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开远了,管止深一手搭在车窗外,深沉目光,从后视镜中依稀可见阿年越来越小的身影。
阿年站在原地目送着车开走,直到转弯消失。她手里拿着去往北京的机票,往宿舍楼走,虽说机票的钱不算多,但也不是该拿人家的,贸然掏钱给他只会气氛尴尬,想着,也只能四合院的事搞定时一起算在内。
车出了市区,再开大约二十分就是管止深父母居住处,快天黑时放眼望去,除了路灯灯光,周围是一片死寂的黑。清晨,这里空气清新,除了小别墅和门前停的车,窄街道,宽阔的公路,其余都是大片的绿色草地,树木。
管止深回了书房,坐下,闭着眼睛,弯曲着食指支着眉心,最终他拿过了手机。
A大宿舍,阿年笔记本旁边的手机在震动。
是一条短信,他说‘把我的号码存起来’。
阿年快速的回了‘好的’。
然后,把那个136存储成了‘管先生’。
早上,全宿舍的人一起去吃早餐。
熬夜整理论文的阿年不意外的顶着两个黑眼圈儿,校外的早餐店里东西很全,包子,豆浆,馅饼,烧麦,馄饨,紫菜鸡蛋汤,等等。
她们4人刚好坐一桌,阿年低头吹着白瓷勺儿里皮薄馅大的馄饨,还没吃,就听身后几个女生讨论:“坚守大学不谈恋爱这条原则,毕业分手,我伤不起。”
“谁告诉你毕业了准分手?”
“我可不敢赌我在那些不分手的幸运儿中。”
阿年:“无语……”
回宿舍的路上。
乔辛她们在讨论毕业后干什么,都有了打算,阿年无精打采的:“我想做编辑。”
影子说话:“你毕业后面临的第一件事不是找工作吧,默川不是说了,一毕业立刻结婚。”
阿年:“无语……”
去北京的那天。
早上阿年接到管止深的电话,一边点头说“好的”一边打开抽屉拿机票和身份证。
阿年皱眉,抽屉里怎么是空的?
“看到我机票和身份证了吗?”阿年一边找一边问影子她们。
“没看到啊,你放哪儿了?别急慢慢想……”乔辛说。
大家一起帮她找。
阿年不是一个平时乱放东西的人。
管止深问她:“找不到?”
“在找,等会儿打给您。”阿年非常不好意思。
管止深顿了顿,说:“尽快通知我,那边下午有事要处理,如果实在找不到,就开车去北京,两个小时足够。”
“嗯。”阿年放下手机。
打开另一个抽屉,里面的东西全都翻了出来,也没见身份证和机票。单没了机票还好说,身份证也一起没了就不行了。
阿年打开榻上的电脑包,里面也没有。
向悦在翻自己乱七八糟的榻,别是起榻时张牙舞爪的卷了进来。
乔辛几乎趴在地上了,在看掉没掉地上被谁不小心踢柜子底下。
影子在上铺榻上找,说:“你好好想想放哪了,也许是你熬夜赶论文,脑袋累糊涂了呢。”
阿年说:“二十几分钟之前,我还把用不着的护照放在另一个抽屉了,身份证和机票搁在了一起,走时方便拿。”
大家的表情不可思议。
宿舍被翻了个底朝天,机票和身份证就这么凭空消失,阿年沉默了半天,想不通了,最后看了眼时间,拿起电脑包说:“我先走了,也许被风吹跑了!”
“哪有风啊?”向悦指着紧关的窗。
4月中,开窗子还不冷死。哪来的风?
不管机票是怎么没的,阿年先对管止深道了歉,让他可以先飞北京,她坐长途车到北京也一样。
只是,在她和管止深通话时,一辆黑色奥迪出现在A大北门。
阿年抬头,那辆奥迪平稳车速而停,手机通话中短暂未开腔的管止深开腔,不过是他放下车窗,本人在驾驶室注视不远校门口的阿年,看着她,手机中道:“早说,我已经来了。”
没有任何矫情的时间,阿年走了过去。
上车后,阿年说了谢谢,又解释了一通机票的事。
安全带没系完,阿年手机响了,是默川打来的。
“还有3个小时就能到北京了。”
“早饭吃了,嗯……晚上见。”
“我也是……”
旁人完全可以猜出,对方说了什么她才会腼腆地说“我也是”。
无非就是小情侣之间说‘我想你’之类的。
管止深开车,这款车全景天窗覆盖设计,采光和视野极好,阿年收起手机后,安静坐着。无意中,视线瞥到他握着方向盘那只手,让阿年注意的不是他的手表,是他手表下延至手背的一片浅浅疤痕。
他看到阿年在看,说:“大火烧伤留下的,吓到了?”
阿年摇头。
他目视前方开车,阿年重新打量他,他穿着浅灰色衬衫,黑色西装外套随意地披在厚实的身上,能看见的外表皮肤上,除了衬衫袖口手表下的浅淡疤痕,其他地方并没有。
去北京的高速公路上,阿年接了个电话。
“我往北京去呢,二叔,你和我奶奶先在附近住下,我明天晚上就回来。”
“钱?”阿年无语:“不用说理由了,我让我同学送过去。”
挂断,阿年打给向悦,通了之后说:“小悦,我二叔和我奶奶来了,嗯,突然来的,你取1000块吧,先给他送过去,地址我短信你。”
再挂断,阿年低头发短信。
刚按了‘发送’,就听管止深说:“你可以不给你二叔钱。”
嗯?阿年抬头看他。
手机漏音?
阿年说:“他为我爸的事奔走,事情解决后不会给了。”
一直管止深未曾透露这座四合院的价钱。
车上,他问她有多少资金?
阿年心想,哭个穷吧。
就说了。
“有点少。”听完,他说。
阿年:“无语……”
阿年爷爷中年时卖了四合院,钱一直攥着没用,卖完总梦见老祖宗,久而久之成了一块儿心病。想再买回来,已经拿不出翻翻后的数字,六十大寿时,老爷子把家产分给了阿年爸和阿年二叔。
阿年二叔几年就挥霍光了,婚结了又离,现在是啃老母亲腰包。
阿年爸今年56,拿到那笔钱的时候才23。
年轻,钱一部分在外面潇洒了,后来结婚,妻子总数落他啃父亲给的老本,不中用。话也许是难听,但对阿年爸挺管用。
阿年爸富了后,说过一句话:男人的尊严是靠自己挣出来的。
那年代,做小生意发家的人比比皆是,阿年爸赚了一笔,人就变了,用他现有的成就讽妻,妻子不育,他就在外面有了人,后来离了。
阿年爸33岁认识阿年的妈妈,温柔女子,结婚后9个月生了阿年,此时阿年回忆起来,自己好像得到过父爱?忘了。
妈妈意外去世,她很小就被外婆带回江南小镇养育,和爸爸不亲了。
现在四合院这事儿,阿年奶奶年岁已高,阿年爸哪敢把钱放老人手?更怕被不争气的亲兄弟骗了去,只能找上阿年。
父女虽这些年未再亲近,但拘留所中阿年见了老爸,确实难受的眼泪就在眼窝里绷着。
阿年其实很着急知道,老爸的存款在这人眼中到底少到什么程度?
又不敢问,怕瞬间绝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