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边微微泛起了鱼肚白,地面上已经隐约可以看清路面。
经过了半个多小时的一路跋涉,我们一行人终于是上了水泥公路,前方就是学校了,马路上三五成群的都是赶集和上学的人们,卢叔把我们送到了这里就转身了,远远的看着他挑着篮子往集市方向走去,我催促着卢超快走,到了教室他还得赶作业。
教室里没有安装电灯,远远的看去整个学校里都是黑漆漆的,我先是带着堂弟到了他的教室,嘱咐他不要乱跑,这才回到二楼我的教室。
我们学校名叫茄弯小学,只有学前班和一到六年级,一二三年级都设立在一楼,四五六年级则在二楼,到了我的教室,班里才稀稀拉拉的坐了几个人,卢超走到自己的位置,放下书包后掏出了根蜡烛,点上放在桌上照明,随后拿出课本埋头开始奋笔疾书。
我坐在卢超后面,借着蜡烛的余光温习等下要学到的课文,在这期间不断的有同学陆续抵达教室,马上就要毕业考试,学习氛围都很紧张,每个人到了自己座位上的第一件事就是早读,都想着考出个好成绩,读上镇里的快班。
蜡烛的光线不是很足,看了一会儿书之后眼睛有些受不了,我闭上眼睛揉了几下,抬头看了一下卢超,那小子还在埋头赶作业,歪着个身子扭来扭去的,一副坐立不稳的模样。
“小邪别闹了,我还没写完呢。”
正当我准备继续读书,卢超突然猛烈的甩了一下身子,头也不回的对我说道;我一愣,奇怪的问道:“什么?我碰都没碰你啊。”
卢超回过头来,看着我说道:“不是你在挠我痒痒?”
“没有啊!”
我无辜的摊着手解释,不过看卢超怀疑的表情就知道他肯定不相信我,我也懒得和他争论,说道:“赶快写吧,等下老师来了我就收作业了。”
卢超侧着身子看着我,自己在那儿发了会儿呆,又转过身子继续写起了作业。
老师七点半如约来到教室,给了我们十分钟时间解决生理问题,然后开始上课,卢超总算是按时交了作业,没有给我带来麻烦,一上午就是三节课,一节课四十分钟,时间很快就过去了,一晃就是中午放学了。
到楼下接了堂弟一起回家,一路上卢超看起来精神似乎有些不好,脸色透着点苍白,嘴唇也乌青发紫,我有些担忧的问他:“卢超,是不是感冒了啊,我看你走路都发软。”
卢超人在走神,听到我说话瞳孔缩了一下,摇着头回道:“没事,就是有点头晕,不知道怎么了。”
我想了想,对他说道:“把书包给我,我帮你背着。”
卢超没有推辞,说了声谢谢把书包递给了我,这一路总算是挺了过去,到了王大婆家之后,卢超对我说他有点反胃,就不吃饭了,从我这儿拿过书包朝他家走了回去,我在人群中搜寻了一番,没有看到卢叔,只看到卢超的老妈在一旁帮着王大婆家里洗碗,我走过去和她说了下卢超的情况,他妈妈没当回事儿,我也就走开了。
堂弟到厨房去找奶奶了,我无所事事,走到一边站着玩,道士已经请来了,我数了下共有七个穿着道袍的中年人,还有几个负责吹喇叭和敲锣的,不知道他们算不算是道士,院子墙壁的四周挂满了画像,上面画的都是各种小鬼,还有十八层地狱的图画,看起来让人脚底生寒。
站了一会儿脚后跟有些发酸,这时正好看到墙根出摆着一张仙人椅,我一看没人坐着,偷偷的溜了过去,一屁股坐下。
就在坐下的刹那,不知道是什么原因,我瞬间感到整个人莫名的难受,胃里面翻江倒海不说,脑袋重的好像是有千斤一般,手脚也重的抬不起来,整个人瘫在椅子上一动不能动,就在我以为我是要死了的时候,胸前的衣服上传来了一股大力,将我凌空提了起来,再慢慢的放在了地上。
“你个胎神娃娃哦,这个位子你都敢坐,这可不是给人坐的。”
头上响起一个男性的声音,我爬起来一看,是个穿着道袍的白眉毛的老头儿,手里面拿着一个镜子一样的东西,上面还刻着复杂的纹路,好像是某种图案。
“到其他地方玩去,别坐这张凳子。”
老头儿看我不说话,瞪了我一眼,转身进了堂屋,我后怕的拍了拍胸口,望着仙人椅的地方一看,椅子左右两留着两堆烧尽的纸灰,还有几根香在冒着青烟。
“各位亲朋好友、父老乡亲,吃晌午饭咯。”
头上的高音喇叭响了起来,是在招呼村里随了礼的人过来吃饭了,我赶紧找了张桌子坐下,没过一会儿院子里就坐满了人,村里来的人太多,院子里放不下,还在竹林里的空地上摆了七八张桌子。
厨房里陆续开始上菜,中午的菜肴很丰盛,都是大鱼大肉,整鸡整鸭,老大的桌面甚至有点放不下,还得重着放才能摆完,长这么大很少吃到这么好的东西,在农村也只有红白喜事才能吃上了。
我敞开了肚子胡吃海塞,连饭都没敢吃,怕这次没吃过瘾以后就吃不到了,到最后直撑的我走路都快走不动了,这才心满意足的下了桌子。
吃过饭之后,我站在院子里看了看王大婆堂屋的挂钟,时间是十二点零三分,中午是一点半上课,时间还算宽裕,我想着卢超身体不舒服,心里有些放不下心,便朝他家里走去。
卢超家离我们家只有两三分钟的路程,他家在村里算是奔小康的一列,三年前就盖起了二层楼房,走到他家门前时,我看到他们堂屋的门没有锁上,便直接走了进去,一进屋子就闻到一股生豆浆的味道,因为他家是做豆腐的。
“卢超,你在哪里啊?”
我站在堂屋里喊了一句,没过一会儿听到旁边一个屋子里传出一道哼哼声,卢超有气无力的回道:“这儿呢。”
这声音很粗,就好像是一个人熬了一夜之后,刚睡醒十几分钟就被人叫醒了一样,是那种疲惫至极的嗓音。
“你感觉怎么样了?肚子饿不饿?”
我走到里屋,那是一间卧室,卢超此刻就躺在床上,大热天的,他却裹着厚厚的棉被。
“小邪,帮我请个假吧,我浑身没力气。”
卢超从被子里探了个头出来,才不到半个小时的时间,眼前的卢超就完全变了一个人,眼窝深陷,肤色蜡黄,额头上全都是汗水,头发湿漉漉的贴在额上。
我被吓了一跳,心惊胆战的问道:“你病的很重啊,我会帮你请假的,我去叫阿姨回来,赶快到医院里去看看吧。”
“不用了,我睡一觉就好了,小邪你出去帮我关下门,谢谢了。”
卢超说完,把头又缩回了被窝,我在屋子里站了一会儿,听着卢超发出的鼾声,心里万般难受,犹豫了一会儿,我退了出去,轻轻的带上了房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