彼时太阳高照,山间雾气稍减。我定定地望着前方——
杨柳依依,繁花似锦,分花拂柳,公子如玉!
前三句,是情景写照,后一句,是我的猜想。因为,隔着那氤氲的水汽,我看不清楚那分花拂柳为我而来的公子究竟长得什么模样!
“长宁……”
这清冷而深情的呼唤,令我怦然心动!
我轻轻地走过去,来到他的面前——
缓缓地抬起头,那清俊的面容,好生熟悉!不是四爷,更是何人?
我猛然一惊,一脚踏空,心里一咯噔,一个激灵醒转过来。
浴桶中,水已冰冷!我回过神来,迅速擦干身体爬到床上……
用被子紧紧裹住,却仍然没有一丝暖意。目光向浴桶前的屏风望去,想起方才的梦境,不禁有些好笑——当年学习古文时,没少做过才子佳人的绮梦,想不到,今日竟会梦见四爷!
许是冰冷的感觉令人清醒,这大梦初醒,我忽然不再纠结了!
纵然是在梦中,四爷也不是你的良人!又何苦为此纠结?
他看得上我也好,看不上我也罢,反正我是不可能掺和到他的生命中去!
一来,他已经有妻有妾有儿有女,骨子里那现代人的道义感,绝不允许我去拆散他人家庭,不管是做小三小四小五小六……
二来,他是未来的皇帝……而我,一心只想逍遥世间,活得无拘无束……
因此,为防万一,我得尽快找十三,把自己嫁出去才行!
想通之后,郁结便即消散,心里一下子轻松起来,困意便开始上涌……
“咚咚……”
敲门声赶走了我的瞌睡虫,想到已经到了给十阿哥讲学的时间,我忙起身穿衣,向门口说道,“稍等片刻!”
飞速穿好衣服,收拾好被褥,我拉开门,看到的,却不是十阿哥!
望着那似曾相识的面孔,我愣了好大一会儿才想起来,她是十三爷派来找过我的宫女,名字……我至今还不知道……
“姑姑,十三爷在老地方等你!”她低声在我耳边说了这句话,便匆匆离去了……
掩上门回到妆台前坐定,望着铜镜中那青丝如瀑的人影,很是郁闷!
这古代又没有吹风机,我头发都还没干,怎么出门?
但是,想到十三爷平常那么忙,好不容易能见上一面……为了尽快将这婚事定下来,我这次说什么也得赶快过去!打定主意后,我便将那湿漉漉的头发照常盘起……
临行时,无意间扫一眼桌上的茶叶,本想带过去问问十三,但又觉得没有必要,于是两手空空地顶着湿漉漉的头发出门了……
所谓老地方,自然是指十三爷生母——已故的敏妃娘娘生前的居所。
秋风萧瑟,本就冷清的院落显得更是萧条。
梧桐树下,十三爷背对着我,我看不清他的表情。
但一想到昨天醉酒的事,就难免有些火大!我这边厢舍命陪君子,他老人家居然把我丢给四爷!居然把那么狼狈的我丢给四爷!!!这叫我如何原谅?
我大步走过去,绕到他跟前,福了福身子,毕恭毕敬地道,“十三爷吉祥!”
十三愣了愣,有些疑惑,环顾四周,道,“此间没有外人,何必如此见外?”
“见外?”我茫然地抬起头。十三被我盯得没辙,干咳了两声,道,“你先站直了!”
“奴婢遵命!”我依言站直了身子,十三不好意思地挠挠头,道,“昨儿个,是我不对……”
“奴婢不敢当……”我哼了一声,这声奴婢说得一点也不谦卑。
“别这样……”十三拉着我在石凳上坐下,拱手检讨,“我错了……是我不对……”
我这才收起那怨愤的表情,问道,“错哪儿了?”
“错在,去时同行,归时离……弃你于不顾……不过,当时是因为有四哥照顾……”
“嗯?”听到这后半句,我的目光冷冷地扫过去,他从善如流地转移了话题——
“对了,你要的成语大全!”说着,他将石桌上的书册塞到我怀里。
我收下书本,抬起头,问道,“那你倒是说说,昨儿个抛下我,去哪儿了?”
“我……”十三登时红了脸,我忽然想到了什么,试探性地问道,“可是去找那位姑娘了?”
十三老实地点点头,好么,这下看出他重色轻友的本质了!
不过,念在他这是初恋,我姑且不跟他计较,于是问道,“你可找到她了?”
十三登时垂下头,显得有些沮丧,摇摇头,道,“没有……”
“那,那位姑娘姓什么,叫什么?”我望着他,问道。
他脸色更加难看,语气也更加失落,“不知道……正是因为不知道,所以才……”
“这可有点麻烦……”我瞧着他的表情,忽然起了调侃的心思,故意高声说道,“这京城说大不大,但要找一位姑娘,倒也不容易呢!而且,根据你的描述,那姑娘大概已经到了定亲的年纪……说不定已经许配他人了!”
“不会的!”十三猛然站起身来,手握成拳,青筋暴起。
我被他这突然的发作吓了一跳,下意识拍拍胸口。默了默,方拉着他坐下,不敢再继续开玩笑,于是顺着他的话说道,“对,一定不会的!老天爷既然安排你们相遇,说明你们两个有缘!俗话说,‘有缘千里来相会’,别担心,你一定会找到她的!”
“那,万一呢?”他忽然又有些担忧。
我无语地揉揉眉心,见他依然一脸担忧,只得拍拍他的肩,以不容置疑的语气强调,“不会有万一的!相信我,你一定会找到她的!”在我的保证下,他的脸色总算好看了一些,我忙转移话题,“对了,十三爷,您特意找我过来,可还有别的什么事?”我有些期待,希望是我想听到的消息。十三想了一会儿,一拍脑袋,道,“差点忘了这件大事!”
难道,是婚事已经敲定了?想到这种可能性,心都要揪起来了!
但,十三没有继续往下说,只是从袖中取出一封书信交给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