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堆堆的东西,要有独轮手推车大小的容器才可以装得下。有人告诉过我一个故事,一个绅士在夜晚骑马时丢了一块手表,他早晨起来后沿路搜查了每一个绒鼠洞,就像他所期待的那样,他很快就找到了手表。我相信这个故事是真的。绒鼠的这种捡任何它们住处附近地面上的东西的习性,应该会引起许多麻烦。我猜不出它们这样做的目的,但这绝非是为了防卫,因为那些东西主要都放在洞口,而从洞口进入洞内的坡度是很斜缓的。毫无疑问,应该有其他的原因,但这个国家的人民对这个问题毫不关心。我所知道的唯一有这种习性的动物是澳大利亚的一种不平常的鸟——班颈亭巢鸟,它用树枝拱成一个雅致的通道,用来做玩乐场所,它也捡附近地上的东西,如贝壳、骨头、鸟类羽毛,尤其喜爱的是白色的一类。古尔德先生告诉我说,当地的土着居民丢东西时,就会到这些拱形通道去找,甚至有人因此而找回了一支烟枪。
海狮
我曾乘坐一艘小船陪贝格尔舰长去乔诺斯群岛的一条深溪源头。一路上我们所看到的海狮数量确实惊人:每一块平石上,以及海滩上的许多地方,到处都是海狮。它们看起来很可爱,并像猪一样挤在一起熟睡。但是对于它们的肮脏和臭味,即使是猪也会感到脸红。
美洲兀鹰耐心而邪恶地看着每只海狮。这讨厌的红秃鸟,光光的红秃头是在腐土烂泥里滚出来的。美洲兀鹰在南美海滩上非常普遍。它们凑到海狮这里,也告诉了我们它们依靠什么为生。我们发现海水(也许只限于海面)很清澈,这是因为来了几次洪流。洪流在秃秃的花岗岩上形成瀑布,曲曲折折,流入海里。新鲜的淡水引来了鱼,也引来了燕鸥、海鸥和两种鸬鹚。
我们也看到一对漂亮的黑颈天鹅和几只小水獭,这种水獭的皮很值钱的哦!返回的时候,我们又被一群海狮的现场表演给逗乐了,这群海狮,老的小的,在船经过时,跌跌撞撞地跳进水里。可它们在水里并没待多久,就冒出来跟在船后,伸出老长的脖子,显得相当困惑和好奇。
鲸
几只巨鲸喷着水注来往于贝格尔海峡,这可以简单地说明贝格尔海峡是这片海域的“手臂”(海湾)这一事实。一次偶然的机会,我看到了两只这种巨大的怪物,可能是一雄一雌,它们一前一后地缓慢游着,离岸很近,一块石头都可扔得到。
岸上的一株山毛榉正开得枝繁叶茂。还有一次在火地岛东岸,我们看到这样的一个大场景:几只巨头鲸直直地朝上跳,跃出水面相当高的距离,只剩下尾鳍还留在水里。它们侧身跌落,溅起的水花飞得老高,回音就像是远方的舷炮声。
海豚
1832年7月5日早上,我们站在壮观的里约热内卢码头,准备出发去拉普拉塔。这一天除了见到数量众多的海豚,沿路基本上没有看到特别的东西。那些海豚应该有几百只。海面上的条条波纹就是它们“犁”出来的。这时,一个非凡的壮观景象出现了:几百只海豚一起在海面上跳动,身子完全暴露出来;落下之后砸开水面。我们的行船速度大约为1小时9海里,这些动物竟然能在船头轻易地穿过一个来回,然后向前冲浪。当船到达拉普拉塔河口时,天气变得不稳定了。漆黑的夜晚,我们被很多海狮和企鹅包围着,它们制造出非常奇怪的声音,以至于我们在船上观察的官员说听到了岸上的牛在吼叫。第二个晚上,我们见证了一个非常壮观的自然焰火;桅顶和桁端闪耀着圣·埃尔莫之火,风向标也像是要点燃起来一样,似乎是在和磷石摩擦。大海是如此明亮,走动的企鹅似乎也带上了火红的尾迹。黑暗的天空暂时也由最闪亮的灯火点亮了。
蜥蜴
居住在加拉帕戈斯(或龟)群岛的海鬣蜥是很值得注意的一种蜥蜴。它分成两类,在外形上看起来很相似。一类是陆地品种,一类是水中品种。后者在这个群岛上非常普遍,它们群居在多岩的海滩上。然而近岸10码,就看不到它们的身影了(至少我没见过)。这是一种丑陋的动物,有着很脏的黑颜色和愚笨的行姿。一条成年的蜥蜴一般长1码,但也有4英尺长的。
它们的尾部侧向扁平,四肢的趾间有半脚蹼。在海岸几百码之外偶尔也能看到它们游泳。然而奇怪的是,当受到惊吓时它们不会跳入水中。因此,人们很容易把蜥蜴赶入海边低地,抓住它们的尾巴。它们看起来没有“咬”的概念,很恐惧时,会从鼻孔喷出一滴液体。好几次我尽力把蜥蜴扔到一个退潮之后留下的水潭里,但它们总能回到我站立的地方。它们贴近水底游泳,样子优雅,移动很快。在不平的水底,偶尔用脚一撑一撑地游动;一旦发现锋利的东西,它们会躲入海藻或岩瀣里。感觉危险解除了,就缓缓爬出,溜到干岩石上,拖曳着用最快的速度逃走。我曾经几次把这种蜥蜴赶到海岸低地并抓住它们,虽然它们有如此高超的游泳和跳水能力,却丝毫不能引诱它们跳入水中。我经常把蜥蜴扔入水里,就像我前面讲过的一样,它们还是照样溜回到我扔出的地方。也许这种爬行动物如此明显的愚钝可以由它们在岸上没有任何天敌来解释。可在海里它们反而会经常成为鲨鱼的腹中物。因而,也许这就形成了一种遗传性的直觉,认为岸上永远是安全的;因此,无论发生什么危险,就到岸上去躲避。
我们现在转到陆上蜥蜴这一品种上来。它们长着圆尾巴,趾间没蹼。一些这样的蜥蜴栖息于这座群岛的高地或湿地。在低地和荒芜区,数量就更多了。我不能给出一个更加强有力的数字证据,我只能作出那样的陈述。
当我们待在詹姆斯岛时,我们好长一段时间都找不到一个地方来搭单人帐篷,满地都是蜥蜴洞穴。就像它们的近亲——海上品种一样,它们也长得丑陋,腹底橘黄,背部棕红。挖洞穴时,这种动物会轮流使用自己的左右半个身体,一只前足扒拉起土壤扔到后足;一边的身子累了,就用另一边的,轮流替换。不过那些挖出的土将会被很好地放置,在洞口之外垒高。有一次我观看了很长时间,直到这种蜥蜴的半个身子都被土埋了,我走上前去拔它的尾巴。它一下子惊呆了,很快挣扎着转身看看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然后它盯着我的脸,好像是问,“为什么揪住我的尾巴?”
它们白天进食,不会游离它们的洞穴很远。如果受惊了,它们就笨拙地冲回到洞穴之中。当盯着人看时,它们会卷起尾巴,立起前足,上下点头,有意使自己显得很狂暴。但实际上它们一点也不暴力。如果有人站在地上,伸脚踩它们,它们会摇摆着尽可能快地跑掉。我经常看到一些吃苍蝇的小蜥蜴,当看到任何一种东西的时候,它们也同样会上下地点头。但我不知道那是什么缘故。如果这种蜥蜴被树枝粘胶等困住了,它会狠命地咬掉一切阻碍物。
我曾抓住过几只蜥蜴的尾巴,但它们并没有咬我。如果把两只放在地上,它们会狠斗起来,互相撕咬对方,直至流血。小鸟也知道这些动物无害。我曾看到过厚嘴雀叼着仙人掌的一端,而蜥蜴咬着另一端。这只小鸟,对它极其漠视,而后还跳到这个爬行动物的背上。我剖开过这蜥蜴的胃,发现里面充满着蔬菜纤维,以及各种不同的树叶,特别是刺槐的树叶。为了吃到刺槐树叶,它们会爬上低矮的刺槐树。看一对对蜥蜴在离地面几英尺的枝条上静静地啃草叶,这情形也不少见。
龟
在查尔斯岛的丛林里,有许多野猪和山羊,但主要的动物性食物来源于乌龟。当然,它们的数量现在少了很多,但人们仍寄希望于两天的出猎能给他们带来一周的粮食。据说,以前一艘船能够运走700只乌龟;几年后的一天,一艘三帆快速战舰的全体成员在沙滩上放生了200只。一些乌龟会长得相当大。英国人罗森先生是这块殖民地的副总督,他告诉我们他曾看到过几只特大乌龟,要6到8个人才能抬得动,有些龟能挖出200磅的肉。老雄龟的个体是最大的,而雌龟很少会长得那么大;分别雄龟雌龟的简单办法就是只看它们的个头大小。生活在无水中、低地以及干燥海岛上的乌龟,主要吃多汁仙人掌。它们特别喜欢水,能喝很多的水,爱在湿泥里打滚。大的海岛有泉眼,而且多数位于海岛的中心地带,离海面有一定高度。
生活在低地的乌龟口渴时,会不得不爬行很远的距离。因此在岛上,从海岸通往岛中,乌龟们就爬出了一条条道路。西班牙人就是顺着这些“路”,第一个找到泉水的。我在查塔姆岛上岸时,无法想象是什么动物能如此有规则地沿着选择好的路径行走。靠近泉水时会出现很好笑的场景,有许多大乌龟,一只伸出老长的脖子焦急地向里奔,一只喝饱后向外爬。乌龟来到泉边时,整个脑袋会浸在水里,大口大口地咽水,一分钟大约能喝十口。
当地居民说乌龟会在泉边待上三四天的时间,然后回到低地。但他们对乌龟要多少天会回到泉边有着不同的意见,可能这取决于乌龟所吃的食物。然而,可以肯定的是,即使岛上无水,单靠每年几次的降雨,乌龟也能存活。我确信青蛙的囊就像一个蓄水池一样提供液体,乌龟也是一样。
当乌龟有意去什么地方时,它们会没日没夜地爬行,比我们所期待的到达目的地的时间要快得多。居民给一些乌龟做了记号后,发现乌龟能在2~3天内行走8英里。我观察过一只大乌龟,10分钟爬行了60码,这就是说,除了吃食物的一点时间外,乌龟爬行1小时360码,1天4英里。
乌龟在这个季节(十月)产卵。在沙滩上,雌龟会将龟蛋放在一起,用沙子覆盖,但如果地面上多石头,它就会把蛋产在洞里。一旦被孵化出来,数量众多的小乌龟就会成为食肉鹰的腹中物。大乌龟一般会死于事故,有的甚至会从崖上掉落摔死。至少,几个居民告诉我说,他们从未见到有哪只乌龟不死于事故的。
居民们相信,乌龟绝对是“聋子”,有人从背后走近它们时,它们听不到。当一只乌龟静静爬行时,我常常赶过去突然惊吓这只大“怪物”,想看看它缩头缩足能有多快。这时,它会发出一声嘘叫,“砰”一声跌落在地面上装死。这非常有趣。我经常坐到它们的背上,在龟壳后面敲击几下,这些乌龟会起身离开。但我发现很难在龟壳上坐稳。要想真正抓住乌龟,仅仅像对待海龟一样把它翻倒那是不够的,因为它们经常能翻回来。
蟾蜍(癞蛤蟆)
在布兰卡附近,我仅仅找到过一只小蟾蜍。它的颜色独具特色。如果我们想象着把它放进最黑的墨水中,干了后,让它在大红朱砂涂过的板上爬行,涂红它的四足和部分腹部,这样我们就得到了绝佳的蟾蜍模样。这只蟾蜍不像其他蟾蜍栖息于湿暗的地方,并只是在晚上出来,它白天也会在干沙堆和贫瘠的土地上匍匐前行。在那种地方,一滴水也找不到,而生存是需要水的,估计水分可能是由它的皮肤来吸收的。在马尔多纳克罗,我发现一个地方像布兰卡一样干燥。想到蟾蜍的可怜相,我要让它享受一次喝水的“盛宴”,就把它放进水塘,想不到它不仅不会游泳,甚至如果没有我的帮助,我想它很快就会被淹死了。
墨鱼
有几次,在佛得角观察墨鱼或乌贼的生活习性时,我感到非常有趣。虽然退水之后,在水塘里也能经常看到墨鱼,但要抓它们却不容易了。因为它们的“长臂”和嘴,能把它们的身体吸附到很深的岩隙里去。如果它们吸得很牢,人们要想把它们拔出来就得费好大的劲儿了。
有时,它们会扬起尾巴,从池子一端游到另一端,速度之快如同射箭,同时,它们会射出褐栗般的黑水,染黑池水。这种动物,如同变色龙一样,有着非凡的变色能力,用以躲避敌人的侦察。根据它们所经过的地方的环境,它们变换着自身的颜色。在深水区,一般是褐紫色的,但在陆上或浅水滩里,暗色皮肤就变成了黄绿色。我感觉相当有意思的就是看着它们运用此种能力逃避侦察。它们显然知道我在偷偷地观察它们,保持一段时间的静默后,偷偷地向前进一两英尺,就像猫瞄着老鼠一样,等到了更深远的地方,就猛冲逃避,留下一抹黑水,躲进它们先前爬出来的洞里。在逃避过程中,它们也可能改变颜色。在我搜寻海洋生物时,我的脑袋在岩面上两英尺的上方处不止一次地受到一注水箭的洗礼,并听到一丝轻微的摩擦声。开始我不懂得那是什么,后来才知道是墨鱼,虽然它们躲在洞里,但由此我也知道了它们的所在。这头乌贼的大脑袋移动不便,因此在地面上很难匍匐前进。
鸬鹚和企鹅
一天,在福克兰群岛,我看到一只鸬鹚在玩弄一只被它抓住的鱼。曾有8次,鸬鹚让它的猎物逃走,然后它一头扎进水里紧随其后,即使入水很深,它每次也能成功地把鱼抓回到水面。在动物公园,我也看到过一只水獭以同样的方式玩弄一条鱼,就像猫捉弄老鼠一样。我不知道有没有其他的动物像鸬鹚这位“自然界夫人”一样如此残忍狠毒。
还有一次,我在水下观察企鹅的时候,企鹅(爱居水底的大企鹅)的习性确实让我感到很有趣。
这是勇敢的企鹅,它一直向前猛啄,逼迫我后退,直退至海。除了遭到重大打击以外,没什么能阻止它前进。它在我面前站得很近,挺胸抬头,意志坚定。它一直在左右转动脑袋,看起来很古怪,好像它的眼睛只能看到它前面的低位物体一样。在岸上,它向后甩头,发出巨大而奇怪的驴一样的声音,由于这种习性,这种鸟一般被称做“驴企鹅”。
但在海里未被打扰时,它就显现出深沉和庄严了。在晚上的时候我们还经常能听到它们的声音。跳水时,它的翅膀当做鳍来用;在陆上时,则用做前足。当它匍匐穿过草丛或芳草萋萋的崖岸时,好像用了四只脚一样;跑得如此之快,以至于会被错误地认为它是一只四足兽。在海上捕食的时候,它会猛然弹出水面吸气,几乎同时又钻入水中。动作如此之快,以至于我敢打赌,乍看到此情景没有人不会认为那是鱼跃运动。
兀鹰
1834年4月27日,这天我射了一只兀鹰。从它的两翼翼尖量,有8.5英尺,从鹰嘴到鹰尾,有4英尺。这种鸟有着广泛的地理分布,在南美洲西岸,从麦哲伦海峡沿着科迪勒拉山脉向北,直至赤道以北8度,都可以见到它们的踪影。
在圣克鲁兹河口崖岸一线,兀鹰常常于此出没。沿河80英里处,两边俱是陡峭的玄武岩断崖,兀鹰在此又出现了。从这些事实上看,兀鹰看起来偏喜悬崖。每年的大部分时间,它们都出现于靠近太平洋海岸的智利低地。晚上,几只兀鹰在一棵树上一起鸣叫。夏季早期,它们飞回到关山重重的科迪勒拉山脉内,安安全全地孵化幼鹰。有的智利人对我说,兀鹰不筑巢,但在11和12月生下的两个巨型白蛋会放在裸岩的架子上。据说,小兀鹰不能整年飞行,在它们能常年飞行之前,总是晚上鸣叫,白天跟随父母觅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