣说:“我们别坐这里了,回去吧。”说罢,便拉着她的手站了起来。
他们两人也随跟着站了起来,我想了想,还是对他们说:“你们今天若是没事,可以到我们院里吃顿便饭,另外俞公子,上次你救了我,我也还未与你说声感谢,今天这顿饭,就权当谢你了。”我用手拨着被轻风吹起的一缕发丝,心底平静,语气自然很淡然。
俞元清却不懂我为什么突然换了脾气,看着我,也不知在想些什么,半晌才笑着说:“既然乔姑娘这么盛情,我自然不会推却。”
我此时对他这种我看不懂的眼神已经是习惯了,于是笑着说,“你不推却才好,推却了倒是可惜了,因为这饭可不是我煮的,我想你不会失望。”说罢,我便先拉着李嫣走了回去。
李嫣早就憋了一肚子疑问,悄悄扯着我的袖子挤眉弄眼地笑,轻声对我说:“呆会儿可不要瞒我,我可是要听真话的。”我笑了笑,瞪了她一眼。
等回到别墅里,我给他们奉上茶水,便去厨房里给祈奚打下手。刚走了没多久,邵晋潇却在后面叫住我。
我回头看着他,眼里带着笑意,说:“有事吗?”
他看着我一会儿,半晌才说:“你不要胡思乱想。”
我愣了愣,然后装作不懂地问:“我乱想什么?我什么都没想呀。”
他皱起了眉头,迟疑地问:“你什么都没想?”我故意说道:“你要我想什么呀?是你进军营的事吗?我觉得一个男子能够努力去有所作为是件好事,这是大家都乐见其成的。”
他敛了笑容,看着我眼都不眨,似乎想看清我心底的想法。这个神情我早已熟悉,但我还是下意识地移开了眼去,我似乎永远都学不会隐藏自己的情绪,我觉得自己有些紧张,下意识地咽了一下口水。
“他刚才跟你说了些什么?你为什么对自己总是这么不自信,”他看着我,眼神里对我这么装傻有些怒意,“你知不知道,我进军营,不为别人,就为的你。而你,就要这么反反复复,喜怒无常地对我吗?”
我沉默着看着旁边的树景,好半晌才对上他的视线,说:“我以为我跟你说得很清楚了。”我不愿再多说,于是扭转身便走,但心里不知为何竟有点难过与心疼的感觉在滋生。
进了厨房了,祈奚对我邀请他们来吃饭没有作任何过问,我平静了自己的思绪,想了想,凑过头去问她:“你不会生气吧?”
祈奚笑了笑,低头剥着手里的葱,神情十分柔静,而动作却是十分优雅轻巧,说:“怎么会?”见我还望着她,她又添了一句:“你是我们的管家婆,你想请谁来吃饭难道还用看我的脸色?”
我愣了愣,祈奚竟然也会说笑?好半晌我才笑出声来,说:“你今天碰着什么好事了,为什么这么好说话?”
祈奚不知想到了什么,出神了一会儿,才笑着移开了眼神,并没答我。我想了想,问她:“那你对俞公子……会不会很抗拒?”
祁奚停了手中的动作,看着我,半晌才说:“乔曲,其实我跟你一样,并不想对任何人动感情。”她顿了一会儿,慢慢才说:“感情就像赌博,赌赢赌输都是一半一半,结局我们不能预料,但这过程,谁能完满走到结尾呢,伤神伤心都是必然的,情能累人、更能伤人,所以,最好就不要动心。”
我看着她,半晌都不能出声,也许我是被她这种有些伤感的感慨愣住了。我刚才还想吃完饭后,随便找个时机把钗子的事情跟她说一下,如今她这一说,这钗子在我怀里就像烫手一样,我知道短时间内我也不能把它送出去了。
谷云烟白天都是不在家的,所以这顿饭我们五个人围坐一桌,对邵晋潇李嫣他们而言,这样吃饭都是很新鲜的。我和祈奚虽然是现代人,但因为各人各有各的心思,这顿饭其实吃得很是拘束。
下午的时候,李嫣在我院里同我一起睡午觉。我喜欢李嫣这个姑娘,大气又不做作。她问我跟俞元清刚才都是怎么回事,我便一五一十地跟她说了,这些事也并不是什么隐秘的事。
李嫣却跟我说,刚才找我的时候,看见我跟俞元清那样的神情,她还真有一瞬间觉得我跟俞元清有些说不清的感觉,我笑说她鬼灵精,又不是不知我心里的想法,我还能攀这个高枝?李嫣却笑着看我不说话,我被她看得心虚,心想我对俞元清那些想法也只有我自己才清楚,她这个小姑娘怎么可能看得懂?于是便闭了眼,索性不去理她,幸好她也没再追问。
我毫无睡意,但李嫣却在我身旁睡熟了,我轻轻坐了起来,看着她的睡颜,微微笑了一下。窗外的庭院有微凉的风吹着枝叶摇曳,叶上光点斑驳,这种时候最能引起人的思念是不是?万籁俱静,我独醒,思乡之情满溢胸怀,我想,我应该是这个时代内心最孤独的人,我的牵挂隔了时空,遥遥无期。
我轻轻打开了抽屉,那里放着我所有现代的物品,其中有一本日记本一部手机,日记本在我来到这里的前三个月,每天从无中断,但现在……我轻轻合上,手机只剩下少量的电,我心里叹了口气,也将它放下,再把它们全部锁好。
庭院里鸟鸣声响,知了开始啼叫,天空万里无云,只是一片湛蓝,空气出奇的好,与我心中此时的心境合为一体。我在院里寻了个遮阳的地方躺下,还是这样好,看着天空睡,天地如此大,我的孤单会消散在这天地间,温暖的阳光会让我有一个安好的午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