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然的发现让我身子一紧,浑身的毛孔都炸开了,心跳快的都要从胸膛里蹦了出来。
本能的反应使我从床上一跃而起,在黑暗里摸索到了电灯的拉线,用力一拉,屋子中央的电灯亮了,我转头朝着白影的地方一看,整个人顿时软了下去。
原来只是换下来的棉被而已,被奶奶放在椅子上面反倒是吓了我一跳,定了定心神,我端起床边柜子上的凉开水喝了一口,重新关上了灯。
这一夜睡得不是很踏实,整个人一直处于一种半睡半醒的状态,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外面传来了一阵敲门声,还有奶奶的声音,我爬起床一看挂钟上的时间已经是五点四十了,赶紧下床给奶奶打开了门。
“把鞋子穿好,到你王大婆那里去吃早饭,中午放学也不用回家了,这连续三天都在你王大婆那里吃饭。”
奶奶看起来有些疲惫,眉宇中间被掐的红红的,七十岁的人了,熬了一夜没睡,奶奶实在是辛苦了。
我去到堂屋穿鞋洗脸,奶奶在里屋伺候着堂弟穿衣服,堂弟今年才七岁,刚刚上一年级,在堂屋等候了一会儿,奶奶也出来了,堂弟跟在后面,书包斜斜垮垮的背在背上,一副还没睡醒的样子。
我走在院子里搓了搓脸,奶奶正在锁门,等着她把门锁好,领头走在前面,往着王大婆的家里走去,我走在最后面,心里面觉得有些怕怕的,长这么大还没见过死人,等下要看到公太不知道会不会吓出声来。
来到王大婆家的院子里,不大的一片空地上早已是挤满了村子里的人,一盏刺眼的灯泡挂在屋顶的支架上,照的院子里明亮如昼,公太的尸体就摆在堂屋里,我能看到一块白布盖在他的身上,外面露着一双穿着鞋子的脚,地上切成两半的红薯插满了香烛,空气里弥漫着饭菜的香味儿和一股刺鼻的火药味儿,说不出的怪异。
我不敢到堂屋里去,在院子里随便找了张桌子坐下,这时候还早,做法的道士还没来,奶奶把堂弟交给了我,她自己又去厨房里帮忙了,不一会儿王大婆的老公梁大公从厨房里走了出来,对着人群喊道:“要读书的娃儿们先吃饭嘛,马上菜就做好了,中午放学直接到这里来,不要回家了。”
我松了口气,刚还在担心上学会迟到,这就看到两个村里的大人端着一大锅干饭走了出来,后面又陆陆续续的端出了几个菜,早饭比较简单,就是两个凉菜和三个热菜,中午和晚上才是正席,饶是如此我也欢喜的不得了,在农村的生活比较苦,往往半个月才能吃到一次肉。
“小邪,坐这边来。”
我眼巴巴的看着其它桌已经坐满了人,我这里才坐了三个人,人不齐我也不敢动筷子,这时旁桌有人叫了我的名字,回头一看是卢超。
“怎么你也在啊。”
我高兴的拉着堂弟往卢超那桌走了过去,他这里刚好还剩两个位子,仔细一看卢超的老爸也在这里,看来他们一家也是都来了的。
“是小邪啊,坐超超旁边吧,你们要读书先吃吧,待会儿我送你们去。”
卢大叔笑呵呵的对我笑了笑,我赶紧叫了声叔,坐到了卢超的身旁,卢超别过头偷偷的对我眨了眨眼,小声道:“我昨天回去晚了,作业没来得及做,等下到了学校你别收我作业啊,等我做完再交。”
我是我们班的小组长,每天早上专门负责收作业的,我说这小子怎么会突然叫我呢,原来是别有用心啊。
“你可得写快点儿,等下老师来了我就没法交代了。”
我点头答应了卢超,把那小子高兴的合不拢嘴。
“赶快吃吧,送完你们我还要到街上去卖菜呢。”
卢大叔端起碗往嘴里塞着米饭,敲着桌子提醒我们两人,卢超他们家是卖豆腐的,逢双赶集的时候都会去街上摆摊。
看到卢叔开了口,我偷偷的吐了吐舌头,拿着碗打了两碗米饭,大口大口的刨了起来。
十分钟左右就解决了战斗,卢叔比我们吃的还快,先行一步回到家里去挑豆腐去了,我和卢超等了一会儿,看到卢叔挑着两篮子豆腐,一摇一摆的朝我们走了过来。
“你们走前面,我在后面给你照路。”
卢叔手里拿着一杆手电,虚眯着眼睛嘴上咬着一支烟,对卢超努了努嘴,卢超抬脚走在最前面,堂弟走在中间,四个人就往学校走去。
到学校有半个多小时的路程,一路上要经过还几个竹林和坟林,还要经过水库,卢叔放心不下卢超,所以一般都是他带着卢超去上学,我刚好顺路一起。
“小邪啊,我们超超在学校里听不听话啊。”
兴许是路上有些无聊,卢叔难得的和我聊了起来,我哪里敢说他家孩子其实连九九乘法表都捋不顺,当下撒了个谎说:“还可以,卢超上课都挺认真听课的。”
这个回答让卢叔很满意,说话的声音都大了一些,笑道:“我们超超还是笨了一点儿,读了六年书连个奖状都没得过,超超,你学学人家小邪,每一期都是三好学生,这马上你们都毕业了,你小子可要争气点儿啊,好歹给我考上一个快班。”
镇里的初中分了快慢班,这事儿全村的人都知道,一个年级分为一二三四班,一班和二班属于快班,也就是尖子生班,三四班是慢班,语文数学两课的成绩都满了八十五分才能考上快班,没达到要求就只能去慢班。
卢超走在前面闷闷的应了一句:“哦。”
卢叔觉得没意思,收住了话题不再出声,有大人在我也放不开,跟着卢超的脚步机械的走着,前面就是一片坟林了,每次经过这里我心里总是七上八下的,那一个个高高突起的坟包光看着就给人一种莫大的心里压力。
“咦~”
前面的卢超脚步忽然一顿停了下来,我一个不注意撞了上去,揉着鼻子疑惑的问道:“怎么了,停下来干什么?”
卢超脸上表情有些古怪,挠着头说道:“刚才竹林里有个白影闪了一下就不见了,你没看见?”
我心中暗骂,嘴上说道:“我看路去了,谁看周围啊?”
“可能是野兔吧,这夏天到了野兔子蛮多的,走吧走吧。”
卢叔不着痕迹的撇开了话题,在后面催促道。
“哦。”
卢超比较害怕他老子,看他老爸开了口也不敢在这问题上纠缠了,歪着头闷头往前疾走,我摇了摇头,朝着卢超说的方向望了一眼,什么东西都没看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