工人新村姐妹服务公司。女工们围着欧阳婷打电话，电话里传出楚湘南的声音：“欧阳经理，你们与工人新村工商所的发生纠纷的群众来信，我们报纸准备刊出。我现在通知你们一声。如果有变化，我再打电话通知你们。再见。”
欧阳婷说：“再见。”放了电话。
女工在一边问：“欧阳婷，你说这报纸登出来管用吗？”
欧阳婷说：“怎么不管用？这叫舆论监督。”
女工说：“报纸登出来，再看张所长怎么办？”
欧阳婷生意上遇到挫折，贺怡虹也走在了她人生的一个转折点上，她在办公室里对一个职工说：“这几天要赶快把门市部装修好。最近准备开业。”
职工说：“是。我已经找了一个装修公司，现在已经开始干了。”
贺怡虹问：“一个星期能完工吗？”
职工说：“问题不大。他们加班干活。”
贺怡虹点点头：“好。你去吧。怎么，你还有什么事儿吗？”
职工问：“贺总，袁总问呢，那件事……”职工有些吞吞吐吐。
贺怡虹问：“什么事儿？说吧。”
职工说：“欧阳明上次拿走了十万块钱的装修款，现在回不来。”
贺怡虹气恼地说：“这我知道。”
职工担心道：“我怕袁总……”
贺怡虹说：“你不用担心，这件事我会处理好的。你不用再问了。”
职工出去了。
贺怡虹想了想，拿起了电话。她打电话：“喂，袁总吗？我是贺怡虹，您现在有时间吗？我想找你谈谈……”
贺怡虹放下电话，径直走向袁总经理的办公室。她向袁总提出了辞职要求。袁总一怔，随即大力挽留。贺怡虹说：“袁总，您什么也不要说了，装修这件事情怪我。我现在只能辞职。我知道您不好意思讲出来，那我替您讲出来好了。”
袁总尴尬地说：“怡虹，看你说到什么地方去了，事情不是还没有下文吗？再说，我相信欧阳明会把这件事情说清楚的。欧阳明也许真是被什么人骗了。不能全怪你啊。”
贺怡虹说：“不管欧阳明是不是被别人骗了，但是我被他骗了，反正给公司造成了损失。这件事情由我来赔偿。但是，我现在手里没有这么多钱，请公司容我一段时间。如果钱还是凑不够，那由我在公司的股份来抵。”
袁总有些惋惜地说：“怡虹，当初是咱们共同创办的这个公司，你这一走，我心里……”
贺怡虹摆摆手：“别这样说，制度是董事会制定的，我不能特殊。”
袁总问：“你离开公司去干什么啊？”
贺怡虹说：“我干什么都行。我现在还不算太老，还有力气。”
袁总说：“其实，你完全可以不离开，只是……”
贺怡虹说：“你不要说了，我知道你想说什么？总之，我是不会留下的。如果留下我，那会给公司的制度造成伤害。”
袁总尴尬了。
贺怡虹说：“我先交接一下工作，让会计把账目审计一下，我下午把辞职报告交给董事会。就这样吧。”贺怡虹起身走了。
贺怡虹回到自己的办公室，把办公室的东西收拾好了，把文件整理齐了，交给秘书。
秘书看着她，眼睛里有了泪水。贺怡虹笑了笑：“哭什么？我会常看你们的。”
秘书说：“贺总……”
贺怡虹说：“我现在已经不什么贺总了，叫我老贺吧，要不就叫我贺大姐。”
秘书问：“您还有什么要说的吗？”
贺怡虹想了想说：“你跟了我几年了，我现在走了，嘱咐你几句话。不管遇到什么事情，都不能犯大错误，如果给了你权力，同样你就有了责任，犯了错误可以改正错误，话是这样说，如果犯的是犯致命的错误，给公司造成了损失，你是没有机会再去改正了。企业不是学校，是不能乱交学费的。记住我这个教训。”
秘书含着泪，点点头。
秘书要送她走，被她拦住了。贺怡虹走了。
秘书看了看屋里的东西，轻轻叹了口气，刚刚要出门，袁总进来了：“贺总呢？”
秘书说：‘“她刚刚走。”
袁总皱眉，哦了一声。
秘书喃喃地问了一句：“袁总，贺总一定要走吗？”
袁总走到窗前，透过窗子，看到走在街上的贺怡虹，有风刮过，贺怡虹衣袂飘飘。袁总的目光软下来，他回过头来，看着秘书：“她完全可以不走的，但她是这样的性格。”
贺怡虹在街上走着。她没有打车，也没有去坐公共汽车。她在行人便道上走着。她的表情很庄重。她的目光很凝重。看得出，她的思想现在也很沉重。
秋风强劲。贺怡虹在秋风瑟瑟的街道上走着。一家音像店忽然开大了音响，一阵低沉的音乐在街道上响起：“你总是心太软……”
姚建民的歌舞厅里，灯影摇晃不定，一个小姐坐在吧台上，她就是欧阳明给姚建民领来的那个小姐。她现在衣着打扮焕然一新。是歌舞厅里的领班了。
姚建民走了过来，笑道：“怎么样？小红，还行吧。”
小姐笑道：“谢谢姚总了。”
姚建民在小姐的脸上拧了一下，小姐闪开了，笑道：“姚总……”
姚建民笑道：“你这名字可得改改了，小红？太土气了，得改一个洋气一点的名字。你长得这么漂亮，怎么起了这么个名字呢？”
小姐说：“这是我娘给我起的。”
姚建民说：“行了吧，什么年头儿了，还叫这个名字，我给你想好了一个名字，张曼玉，怎么样？香港有个张曼玉，你也叫张曼玉。”
小姐笑道：“这名字是好听多了。像个城里人了。”
姚建民说：“把你的身份证给我。我明天给你改名字去。”
周德江在街上漫无目的地开着出租车，他现在没有生意，他的目光在街道上留意着。
周德江的目光突然亮了一下，他看到了朱小成，朱小成刚刚从一家商场出来。无所事事的样子。
周德江没有敢惊动朱小成，他掏出电话，拨通了：“大川，我看到小成了，我现在和平街上。我就跟着他，你在什么位置，你快过来吧。”
欧阳川正在另一条街上开着车，他的车上有客人。他听了小成的消息之后，收了电话，对客人笑道：“真对不起，我有点急事，要不然您重新打一辆车，车钱我就不要了。”
客人笑道：“你都跑了这么半天了，哪能不要车钱呢。我也快到了，你把我放下吧。”
欧阳川停住车。客人掏出钱来扔给了欧阳川，欧阳川坚决不收：“不行，这事儿怪我，我真是有点急事，我真的不能收您的钱。”
客人笑道：“你就别客气了。这是你应该收的。再见。”
客人走上便道，走了，走了几步，回过头来，还朝欧阳川招招手。
欧阳川笑笑，自言自语道：“遇到好人了。”他上了车，调转车头，开走了。
周德江慢慢开着车，他悄悄跟着朱小成，朱小成走到了一个家商场门口，他似乎想买什么东西，朱小成走进了商场。周德江又掏出电话：“大川，你在什么位置？什么，你快到了。好，就在富华商场，小成又进去了。我在门口等他。你也来富华商场门口吧。”
周德江收了电话，把车停在停车场里，他下了车。他注视着商场门口。朱小成走了出来，他手里拎着一包方便面。周德江迎上来，激动地喊了一声：“小成。”朱小成惊了一下，他一回头，看到了周德江，转身就跑。
周德江追了上去，嘴里喊着：“小成，你站住。”
这时，欧阳川的车开过来了，停下车，也追了上去，他跑得很快，把朱小成抱住了。
朱小成挣脱着哭道：“欧阳叔叔，周叔叔，我不想回去了，你们让我走吧。我对不起你们。”
欧阳川说：“不要胡说，跟我们回去。”
周德江追上来：“小成，别瞎说了。什么事情也没有。”
朱小成不再挣脱。欧阳川拍拍朱小成的肩膀，叹了口气说：“唉，行了，孩子，回去吧。”说罢，他拉着朱小成的手上了自己的车。周德江走过来，低声对欧阳川说：“大川，这事得通知邰立明吧。”
欧阳川说：“你打电话给他，让他到你家去吧。”
欧阳川开着车走了。
周德江也上了车，他在车上给邰立明打电话：“立明吗？我是周德江，我告诉你，朱小成找到了，我和大川现在带着他去我家，你不是想找他了解点情况吗？好吧，你去我家吧。”
周德江的家里，赵强和周妻正在等着，欧阳川和周德江带着朱小成进来了。周妻一下子抱住了朱小成，周妻急道：“小成，你跑到哪去了？你怎么也不跟阿姨说一声啊，都把人急死了。你吃饭了吗？我给你弄饭去。”
朱小成坐在沙发上，低着头说：“阿姨，我不饿。”
周妻说：“不饿也得吃点。”周妻进了厨房。
赵强看着小成，说：“小成，不管有什么事情，也不能不回来啊，你爸爸临去世前，把你交给我们了，如果你真出点什么事情，你让我们如何对得起你爸爸啊。”说到这里，赵强有点说不下去了，他长叹一声。
朱小成低头哭着。
门铃响起来，周德江去开门，邰立明带着两个警察进来了。朱小成一见警察，脸色大变，他惊恐地站起身来。邰立明笑笑：“小成，你这几天跑到什么地方去了？”
朱小成紧张地看着邰立明，又看看欧阳川赵强和周德江。欧阳川笑道：“没事，邰叔叔找你问点情况。你坐吧，真的没事。”。
朱小成坐下了。
邰立明跟朱小成坐在一起，邰立明笑道：“小成，你得相信我们，我们都跟你爸爸是朋友，一会儿，你跟我去一下，到我的办公室里去认认人。”
朱小成慌道：“我不去……”
邰立明笑道：“真的没事，我们就是向你了解点情况，我知道你没有事儿。”朱小成看看赵强和欧阳川。欧阳川点点头。
周妻端着一碗面条出来了：“小成，赶紧吃。”
朱小成坐在餐桌上吃面条。
邰立明对欧阳川说：“大川啊，你可是真有事儿了。”
欧阳川问：“我有什么事儿了？”
邰立明说：“你现在开的车是哪儿来的？”
欧阳川说：“我和赵强买得啊，我们还有收据呢。”
邰立明摆摆手：“这些我都知道了，你的车，是一辆被盗的车，所有的手续都是假的。”
赵强欧阳川周德江都呆了：“什么？”
邰立明说：“卖你们车的老板，我们已经抓了，车我也们也得开走。那老板收了你们一万块钱吧，现在他手里也没有钱，你们只好认了。”
欧阳川火冒冒地问：“欧阳明呢？”
邰立明说：“我们现在也正在找他呢，据我们调查，欧阳明跟这些盗车嫌疑人有些联系。对了，大川，你先回去一趟吧，大嫂为装修的事都辞职了。这个欧阳明啊。”
欧阳川愣了一下：“你怎么知道的？”
邰立明说：“我刚刚去大嫂的公司去问过欧阳明装修的事情，听他们老总讲的。大嫂是个要面子的人，你去劝劝他。”
欧阳川长叹一声，说了声：“那好，我先回去一趟吧。”欧阳川出门走了，到门口，又转过身来对朱小成说：“小成，一会儿跟邰叔叔去，把你知道的事情都告诉部叔叔。”
朱小成点点头。
欧阳川出门走了。
邰立明对赵强和周德江说：“这些日子，街上有几个盗车的，还有上次苏永国那辆车，也是被他们弄走的。”
赵强问：“老苏的车找到了吗？”
邰立明点点头：“找到了。”
周德江苦笑：“再找不到，苏永国就得犯了心脏病。”
派出所里，邰立明和几个警察在问朱小成。桌上放着一些照片。都是一些涉嫌毒品的人的照片。朱小成看了几张都摇头。
朱小成说：“我知道的就这些了。”
邰立明点点头。又问：“卖给你粉的那个人你还能认出来吗？”
朱小成想了想说：“如果见了面，还能认出来，可这里边没有他的照片。”
警察们都泄气地坐下了。
朱小成说：“你们刚刚说叫欧阳明的人，是不是欧阳川叔叔的弟弟啊？”
邰立明不知道朱小成怎么突然问这个，他忙说：“是啊。你认识他？”
朱小成说：“那天，我见他去过一个地方，我知道那地方是个赌场。”
邰立明立刻来了精神：”什么，在哪儿？”
朱小成说：“在……”
贺怡虹进了家门，她愣了一下，见欧阳川正在收拾家。贺怡虹笑了：“你今天怎么了？太阳从西边出来了？”
欧阳川看看贺怡虹，也笑道：“我今天没事儿干了，回来伺候老婆。”他替贺怡虹脱了大衣。又给贺怡虹沏了一杯茶。
贺怡虹笑道：“大川啊，我今天可真是受宠若惊了，你什么时候……不对劲，还把衣服洗了，你这是……”
欧阳川说：“我是想明白了，我一个大男人在外边跑事儿就行了，怡虹啊，我看你以后，就不用上班了，在家里呆着多好啊。”
贺怡虹看着欧阳川，她明白，欧阳川听到什么了。
欧阳川笑道：“你快坐下。我问你件事儿……”
贺怡虹刚刚坐下，就有人敲门。欧阳川去开门，问：“谁呀？”边问，就把门开了，欧阳满仓一步跨进来。欧阳川忙问：“爸，你有事？”
欧阳满仓说：“怡虹啊，你是不是让欧阳明给坑了？”
贺怡虹疑道：“您怎么知道了？”
欧阳满仓说：“我打电话给你，你们单位的人说你辞职了，我一问，才知道你让欧阳明坑了。这个王八蛋。”
贺怡虹给欧阳满仓倒了一杯水，忍住气说：“算了，爸，事情都已经这样了，您生气也没用。也怪我当时不小心。我也不知道欧阳明会骗到家里来啊？”
一处住宅。几个赌徒正在赌钱，屋子里烟气冲天。
门被撞开了，邰立明带着警察们冲进去，赌徒们都乱了，有的想跑，被警察们抓住。楼下，警察们抓了几个赌徒走出来。赌徒们被押上了一辆警车。几个警察押着赌徒们开车走了。
邰立明对剩下的两个警察说：“走，咱们到欧阳明家再去一趟。”他看看朱小成，刚刚要说什么，朱小成突然倒在了地上，脸色变了，他犯了毒瘾，难受地在地上滚动着。邰立明一看就明白了，对警察说：“你们先送小成上医院。”
两个警察把小成抬上车，车开走了。
邰立明开着车向欧阳明家去了。
欧阳明正躺在床上，不知道应该怎么办好，唉声叹气。韩雪芹看着他的样子，骂道：“你怎么回事啊？”
欧阳明说：“这事儿，弄不好都惊动公安局了。我想啊，现在车站啊，路口啊，都有人盯上我了。我走不了……”
韩雪芹摇头：“不可能吧，你别自己吓唬自己了，至于吗？充其量你这也是私人借款。至于公安局找你啊。”
欧阳明说：“我看啊，这事儿咋儿说也小不了啊。我嫂子先别说，就我哥，也饶不了我啊。”
韩雪芹想了想说：“要不找找我弟弟，让他给出面说说，他在市里当秘书，肯定有面子的。”
欧阳明摆摆手：“算了，没用。你那个弟弟，跟我哥差不多，一点面子也不会给的。再说，这事儿怕是闹大了。”
韩雪芹说：“你从大嫂那里弄来的钱不是还没全花完吗，要不先还给大嫂，剩下的下来再想办法。”
欧阳明摇头：“想什么办法，先说大嫂，要是她现在找到了我，还不得生吃了我啊？再有，我都花了不少了，剩下的拿什么想办法。再有，邰建国那里还是事儿呢？她要找到了证据，一样把咱们送上法庭，现在是我爸替我扛着呢，这老爷子要是知道了那钱真是我拿了，还不得杀了我啊？”
韩雪芹一下子蔫了：“都怪你，我也是瞎了眼，当初怎么就看上你了呢？我这叫什么命啊？”韩雪芹的泪掉下来了。
欧阳明说“行了行了，都什么时候了，你还闹。”
韩雪芹哭得更厉害了。
欧阳明刚刚想说什么，门铃响起来。
欧阳明警觉地从床上坐起来，惊慌地对韩雪芹说：“你去看看是谁来了？我先藏起来。”他躲进了衣柜里。
韩雪芹去开门，邰立明走进来。韩雪芹笑道：“邰所长啊，您怎么来了？”
邰立明淡淡地看了韩雪芹一眼：“我找欧阳明。”
在欧阳川的家里，欧阳满仓也正气哼哼地要找欧阳明，他对着欧阳川大发雷霆。
欧阳川摆摆手：“爸，您找不着他，现在欧阳明不一定躲到哪去了？”
欧阳满仓骂道：“他钻到下水道，我也得把他找出来。我现在也想明白了，我觉得邰建国告咱们家不是没有道理，这钱啊，可能就是欧阳明拿了。”
欧阳川苦笑道：“当初建国告咱们，肯定是有道理的。咱们家是不是有点护短儿了？”
欧阳满仓叹口气：“看起来，还是你爷爷明白啊，他比我还清楚欧阳明。咱们家是应该告，那是你曹阿姨卖房子的钱，怎么让欧阳明给拿去了？”
贺怡虹说：“这件事看起来有可能，也许是欧阳明知道了这钱，张口跟曹阿姨借来着，曹阿姨不好回他的面子，就把钱给欧阳明了。可是邰建国不能告咱们家啊。她再有理，也得听咱们解释解释啊。”
欧阳明家，韩雪芹送邰立明出来，韩雪芹对邰立明说：“邰所长啊，这件事我真得跟您解释解释……”
邰立明看看表：“行了，你改天让欧阳明跟我解释吧。你告诉他，躲，不是办法，他的事情总在那摆着。”邰立明下了楼。
韩雪芹关上门，欧阳明从衣柜里出来，他害怕地说：“邰立明真是盯上我了。我得离开家一段了。”
