庄言悠然地吃下一口牛排，细嚼慢咽，慢慢地说道：“对啊！是不可能！我们现在做的，就是变不可能为可能！所以，你得下下工夫。客户可没有三贞九烈的，Peter面子再大，也不一定能让所有的客户都对他死心塌地。”
程佳想了想，还是摇头拒绝了：“不行！你对我好，我知道，我心领了。不过这事我真不能干！万一将来传出去了，知道的说是公司按给我的；不知道的还不定说得多难听呢！”
庄言心想：就装吧你！跟我这儿表演“刚烈”，有意思吗？看来不下点狠料，你是不会乖乖就范了。
庄言放下刀叉，揽着她的肩头，一副推心置腹的表情：“宝贝儿，你告诉我，你最喜欢什么？”
程佳眨着无辜的大眼睛，深情款款地说：“你啊！”
庄言差点被噎住。这姑娘可真敢说，逢场作戏的事，居然好意思说得这么真诚。他赶快摆手：“别别别，我可受不起，你以后可千万别这么说了，影响你行情。喜欢钱就说喜欢钱，别不好意思，谁都跟钱没仇。反正我喜欢。”
程佳不承认也不否认：“君子爱财，取之有道，我胆子小。”“姑奶奶，咱别装了，行吗？我又没让你去做违法的事，就是让你跟Peter那边的客户搞好关系，顺便呢，观察一下Peter的动向。这很困难吗？你可别告诉我，你不知道那些客户值多少钱。”
话说到这里，程佳也不方便继续装傻了。她玩着手里的叉子，笑吟吟地说：“庄总，您信不过Peter啊？”
庄言笑得高深莫测：“信啊。可是信归信，还是要保持合理的怀疑，是不是？我们相互还不是那么熟悉，别人跟我说他有问题，说得有鼻子有眼，我总不能当没听见吧？”
程佳觉得心里凉凉的。她冷冷地说：“然后呢？我帮你盯着他，你再找人盯着我，怀疑完他，又来怀疑我，是不是？”
庄言揽过她，笑着说：“你看看你，就知道瞎琢磨。我舍得吗？咱俩什么交情？我跟你说啊……”
庄言把“别人”告诉他的话跟程佳透了一点，程佳大惊：“真的？这不太可能吧？他胆子也太大了！”
“如果是真的，他就有点不地道了。不过，我还是愿意相信他。所以呢，才来找你帮我这个忙。你呢，就是帮我观察一下，看他有没有明显的异常。如果不是真的最好，如果是真的，你正好可以把这些客户吃下来，是不是？”
“如果，我是说如果，这事是真的，你打算怎么处理？”庄言诧异地说：“说处理就太严重了吧？我就是想搞明白到底怎么回事。做错了事批评一下就完了，还能怎么着？只要别这么过分，我就当没看见。”
程佳暗地里松了一口气，娇笑着说：“唉呀，您是老大，您说了算！”
庄言心想：“这女人翻脸比翻书还快。刚才还装出一副义正辞严的样子，现在又说我说了算，没比她更假的人了！”给程佳“布置”完任务，庄言又联系了一个朋友，请他帮忙打探一些内情。既然已经对Peter生了疑心，就必须要彻底解决问题。否则，这尊他费尽心机请来的大神，就成了烫手山芋，留着也无益。
Peter对此一无所觉，还是像以前一样，该颐指气使的时候就颐指气使，该暴跳如雷的时候也绝不含蓄。大齐近距离观察着这个人，越看心里越复杂。Peter这个人，本事还是有的，起码在公司现有的程度上，他的加入可谓是如虎添翼。可如果他当真像自己猜测的那样“贪”，就很难长期合作下去了。人一旦对金钱的向往超出了正常的尺度，就很“危险”。
也许他若有所思地盯着Peter看的次数太多了，Peter觉出不对劲了。他知道大齐是个性取向正常的男人，自然不会对他有什么超出友谊之外的想法。那么，这频繁的打量是为了什么？
有一天，Peter忍不住问出来了：“你对我有看法吗？”
大齐一愣，心想：你还不笨啊！能感觉出来？既然被发现了，他也就不再藏着，索性大大方方地说：“是啊，一直在想怎么跟你说比较合适。”
Peter耸耸肩，略带嘲讽地说：“这不像你啊！有话直说好了，用中文，我听得懂！”
“也没什么大事。我就觉得你对待员工的方式有点问题。这帮人都是跟着公司一起成长到现在的，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包括庄总都没那么骂过他们。你倒好，三天两头地骂，一点情面都不留，以后是不是稍微注意一下？”
Peter冷笑：“就因为你们有这种心态，他们才会是现在这种烂水平！说实话，我最讨厌这种家族式管理的公司了。什么都要讲面子，那制度是干什么用的？做错了事为什么不能骂？骂得越狠越有效果！”
大齐失笑：“你将来有了孩子，也是这种教育方法吗？不听话就骂，做错了就打？”
Peter理直气壮：“那得看是男孩还是女孩。如果是男孩，这样做有什么不对？做错了事就得承担责任！我就是这么长大的！”
得！把自己当成正面教材了！那好吧，祝你生个女孩！
庄言没想到，Peter身上居然藏着这样的秘密！他既不敢相信，又有点隐隐的兴奋。他还记得大齐跟他说过的一句话：“你的‘马仔’犯点无伤大雅的小错误，对你没什么坏处。抓住把柄，不就捏在手心里了吗？”起码现在，他还想留着Peter，“利用”好这个把柄，等赚够了，再做别的打算。
正琢磨着，大齐进来了，问他Peter这件事进行到什么程度了。庄言不想让大齐知道的太多。他想控制Peter，但这事跟大齐没关系！
他含糊地说：“嗯，你忙你的就行了，这事我来处理！”大齐一看他那表情就知道怎么回事了：不想让自己知道的太多呗！
那好吧，该回避就得回避。“行，我知道了。那我干活去了！”“把Peter叫过来。”
Peter还是第一次看到庄言这种脸色：难看，不满，失望。他等了半天，也不见庄言开口，只能主动问道：“庄总，您好像不太高兴？”
庄言表情不变：“Peter，你摸着良心说，我对你怎么样？”
Peter有点莫名其妙，但还是老老实实地回答说：“您对我挺好的。”
庄言面色微愠：“那你就是这么报答我的吗？Peter，我真的很失望！”
Peter大惊：“Why？我自认我来到公司以后，工作上尽心尽力，客户也很满意……”
“你再跟我说一遍，你是为了什么离开你原来的公司？”Peter一愣，继而就有点心慌：“不是跟您说过了吗……”庄言一拍桌子站了起来：“泄密可不是小事！如果传出去，你还想在这行混吗？！我们以后还怎么合作？！”Peter脸色都变了：“没有！不可能！是有人造谣……”“好，就当是造谣！你再说说，刘总真的要了20万？”到这时候，庄总已经声色俱厉，浑身透着一股“杀”气。
Peter汗都出来了，说话也没往常镇定：“当然，是真的，我，我怎么可能骗您？”
庄言冷笑：“到底骗没骗，你心里有数！”
Peter连连解释，又是表决心，又是装委屈，并且一再表示下次会压老刘的价。
庄言也没有真让他走的打算，“威胁”到一定的程度就打住了。看着Peter出门时“矮”了好几分的背影，庄言心里那个畅快真是无法用言语形容。不得不说，这是身为一个老板，最享受的时刻之一。他知道，在将来的很长一段时间内，在Peter没有其他的筹码反制他之前，会很“忠诚”。而这，正是他的目的。
老板偶尔会“欢迎”你犯错误
你工作做得好、你能力很强、你很得人缘，老板固然会欣赏你，可是他却不一定会安心。为什么？他会担心他制不住你。
有时候，老板的“自信”是需要下属的错误来成全的。就像古代那些总担心权臣会篡位的皇帝一样，面对着一个处处“完美”的下属，是很没有安全感的：你随时都可能“走”，随时都会跟他唱反调，随时都能动摇军心……这个“随时”也许不会致命，但总是会让老板心存忌讳。
在Peter这件事上，庄言也存着类似的忌讳。虽然他不“完美”，但他从来到公司以后，就一直气焰嚣张，谁都不服、谁都不能真正压住他。现在好了，把柄被庄言攥住了，还敢那么“得瑟”吗？
当然，这“错误”也不能太大，太大了就得吃鱿鱼饭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