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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章 初露锋芒(4)

原来的大同人民公社摇身一变成了大同镇,公社书记变成了镇委书记,革委会主任变成了镇长,唯独我这个通讯员没有改变。天空依旧是那样蓝,物是人非,触景生情,大芹成了我的一块心病。这个死妮子,你倒是现身啊!即使你的身份变了,我文天财同样是不卑不亢,犯不着嘛,我用得着为了一个人的荣辱升迁而处心积虑吗?没有必要!即使你当上了财政部长我也是这样说。贾红倒是来得勤了,她那个部门断不了地跑基层,一到大同,有事没事地往我那里跑,有时候我接待她,更多的情况下,我躲着她。

我终于打听清楚了,大芹受到了她妈的挟持。每年春节大芹回来得都很晚,她要趁放假这段时间打工挣钱,不然她就无法应付来年的学费。上学前大芹曾经向她老娘作出过保证,不从家里拿一分钱,可是不打工哪里有来钱的地方,大芹确实有点着急了。她明白如想继续读下去,就必须解决学费问题,可她没有想到的是,即使她不从家里拿一分钱的学费,也要在她老娘的羽翼下乖乖地待着。放假就那几天,她的老娘却安排她出门去七大姑八大姨家串亲戚,另外还捎带着一项重要的任务——相亲。可怜的大芹只能这样,当她提出她的对象就是本村的文天财时,那头母狮子马上就疯了,说什么也不肯把她的闺女嫁给我。她说文家那小子是一个疯子,从来就没有把她放在眼里,她不能让她闺女往火坑里跳,她要给她的闺女找一个体面的人家,不然的话,她女儿这两年的书也就白念了。

我痛心疾首,开始后悔当初没有生米做成熟饭。现在似乎一切都晚了,大芹说不定早已经许配了人家。我能不能搭上这趟末班车尚属未知。我决定去找大芹,我必须确认她对我的态度,我相信她对我还是有感情的,尽管我现在没有考上大学,但现在情况毕竟不同了,我觉得她不是见异思迁的人。如果大芹对我没有感情的话,我们的关系恐怕保持不了这么久,她相信我的为人,只有她才是知我心的人。

我按照贾红的指引找到了财政局的计财科,贾红似乎乐意做这类的事情。那是一座漂亮的小白楼。楼里有专管登记进出的人,我一跃而上,直惹得门口那个戴眼镜的先生大呼小叫,我摆摆手,笑着消失在楼梯的尽头。

我忐忑地敲响了计财科的房门。我的出现给了大芹巨大的惊诧,同室的一男子也睁大了眼睛看着我。大芹的第一反应就是迅速地跟着我来到走廊。她没有想到我会找上门来,更没想到我会这样执着。

“宫小姐,能否借一步说话?”走廊里,我的话咄咄逼人。

“不行呢,天财,我在上班呢。”大芹为难地说。

“我知道你在上班,不然我能够找到你?”我不客气了,这么长时间也不与我联系,我能不生气吗?

“天财,对不起了,我没想到我娘是那么固执。”大芹道出了实情。

“没什么对不起,我只想生米做成熟饭。”我急切地说出了我的来意。

“你疯了,天财?这是在财政局,不是在你家里!”大芹有点急了。

“那你跟我走。”我一把抓住了大芹的手。

“去哪里?”大芹挣脱着。

“旅馆。”我狠狠地拉着大芹就往外走。

“不行的,天财,你真疯了?大白天的成啥体统!”大芹生气了。

“我管他成啥体统,我的老婆眼看着就成别人的了,我不能听之任之。”

“谁是你老婆,文天财,说这话你也不怕别人笑话。”大芹有点恼了。

“怎么了,大芹,咱们的关系你不承认了?”

“我承认什么,文天财,你看看这是什么地方?”

“什么地方?不就是财政局吗,有什么了不起的?”

“我没说有什么了不起,我要让你知道这里不是闹事的地方。”

“我闹事了吗?亏你想得出来,宫大芹,我知道你现在是国家干部了,我达不到你的脚面子了是不?”

“你爱怎么说就怎么说吧。”大芹话语中带着一丝淡淡的无奈。

“不是我爱怎么说,是你变了,我这个破农民是不配与你结婚的。”

“文天财,你简直不可理喻!”大芹气呼呼地扔下这句话走了。

我一个人尴尬地站在那里,不知道该怎么办。以前大芹可不是这样的人,难道她的心中有人了?即使有人也不要紧,你直说不就是了,何苦在这里让我难受,我受不了这样的折磨。自小到大还没有人好意思来愚弄我,你想想我会善罢甘休吗?绝对不会!大芹你如果敢来试探我的底线,那就来吧,我文天财一定奉陪到底!

我又一次给大芹打电话,我希望她能够痛痛快快地把话给我说清楚,可她就是不说,当她听出打电话的人是我时,电话马上就放下了。我只好再打过去,我就不信你敢不接,当我费尽千辛万苦打进去的时候,接电话的人变了,一个瓮声瓮气的男人在电话里问:“找谁?”

“宫大芹。”

“宫大芹出去了。”

“她去哪了?”

“不知道。”那个瓮声瓮气的声音,拒人于千里之外,我不得不放弃这种毫无意义的尝试。我知道再坚持下去没有任何的意义,听天由命吧。如果大芹还顾及我们之间的感情,她自然会来找我,如果我们之间没有了感情,即使我付出再大的代价也没有任何作用。我不再去做无用功,也没有时间做这些无用功。人啊人,你可真是一个善变的精灵,刚才还好好的阳光灿烂,眨眼之间你就阴云密布了。

我的心凉透了,那种感觉在我二十五年的生命里从未有过。我为之付出的爱情没了,据说这爱情竟是被一个母狮子般的老太太搅黄的,你说是不是特有意思?我们都是有文化的现代知识青年,却被一个农村老太太棒打鸳鸯,这是时代的进步还是悲哀?我相信缘分,当缘分遇到信任危机的时候,我不知道它还能不能坚守当初的纯真。这个天杀的死妮子,你咋就变得这样快啊!当初的信誓旦旦难道都是做给别人看的?我不知道是什么东西遮住了你的双眼,怎么环境一变,眨眼之间就把自己的承诺忘记了,我文天财什么时候受过这样的捉弄?我感到已经被大芹气疯了,一时间竟不知怎么办好了,精神也开始恍恍惚惚,却没有任何的办法,任凭思绪无边地游荡。

那一刻,大街上到处都是我的影子,走到哪里我都把大芹挂在嘴上,那些“毒舌”们这下可有营生了,她们开始嚼舌根子,像狗一样起劲地狂吠:“看啊,文天财疯了,这次真的是被大芹甩了,都成神经病了!”

妈的,我疯不疯与你有啥关系,可我还是被这兴致勃勃的唾沫淹没了。人言可畏啊,我文天财虽说什么都不害怕,可面对这样的“粪门”,也不得不去考虑怎样保护自己,何况我身后还有那些贼溜溜的眼睛。

文天财好丢人啊,居然成了一帮泼妇们的谈资,在她们面前我就像一条丧家之犬,夹着尾巴灰溜溜地走过。我的颜面无处搁放,真是英雄气短!我不得不重新审视自己,也许是我操之过急了,给大芹造成了不应有的伤害。但反观我的言行,并没有任何的错误,难道当我遭受伤害的时候,连获得同情的权利也没有了吗?真是天大的笑话!

我又一次被弄回到家中。老娘说:“不就是一个大芹吗?全国比大芹好的有的是。”我说:“谁也不如大芹好,我就喜欢大芹。”这下老娘火了,抬手就赏了我一巴掌。没想到,老娘的一巴掌把我打醒了。奶奶也说,所有的困难都是暂时的,一切都将过去。大芹这也算困难吗?我不知道,既然她不明确回答我的问题,那就说明她已经离我越来越远了。我爱她,就没有必要再苦苦地缠着她。我是一个有骨气的人,有骨气的人不需要可怜。那是一个相当困难的时期,我一方面要下地干活,另一方面还要完成宣传交代的任务,同时还要承受常人难以承受的痛苦。人家都移情别恋了,我还有什么脸面去纠缠人家,现在需要的是振作起来,其他的都无所谓。大芹啊大芹,你记着,你要对你做出的一切负责,我会用这一生来证明,你当初的选择是多么愚蠢!不信你就走着瞧吧,姓文的虽说不算出类拔萃,但像文天财这样有能力的人绝对是百里挑一。

时间终究会证明一切,这一点就连我那挑剔的老娘也没有异议。我的老娘从来就是那种干活不要命的人,她的生命中或许就没有“劳累”这个词儿,她最瞧不起的人就是那些好吃懒做不干活的人,而我这些年的变化则改变了她对我固有的看法。她忽然发现她的儿子竟是那么能干,而且干得漂亮,这是她没有想到的。她唯一不满意的就是她的儿子这么大年龄了还没有找到对象,而在农村,这好比太阳有点歪晌的感觉,这不她又风风火火地找我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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