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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章 Thumbelina(5)

不久住在这棵树上的其他金龟子都来拜访他们,他们打量了拇指姑娘,随后耸了耸他们的触角说道:“怎么她只有两只脚,看上去真可怕!”“她连触角都没有!”他们接着说到,“看,多细的腰啊!呸!她看上去就像一个人!她多丑啊!”所有的金龟子小姐都这么说。但是终究到底,拇指姑娘还是姿色迷人。那只劫持她的金龟子也这样认为过。不过,当其他人都说她很难看时,他最后也就相信了,也就不愿意要她了。他说,你想上哪就上哪儿吧。

他们把她从树上带下来,放在一朵雏菊上,她坐在那儿伤心地哭了,她以为自己丑得连金龟子都不要她了。然而她可是人们所想象不到的最可爱的小人儿,宛如最美的玫瑰花瓣,美丽动人,娇嫩可爱。

整个夏天,可怜的拇指姑娘孤单单一个人住在这个大树林里。她用草叶为自己编了一张床,并把床放在一片大羊蹄叶下,这样雨就不会淋到她身上;她采花蜜为食,喝着清晨树叶上的露珠。夏天和秋天就这么过去了;而现在漫长寒冷的冬天来了。所有唱着好听的歌儿的鸟都飞走了,花儿凋零了,树上的叶子也落光了。她一直寄身其下的那片大羊蹄草叶——也枯得只剩下一根枯黄的梗子。她感到可怕的寒冷,因为她的衣服都破了,而她又是那么小那么娇弱,这样下去,一定会被冻死的,可怜的拇指姑娘啊!天开始下雪了,每片落在拇指姑娘身上的雪花,就像有人把一铲雪抛到我们每个人身上。想想我们个子多大,而她只有拇指那么大。她只好把自己裹在一片枯叶里,但这一点儿也不保暖,她冻得浑身直打哆嗦。

在树林附近有一大片玉米田。玉米早被吹掉运走了,冻结的地上只留下一些光秃秃的干枯的残梗,而对拇指姑娘来说,这片地就像是座大林子!当她走过这块地时,浑身抖得多么厉害!后来她来到田鼠门口,田鼠就住在残梗下的一个小洞里,里面又暖和又舒适;她藏了整整一屋子的玉米,还有一间漂亮的厨房和一个食品储藏室。可怜的拇指姑娘站在门外,像个讨饭的。她想要点大麦粒,因为她已两天没吃任何东西了。

“你这可怜的东西!”田鼠说,她本来就是个好心的田鼠。“到我温暖的房子里来吧,和我一块吃。”

不一会儿,田鼠感觉拇指姑娘人不错。她于是说道:“非常喜欢你整个冬天和我住在一起,但你要把我的房间收拾得干干净净、整整齐齐的,还要给我讲故事,因为我实在是太喜欢听故事了。”

拇指姑娘把这个好心的老田鼠要求的事情一都做得很好,在那里度过了一段愉快的时光。

一天田鼠说:“不久我们有个客人要来,我的邻居每星期都会来拜访我一次。他住得比我还好,因为他的房子有很大的大厅,做事都穿着漂亮的黑皮外套;如果你使他成为你的丈夫,你一辈子都会有享用不尽的荣华富贵。不幸的是他的眼睛看不见,你要留心点,给他讲讲你所知道的最好听的故事。”

然而拇指姑娘对此毫不在意,因为她知道这位邻居是只鼹鼠。他穿着厚厚的黑色皮袍前来拜访。田鼠说他很富有而且知识渊博,他的家也要比田鼠的家大十倍;不过他绝不能容忍太阳和美丽的花朵;由于他自己从来没有看见过它们,因而对它们不屑一顾。

拇指姑娘不得不为他唱歌,她唱了《金龟子呀,飞走吧!》,又唱了《莺儿飞过草原》。她甜美的嗓音使鼹鼠不禁爱上了她。由于他向来是一个谨慎小心的人,所以当时他什么也没说。

随后,他从自己房子的地底下挖了一条长长的地道,一直通到她们的房子。田鼠和拇指姑娘只要愿意,随时都可以在地道里活动。不过他告诉她们不要被躺在地道里的一只死鸟给吓着。那是一只完整的鸟儿,有翅膀,也有嘴。无疑它是不久前在初冬时死去的。它埋葬在这块地方,恰恰被鼹鼠打穿,变成了地道。

鼹鼠用嘴衔着一根引火木——因为引火木在黑暗中可以发光,这样他走在前面,就可以为她们照明,以通过这条又黑又长的地道。当她们来到那只死鸟躺着的地方时,鼹鼠就用他的大鼻子拱着洞顶,直到拱出个大洞来,阳光就透过洞口照射到这只死燕子身上,它的美丽的翅膀紧紧贴着身体,小腿和头缩在羽毛下面:这只可怜的鸟儿无疑是冻死的。

拇指姑娘对此非常难过,她对所有的小鸟都深爱不已,它们整个夏天给她唱动听的歌,与她喃喃细语。而鼹鼠却用他的短腿踢了燕子一下,说:“现在它再也不能唧唧喳喳了!生来就是一只小鸟实在是太痛苦了!谢天谢地,我的孩子们将不会是这样。像这样的一只小鸟什么都不会,只知道唧唧喳喳地叫,到了冬天就不得不饿死!这些蠢东西!’,

“是的,像你这样明智的人,说得有道理。”田鼠说,“当冬天到来时,对于一只小鸟唯一能展示自己的只有这‘唧唧喳喳’的叫声。最后必将挨饿受冻而死。我敢说,这还挺罗曼蒂克的呢!”

拇指姑娘一言未发。而当另外两位都不管那只死鸟时,她弯下腰来,轻轻地拂了拂它头上的那簇羽毛,又吻了吻它紧闭的双眼。“也许它就是那只在夏天为我带来美妙歌声的小鸟,”她想,“它不知给了我多少快乐——这只可爱的、亲爱的鸟儿!”

鼹鼠又封好那个透进阳光的洞口;然后就护送两位小姐回家。但是这天晚上拇指姑娘却彻夜未眠。她从床上爬起来,用草编了一张大大的、美丽的毯子。她拿着毯子来到那只死燕子那儿,盖在燕子身上。同时还把她在田鼠房间找到的一些柔软的棉花洒在这只燕子的周围,好使它睡在寒冷的地上能够暖和些。

“再见了,美丽的小鸟!”她说,“再见了!感谢你在那万树翠绿,和煦阳光普照大地的夏天为我唱那些动听的歌曲。”

她把头贴在鸟儿的胸膛,这时她不由得吓了一跳,她听到鸟儿的身体里好像有什么东西在“怦怦”地跳着,这是鸟儿的心。原来这只鸟儿并没有死,只不过是失去知觉罢了。现在毯子给了它温暖,使它又活过来了。秋天,所有的燕子都飞到温暖的地方。不过,如果有一只迟到了,就会掉队,这样当天气变冷时,它就像死了一样被冻僵了掉下来,随后被雪花覆盖住。

拇指姑娘怕极了,浑身都在颤抖,和她比起来这只鸟儿真是一个庞然大物。可她还是鼓足勇气,把棉花紧紧地裹在可怜的鸟儿身上;同时又把自己当作被子盖的那张薄荷叶拿来,放在鸟儿的头上。

第二天夜里,她又偷偷地溜去看它。鸟儿已经活了,只是还很虚弱。它只能把眼睛稍稍睁开一会儿,它看了拇指姑娘一眼。拇指姑娘站在那儿,手里拿着一块引火木,因为她没有别的东西来照明:

“太谢谢你了,可爱的小宝宝!”还病着的燕子对她说,“我现在觉得既舒服又温暖!不久我的体力就能重新恢复,这样我就可以在温暖的阳光里飞翔了。”

“哦,可别。”她说,“外面多冷啊!雪花飞舞,到处都结冰。你还是睡在这温暖的床上吧,我来照料你。”她用花瓣盛来水给燕子喝,燕子喝了以后,就告诉她说,在它们飞向温暖地方的途中,它的一只翅膀在一棵多刺的灌木上擦伤了,也就不能像别的燕子飞得那么快。最后它掉在地上,至于其他的事情它一点也记不起来了,也不知道它是怎样来到这里的。

燕子在地道里住了整整一个冬天,拇指姑娘待它很好,也非常喜欢它。但她却从未把这件事告诉鼹鼠和田鼠,因为她知道他们不喜欢鸟儿。

当春天来临,太阳温暖大地时,这只燕子就向拇指姑娘告别了。她把鼹鼠在地道顶上挖的那个洞口打开了,太阳那么美丽地照耀着她们。燕子问拇指姑娘愿意不愿意跟它一起离开;她可以骑在它的背上,这样她们就可以飞得远远的,飞到绿色的树林里去。不过拇指姑娘知道,如果她就这样离开的话,田鼠一定会感到很伤心的。

“不行,我不能离开!”拇指姑娘说。

“那么再会吧,再会吧,你这善良的、可爱的小姑娘!”燕子说,于是它飞向阳光。拇指姑娘在后面望着它,禁不住热泪盈眶,她多么的喜爱这只可怜的燕子啊。

“啾啾!吱吱!”燕子唱着歌,朝着绿色的森林飞去了。拇指姑娘觉得非常难过,不管怎样,她都不能离开这里去投入阳光的怀抱中去。田鼠屋顶上的田野里的玉米已经长高了。对于这个可怜的小女孩来说,这些麦子简直是一片茂盛的森林,毕竟她只不过一根拇指那么长。

“这个夏天,你得把你的新嫁衣缝好!”田鼠对她说,因为他们的邻居——那个讨厌的鼹鼠,已经决定向她求婚了。“你的衣柜里必须要有亚麻衣和羊绒衣。因为你一旦成为鼹鼠的新娘,你无论是坐着还是睡着都应有最好的衣服穿。”

拇指姑娘现在得纺线,田鼠还雇来了四位蜘蛛日夜为她纺纱和织布。每天晚上鼹鼠都会来拜访她。它每次说的话都是干篇一律。夏天,太阳把地烤得像块石头,夏天一过,太阳光就不会这么热了,到那时他就和拇指姑娘举行婚礼。不过她一点也高兴不起来,因为实在是无法容忍这只讨厌的鼹鼠。

每天早晨,当太阳升起的时候;每天黄昏,当太阳落下的时候;她都会偷偷溜出去。当风儿把玉米的顶端吹散,这样她就能够看见蔚蓝的天空,她就想在阳光下是多么的美丽啊,也渴望再次看到她亲爱的燕子。可是这燕子再也没有回来,它一定是已经飞到那片绿林里去了。

待秋天来临时,拇指姑娘的全部嫁衣都准备好了。

“四个星期后,你就要举行婚礼了。”田鼠对她说。但是拇指姑娘哭了起来,说她不愿意嫁给讨厌的鼹鼠。

“胡说!”田鼠说,“你不要固执,不然我就要用我的白牙齿来咬你!你将要拥有一位如此英俊的丈夫,难道你还不满足?就是皇后本人也没有像他那样好的黑皮袍哩,他的厨房和储藏室都藏满了东西。我说,你能得到这样一个丈夫,真应该心怀感激呢!”

婚礼就要举行了,鼹鼠已经亲自来迎接拇指姑娘了,她得跟他一起生活在地底下,这样她就永远不能再到温暖的太阳光中去,就因为他不喜欢太阳。可怜的小姑娘感到非常沮丧,她现在不得不向美丽的太阳告别。当她跟鼹鼠住在一起的时候,她只能在门口看一看太阳。

“再会了,可爱的金色的太阳!”她说着,把手伸向空中,甚至还到田鼠的屋子外面走了几步,那时谷子已经收割了,只剩下干枯的梗子。“再会了!再会了!”她哭着说道,同时伸出她的小胳膊抱住一朵长在那儿的小红花。说道:“要是你看到了那只小燕子的话,请把我的问候转告给亲爱的它。”

“啾啾!吱吱!”正在此时,一个声音忽然在她的头上响起来。她抬头一看,正是那只小燕子飞过,它看到拇指姑娘后真是高兴极了。她告诉它,她是多么不情愿要那只丑陋的鼹鼠做她的丈夫,她还得住地底下,太阳永远照不进来。说着说着,她就忍不住哭起了来。

“寒冷的冬天就要来了,”小燕子说,“我打算飞到遥远的温暖国度,你愿意跟我一块儿去吗?你可以骑在我的背上!你只需用腰带紧紧地把自己系牢。这样我们可以远离这丑陋的鼹鼠和他的黑暗的房子,我们将飞过高山,飞到温暖的国度里去,那儿的太阳比这儿更美,那儿永远只有夏天。你就跟我一起飞吧,是你,可爱的小拇指姑娘;当我在那个黑暗的地洞里冻僵的时候,是你救了我的命!”

“好的,我和你一起走!”拇指姑娘高兴地说道。她坐在鸟儿的背上,把脚搁在它展开的双翼上,同时用腰带把自己紧紧地系在它的最结实的一根羽毛上。燕子飞到高空中,飞过了森林和大海,越过常年积雪的大山。在寒冷的高空中,拇指姑娘几乎要被冻僵了。于是她钻到鸟儿温暖的羽毛里,只是时而探出她的小脑袋欣赏一下下面美丽的景色。

最后,他们来到了那个温暖的国度。那儿的太阳可亮多了,天空看起来也是加倍地高。田野里,篱笆上,都长满了最美丽的绿色和紫色的葡萄。树林里结满了柠檬和橙子。空气里飘溢着桃金娘和麝香的气息;可爱的孩予们在路上跑来跑去,与斑斓的大蝴蝶尽情地嬉戏。燕子越飞越远,风景也越来越美。在一个碧蓝色的湖边有一丛最可爱的绿树,树丛里有一幢自得耀眼的大理石砌成的古代宫殿。许多高大的圆柱绕满葡萄藤。在这些圆柱的顶上有许多燕子窠,其中有一个就是现在带着拇指姑娘飞行的这只燕子的住所。

“这儿就是我的家,”燕子说,“你挑一朵最美的花,然后我把你放在上面。这样你就可以随心所欲,尽享美好时光。”

“哦,棒极了。”她一边说一边拍着她的小手。一地上横卧着一根倒下来被摔成了三截的大理石圆柱。不过在它们中间却长出最美丽的白色鲜花。燕子带着拇指姑娘飞下来,把她放在一片宽大的花瓣上。当拇指姑娘看到花中央坐着一只白皙透明,宛如玻璃做成的小精灵时,她禁不住大吃一凉。他头上戴着一顶精小的金冠,肩上长有一双发亮的翅膀,个头与拇指姑娘差不多,他原来是花精灵啊。那儿每一朵花里都住着这么一位小小的男子或妇人,不过这一位却是他们的王子。

“他长得真是风流倜傥啊!”拇指姑娘悄声对燕子说。

小王子非常害怕燕子,对他来说,它就是一只庞大的飞鸟。不过当他看到拇指姑娘的时候,马上就高兴起来,她是他此生见过的最漂亮的姑娘。他把金冠从自己头上取下来,戴到了她的头上,询问她的姓名,又乞求拇指姑娘做他的妻子——也就是这些花儿的花皇后。

这位王子才配称为她的丈夫呢,比起那个癞蛤蟆的儿子和那只穿大黑皮袍的鼹鼠来,简直是天壤之别!拇指姑娘说道:“我愿意。”这时从每一朵花里都走出一位女士或一位先生来。他们是那么可爱,就是看他们一眼也是幸福的。在婚礼上他们每人送给拇指姑娘一件礼物,其中最好的是从一只大白蝇身上取下的一双漂亮的翅膀。他们把这双翅膀安插在拇指姑娘的背上,这样她就可以在花朵之间飞来飞去了。这时大家都在欢呼雀跃,燕子坐在上面自己的巢里,竭尽全力为他们唱出最好听的歌。然而在它的心里,它感到有些悲哀,因为它是那么喜欢拇指姑娘,它多么希望能和她永远在一起啊!

“再会吧!再会吧!”那只小燕子唱道,过了一会儿,它又从这个温暖的国度飞走了,飞到很远很远的丹麦。在丹麦,它在一个会写童话的人的窗子上筑了一个小巢。它对这个人唱:“啾啾!吱吱!”我们这个故事就是从它那儿听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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