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渐晚,一天即将过去,也到了猎人队归家的时候了,突然一阵嘈杂声响起,这时古丹阳正在院子里玩耍。
他娘正在屋子里准备晚饭,听到嘈杂声问道:阳儿、怎么了?
“娘,是猎人队的叔叔回来了,好像还抬了一个人,在那里叫爷爷呢。”
“啊!”就听见一阵急急忙忙的忙碌声,然后就见到沈雅彤跑了出来,抱着古丹阳就往外面跑去。
这时猎人队已到了近前,而住在隔壁的爷爷和几个老人也出来了。
“怎么了,”古伟奇微微皱眉。
“今天进山遇到了三只中级玄兽疾风豹,它们速度太快,柱子哥为了救我…被那畜生杀害了,一个看上去年纪较小的精瘦男子颤声说道。
只见他双眼通红,跪在古大柱的尸首面前,十指深深的陷入了手掌里,正拼命的锤击着地面,发泄着心中深深的自责与怒火,被他拼命忍住的眼泪终是流了下来,失声痛哭。
“站起来”还不待古伟奇回话,古擎天就怒哄出声。
“他救你是因为你是他的族人,而且你比他年轻、天赋也比他好,所以他才救你,你要让他知道,他救的不是一个废物,哭哭啼啼像个什么样子,是个爷们就拿起手中的枪,好好修炼,为他报仇”
古擎天抖着自己那还残留着暗红色血迹的长枪,发红的眼睛和那异常愧疚的神情也显示出他内心的不平静。
虽然古擎天的内心也很想像古越强一样痛哭一场,可是他不能,因为他是猎人队的队长,是下一任的族长,谁哭他都不能哭,族里的担子还要他来扛,所以他不能让族人看到哪怕一丝的软弱,只有他站着,族人才有勇气面对一切。
那跪在地上的汉子听到古擎天的爆喝,总算是从悲痛与自责中回过神来,深深的在地上磕了三个响头,头与青石板地的接触,血与泪的飘洒,那咚咚咚的声响是那样的肃穆,像是告慰亡者的乐章。
“柱子哥,你放心,我会为你报仇的,”那年轻的汉子平静而简短的话语,却是那样的坚定,令人深信不疑。
他也不管双手的血迹与泥污,狠狠的在自己的眼眸上擦了几下站了起来,那混杂着鲜血、泥污、眼泪、汗水的污迹,使他整个人看上去显得异常的可恐。
“柱子!”悲痛的喊声在远处响起。
只见一妇人领着俩个少年从远处跑来,步履阑珊,到了尸首边纷纷跪伏在地上痛哭不已。
“柱子…”
“爹…”
“爹。。”
那凄厉的呼喊声是那样的无助、凄凉。
古越强那才深藏的心境,忍不住又要奔发,被他硬生生的忍了下来。
柔声道:“嫂子,节哀”。
族人们看到这一幕,纷纷默然,人群中隐约传来淡淡的抽泣声。
古伟奇的眼中也是闪过一抹哀色,沉声说道:“他是为我一族而死,他的家属,族内会赡养他们!”古伟奇的声音似乎没起伏,这是老规矩,为宗族战死的,家属由整个宗族来赡养,转而说道:“准备白绫,晚间在练武场火葬。”
死者为大,每一个为族里战死的英雄,按照习俗都会由每家出一条三寸宽,三尺长的白绫包裹着进行火葬,这是为了死者的亡魂在地府能不受阴寒之苦。
火葬加白绫是古家村最高的葬礼规格了,而每一个用这种规格的亡者,其骨灰会被请入宗族祠堂,名字也会刻在‘英勇碑’上,被族人供奉。
人群在悲伤的气氛中缓缓散去,原地只留下一大俩小三个悲伤无助的身影。
古丹阳一步三回头的望着前几天还在家中和父亲饮酒的古大柱,那亲切的笑容还在心中回荡,脸颊上好像还残留着古大柱捉弄他时的指温…此时却冰冷的躺着草席上,那苍白的脸,好像在对他述说着命运的无偿,世事的残酷与悲凉,眼泪突然流了下来。
“阳儿,你怎么了”沈雅彤的惊呼声响起。
“娘,大柱伯伯怎么了,怎么躺在地上一动不动啊,他还答应要给我…捉只小兔子的。”古丹阳哏咽道。
虽然在小阳天的心中还不是很明白什么是生死,可是村中那悲伤的气氛,身后隐隐传来的哭泣声,让第一次面临这种场景的他不禁留下泪来。
听到古丹阳天真而疑惑的哏咽之音。沈雅彤心里一酸,急忙用袖子擦了擦了眼角,强笑道:“你大柱伯伯只是睡着了而已,小兔子他一定会给你捉的,知道了吗?”
“恩,知道了,娘”
听到他娘亲的话语,古丹阳点了点头,止住了哏咽之声,反而露出了一丝天真的笑容。
看到小阳天那不谙世事的摸样,沈雅彤不禁在心底喃喃自语:“孩子,尽情的享受这无忧无虑的时光吧,你长大了就知道这是多么的难能可贵了。”
天被黑幕完全的倒挂,漆黑如墨,月亮也不见了踪影,好像也不忍看到下方的场景。
古家村的族人,一个个都忘记了吃晚饭。男主人拿着火把,女主人双手中都托着一条白绫,行在各自家人的中间,其他人都是脸色肃穆的跟在她们身后,寂静无声,只有悉悉索索的脚步声在村中回荡。
人群慢慢的汇聚成一道道飘荡的洪流,齐聚在村中央的练武场,大约七八百人,其中并没有未满六岁的小孩。而那已过世的男子古大柱,不知什么时候已然躺在了村中央搭建的草垛上。
练武场是村子的中心,地如其名是族人练武的地方,每次有族人要进行火葬大礼,也是在练武场举行,整个练武场呈正方形,长宽大约各五六十仗,围着七八百人并不显得丝毫拥挤。
村里的房子也是围绕着练武场呈圆形而建,这样更利于抵挡外敌、首尾相互。
各家的女主人一个个肃穆至极的上前,丝毫不乱、双双把白绫盖在古大柱的身上,从头至脚一层接着一层,不一会古大柱的全身被完全覆盖,借着火光看去已没有丝毫身形。
在这庄重的气氛下,最后俩个颤颤巍巍的老妇人也放下了手中的白绫,结束了这一仪式。
“点火!”古伟奇的声音突然响起,将这份寂静打破,而庄重却反而更显几分。
人群中走出一个短衫壮汉,正是古擎天,他默默的把自己的火把放在了草垛上,看着草垛上的白绫,眼神中满是追忆与留恋,“呼…”深吸了口气压下心中的悲伤,转身果断的回到了沈雅彤的身前。
一道道火焰冲天而起,所有人的视线都聚齐在飘忽不定的火柱之上,其中好像有一个身影正对他们欣慰的笑着。
庄严终被打破,周围哭泣声响成一片,可更多的人都是静静看着这一切,因为、他们曾经经历过更深、更难忘的苦难。
他们早就知道,这片土地上要生存,流血是必须的。
所以族人们才会从小就苦练,没有一天放松。
古氏一族的祠堂。
“吱呀!”那厚重的铁木门被开启了,捧着盒骨灰的家属哭泣着,步入祠堂。
古伟奇古擎天和村里的几名族老,静静看着这一切。祠堂空间极大,里面摆放着一盒盒骨灰,单单看到的,可以说是成千上万了,密密麻麻的骨灰盒摆放地整整齐齐。
“娘,我饿了”,这时在宗堂门口等待丈夫的沈雅彤、看到一小小的身影朝她奔来。
“不是要你先吃的吗?”沈雅彤蹲下身子心疼的说道。“我要等爹娘回来一起吃”古丹阳稚嫩的说道。
“娘,爹在里面干什么啊?我刚刚在门口等你们看到爹和爷爷进去了。”
“你爹和你爷爷在做事呢,来,跟娘一起回家吃饭去”说着沈雅彤抱着古丹阳就往家中行去……
“这是我族千年来,历代为宗族而死的先辈骨灰啊。”每次开启这所铁木门,古伟奇都会自语。
并非每一个人都能入祠堂的。
古氏一族上千年的历史中,为宗族而战死去的,对宗族有贡献的,死后才能进入祠堂。而一般庸碌无为的,死后,是进不了祠堂的,名字也上不了‘英勇碑’。
一块块矗立着的足有半丈多高的大石碑,每一块石碑上都有着密密麻麻的名字,每一个名字,都代表着宗族历史上的先辈。
“名留族碑。”古伟奇低沉道。
立即有一个花白头发老者,拿着刻刀走到一块巨大石碑下,认真的刻下古大柱的名字。
“呜呜……”死者家属们的低声哭泣声,让气氛愈加悲痛。
古伟奇走到死者家属旁,古大柱正直壮年,他的孩子大多还只是少年,大的一个也才十八九岁。古伟奇轻抚着一个孩子的头,声音低沉“你的爹,是我古氏一族的好男儿,是为宗族而死,你们要为他感到自豪!”
“嗯。”一个个少年都猛地点头。
“长大后,我们也要为宗族而战。”
古伟奇看着俩个孩子坚定的表情,欣慰的点了点头。
他清楚的明白,只要有着这股越挫越勇的精神,他们这一族就能永远的传承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