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悲鸿决心到法国学习油画,为提高祖国的绘画艺术而献身。
轮船在海上航行了50天,经太平洋、印度洋,又越过红海及苏伊士运河,于1919年5初到达伦敦。
徐悲鸿下船后,立即去参观大英博物院。当看到古希腊神庙的浮雕时,发现那些浮雕上的战马奔腾起来是那样生动有力,那样震撼人心;而那些姑娘的动作又是那样轻盈,衣纹的皱褶既流畅,又变化多端,使人感到那不是石雕,而是丝绸。热爱绘画艺术的徐悲鸿面对此景,简直如醉如痴了。
接着,徐悲鸿又参观了英国国家画廊,欣赏了英国艺术大师的杰作,还参观了皇家画会展览会,见到了英国当代一些画家的杰作,深受启发。
徐悲鸿在伦敦参观一星期,收获甚丰。
到达巴黎时,正是5月仲夏。巴黎和风拂面,花香袭人。看到那巍峨的凯旋门,徐悲鸿心中充满了夙愿得偿的欢乐。
在巴黎一住下来,徐悲鸿立刻怀着极大的兴致去参观罗浮宫。
徐悲鸿站在仰慕已久的《蒙娜丽莎》名画前,浮想联翩。这是达·芬奇为德尔·乔空达夫人蒙娜丽莎所作的肖像。许多世纪以来,文艺评论家都在解释她那隐藏在神秘微笑后面的东西。
还有一间陈列室,全部陈列着大卫的作品。徐悲鸿在那里徘徊观览,深为大卫那种纯正严密的画风所吸引,从画中学到了许多东西。
接着,徐悲鸿又参观了沙龙,见到莫奈、罗朗史、达仰、弗拉孟、倍难尔、莱尔弥特、高尔蒙等前辈画家的作品。
接触了许多大师的作品,徐悲鸿惊叹不已。
这些名画像镜子一样照亮了徐悲鸿的心,使他认识到自己在国内只是以画谋生,并非善画,而且因为常作写意的国画,所以观察和描写物象都不精确,往往不中绳墨,好比脱缰的马难以控制。于是,徐悲鸿果断地决定暂时不作国画,先专心研究和观摩那些大师的作品。
几个月后,徐悲鸿考入国立巴黎高等美术学校。入校之初,先在素描班画石膏像,平时都是自己临摹,每星期三和星期六才有教授到班上来看学生的进度,加以指导解说,批评修改。画素描没有时间限制,如果教授认为程度够了,就可以升到模特班去画人体,模特有男有女,每周更换。经过这个阶段,才可以拜名师学油画。由于徐悲鸿有根底,又废寝忘食地辛勤努力,很快便完成了素描和画模特两个阶段。从此,他以校长弗拉孟为师,开始接受正规的西方绘画教育。由于他才气过人,又肯用功,因此每次考试都名列前茅。
1920年初冬,法国著名雕刻家唐泼特夫妇举行茶会,徐悲鸿应邀参加。与会的都是法国当代的文化名人,唐泼特夫人特地为徐悲鸿介绍达仰·布佛莱先生:“这是我国当代最伟大的画家。”
徐悲鸿对达仰先生的作品倾心已久。达仰先生的名作《林中》、《降福的面包》、《征兵者》、《玛甘泪》、《穷祸》、《摄影人家之婚礼》、《种牛痘》等都以极其严谨、娴熟、精练的艺术语言抒写了人物的精神面貌,极为感人。现在,面前的达仰先生十分平和慈祥,丝毫没有骄矜的神色,这更使徐悲鸿从心底涌起一股敬意。
徐悲鸿直率地对达仰说:“先生,我很想得到您的教诲。”
达仰用那双炯炯发光的眼睛注视着徐悲鸿,感觉到他一定是一位诚恳而努力的学生,于是立即将自己画室的地址给了徐悲鸿,嘱咐徐悲鸿每星期天早晨到他的画室去。
随之而来的第一个星期天早晨,徐悲鸿在晨雾缭绕中来到达仰的画室。他“学然后知不足”,像饥饿的人寻求面包和水一般地寻求有关绘画艺术的知识和技巧。
达仰先生是一个老当益壮、勤奋不已的人,在成名的晚年,即使是星期天,也依旧清晨就到画室去作画。他见到徐悲鸿,非常高兴,引导徐悲鸿观看了他那些挂在墙上的作品和一些素描、速写。徐悲鸿见达仰先生功力深厚,画笔精妙,人物肖像画栩栩如生,如《福尔德姑娘像》,真有呼之欲出之感。这位当时已68岁高龄的达仰先生,兴致勃勃地向徐悲鸿谈起他年轻时的往事。他说:“我17岁作大风景画家的学生。柯罗教我要诚实,要自信,不要舍弃真理以徇人。我始终信守柯罗的教导,五十余年来,未敢忘却。你既来我国求学,我首先应当把柯罗的嘉言送给你。”
徐悲鸿感动地说:“先生,我一定铭记在心。我们中国有句古语:‘精诚所至,金石为开。’您说的‘诚’,就是这个意思吧?”
达仰先生笑道:“对!对!说得好,就是要专心致志,全力以赴,同时,还要有达到目的的信心,要自信,决不能自馁。至于不要舍弃真理以徇人,那是无须解释的,对吧?”
徐悲鸿说:“对!艺术首先应当是维护真理的,它本身也必须体现真理!”
达仰先生不停地点头,欢快地笑着,他那瘦削的身子有节奏地摇摆起来。他显然乐于听徐悲鸿所说的这些话。
随后,他仔细地一张一张地看徐悲鸿带去的习作,十分欣赏徐悲鸿的努力。他勉励说:“学画是件非常艰苦的事,希望你不要浮夸,不要自满,不要沾沾自喜于微小的成就。”
接着,他嘱咐徐悲鸿说:“每画完一幅精心的素描后,就要记住其特征,默画一幅,然后再对着原作改正差误。这样,画一幅便等于画三幅,可收事半功倍之效。”
徐悲鸿遵从达仰的教导,果然进步很快。
1921年春,巴黎举办规模宏大的全国美术展览,展出法国当代许多名画家的作品。开幕那天,徐悲鸿从早到晚一直在会场仔细观摹,竟未进食,学到了好多真功夫。
偏巧这时国内由于政局动荡,中断了留学生的学费。在贫困交迫下,徐悲鸿只好去柏林学习。因为战后的德国通货膨胀,马克贬值,同样数目的法郎在德国可增值数倍。
在德国,徐悲鸿看到了门采尔、绥干第尼等大画家的绘画和脱鲁倍斯柯依的雕塑。这使他大开眼界,感到在法国见到的作品虽多,仍有局限之处。
柏林美术学院院长康普的油画精练、凝重、宏丽,代表作有《铸工》、《同仇》,还有气势磅礴的柏林大学壁画。他的素描简约而精确,俊秀而坚实,极具功力,为徐悲鸿树立了榜样。
徐悲鸿在柏林停留将近两年,不论寒暑,每天作画都达十小时以上。当时,他最喜爱伦勃朗的画,便去博物馆临摹。每天自晨至暮,既不吃饭,也不喝水,分秒必争地学习。
德国的美术印刷品精美无比,生活拮据的徐悲鸿宁愿借债也一定要购买。他那间狭窄的卧室里都被书籍和画塞满了。他坐卧在上面,感到一种平生从未有过的巨大欢乐和满足。
1923年,回到法国的徐悲鸿以油画《老妇》入选法国国家美术展。
徐悲鸿赴法留学,可谓不虚此行,他把欧洲的油画学到手了。这时,徐悲鸿的油画可与欧洲著名艺术家的相媲美了。
1925年秋天,稻谷收割了,徐悲鸿的绘画也到了成熟期。他画了许多卓有功力的人体习作,其中有素描,也有油画,为他以后的创作打下了坚实的基础。
在法期间,徐悲鸿创作了油画《箫声》、《蜜月》、《远闻》、《怅望》、《抚猫人像》、《奴隶与狮子》等,备受赞扬,仅1927年就有9幅作品入选法国国家美展,获得一致好评。
《箫声》创作于1926年,画中一位中国青年女子侧身而坐,静静地吹箫。一双明眸凝望远方,眼神中有一缕淡淡的哀愁。背景为清幽的田园景象,老树身影与翱翔的白鹤隐约可见。箫为中国传统管乐器,竹制单管直吹,发音清幽,适于抒情。法国诗人保尔·瓦莱里在《箫声》的素描稿上题写了几行诗,意思是说他看到的这位东方画家是一位能够把握瞬间的魔术师,因为在这张画中,人们仿佛看到许多美好的景致和情感从竹箫中间流淌出来。
徐悲鸿对这幅画也十分满意,他曾经自信地对学生说:“很多人画油画,技术不过关,作品跟世界级大师的油画摆在一起,经不起比较。而《箫声》这张画跟伦勃朗的画在一起,还站得住。”
《奴隶与狮子》是中国古典主义艺术的开山之作,歌颂了人道主义精神。
徐悲鸿的油画色彩丰富明亮,富有韵律,造型十分严谨。他接受了西方印象派的色彩,和古典主义的严格素描相结合,严谨而不拘谨,重概括,善取舍。
从他的油画上可以看到他对色彩的分析和对形的分析是统一的,每一笔既有形,又有色彩,他的分析深入细致,不是浮在表面。他在一个整体的形中,分析出很多很多形,然后再统一起来,又是一个整体。
他在调色板上调颜色时,都是将色彩调准后再放到画面上去,绝不在画面上将颜色来回涂抹。这调好了的颜色是如此准确,一笔一笔摆到画面上就如同镶嵌一般,严丝合缝地衔接起来,又如同印象派的点彩,但是他的点彩是有形的,而且速度很快。他作画时,一笔一笔就像飞到了画面上去,笔笔准确无误,无细微之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