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那你好好收拾一番,就去伺候娘娘吧!”她将我按在妆台前坐下,对着铜镜中的我说道,“我也要回房收拾一下……”
我点点头,她微微一笑,便提步离去。
听着门被拉开的声音,我忍不住叫道,“叶之——”
她跨步回来,问道,“何事?”
“你为何不问我……”我捏着手里的碧玉簪子,认真地看着她。叶之一向心思灵透,正是有她的帮助,我才能将储秀宫的事务打理得井井有条。昨日四贝勒送我回宫,她不可能没有一丝疑问。难道,她已经认定了什么?或者说,误会了什么?
她心领神会,笑了笑,道,“姐姐希望叶之知道的事,自然会告诉我,若是姐姐不希望叶之知道,我也绝不会妄加猜测,更不会苦苦追问,强人所难……姐姐放心,昨日贝勒爷送你回来的事,我绝不会对他人说起……”
“叶之,你真好……”我对她点点头,直至房门紧闭,方回过头来,拿起梳子对着铜镜梳妆。但一想到昨日是四爷送我回来,心情怎么也无法平静!我明明是和十三喝酒,怎么会是四爷送我回来呢?轻轻梳理着青丝,我恍惚想起,在我完全失态之前,似乎听十三爷说什么四哥……纠结之处在于,四爷为何要亲自送我回来?他大可以派几个太监丫鬟送我回宫……难道……我放下梳子,摸摸自己的脸,心道,他不会是看上我了吧?
这个念头一从脑中闪过,我便被自己吓得不轻!又想起昨日自己的狼狈样……
叶之说,四爷离开的时候,黑着一张脸!这就说明,即便他之前对我萌生了好感,肯定也被我那疯狂的模样吓回去了……
于是乎,我得出一个令我安心的结论——四爷肯定看不上我了!
我放下心中的纠结,长舒一口气,忽然听到敲门的声音。
我过去拉开门,只见一个眼生的小太监两手捧着一个锦盒,低声说道,“长宁姑姑,这是爷吩咐奴才交给您的……”
我疑惑地接过那锦盒,打开一看,是一包茶叶,茶叶之下,还有一张纸条,龙飞凤舞地写着“茶可解酒”四个字。我抬起头来正要问是谁送来的,却发现那小太监不知何时已经离开了……
看那龙飞凤舞的字迹,我想不出这是谁送的,但这“茶可解酒”四个字,说明送茶的人必定知道我昨日醉酒……难道,是四爷?!
一念及此,我心中一惊,手一松,锦盒跌落在地……如往常一般,伺候娘娘用完早膳,我便立在她身侧。
通常,她会跟我说一会子话,然后埋头钻研围棋,或者侍弄花草……
然后,我便可以退下去,回房干自己的事情,直到午膳时间……
但今日,看着娘娘手中冒着热气的茶盏,我便不禁想到那包茶叶,那龙飞凤舞的字迹……
“长宁丫头……”
“长宁丫头?”
我沉浸在剪不断理还乱的纠结之中,娘娘呼唤我两次依然未能令我回神,直至一只修长纤细的手掌从眼前晃过,我才猛然回过神来!娘娘那似笑非笑的表情清楚地落入眼中,我意识到自己神游天外,忙惶恐地跪下来请罪,“奴婢罪该万死,还望娘娘恕罪!”
娘娘轻轻笑了笑,问道,“丫头想什么呢?这般入神?”
“奴婢……”我思索答复的功夫,娘娘浅笑着猜测,“莫不是昨儿出宫,邂逅了心上人?”
没来由的,我心一慌,竟没法子解释,只得红着脸,任由娘娘打趣儿。
“可打听清楚了,是哪家的公子?人品如何?”良妃娘娘继续问道,语气里多了几分认真。
我忙弯身福了福,解释道,“娘娘误会了……奴婢只是昨儿没睡好……因而恍了神……奴婢不敢胡思乱想……”
良妃娘娘闻言,秀眉微皱,关切地问道,“没睡好?可是着凉了?”说着,她手指抚上我的额头,那微凉的触感,令我心头一暖。
“奴婢未曾着凉,一切安好……多谢娘娘关心!”我抬起头,微笑着向她点点头。
她收回手,舒了一口气,道,“那便好!”说着,回到床边,拿起针线,对我摆摆手,道,“既然不舒服,便下去休息罢……”
我本想推辞,要知道,当差走神已经很不对,怎能再早退呢?但见娘娘开始动手密密地缝了起来,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脸上满是慈和平静,我也就老实不客气地福福身,退了下去。早上出门还不觉得,这下一回去,便觉房间里,尤其是床榻上一股子酒味儿,闻着令人不舒服,因此躺在床上怎么也睡不着。没奈何,只好起身将被褥床单全都换下。换好之后,又出了一身汗,便干脆出去打了几桶热水回来,准备洗浴。踏进那温暖的液体中,舒适的感觉从脚底直蔓延到全身。很快,在氤氲的水汽中,我放空了自己,停止了胡思乱想,尽情地享受这温暖舒适的水浴……
不知过了多久,我听到有人轻轻呼唤,“长宁……长宁……”
我起身穿衣,推门出去,不知不觉来到一处幽静安谧的所在——青山悠悠,细水长流!暖阳在山林间洒下错落的星光,斑驳的树影投下一片阴凉。浓荫下,飞鸟相欢唱;溪涧中,落花逐流水!
我沿着那清澈的溪涧逆流而上,希望寻着这活水的源头。一路微风拂面,乐声飘飘,令人心醉神迷,我竟忘了去想,这林间的天籁,来自何方?只是沉浸其中,很是享受。
走了良久,微微有些发汗,但闻水声渐强,认为源头就在附近,因而心下畅快,倒不觉得疲惫。但我想错了,那源头,不是山泉,而是瀑布!我走了整整一个时辰,才看到这气势磅礴的大瀑布!
飞流直下三千尺,疑是银河落九天!听着那奔腾的水声,心里豪气顿生,灵感亦如那飞流直下的泉水,喷涌而出!这美景令我沉醉,忍不住取下腰间长箫,奏出一首天籁……
不多时,隐隐听得有琴声响起,追逐我的箫声,时高时低,温柔缱绻……
曲音接近尾声,琴音来到近前。隔着那氤氲的水汽,我隐约看到一名公子向我走来……
一曲毕,我放下长箫,向那知音人看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